“好,我马上去安排!”楚临慎重的点点头,不再耽搁,趁着天还未亮急忙转身下去吩咐。
听着他的脚步声出门,楚越才又重新睁开眼来,唇边笑意冷凝——
荣安啊荣安,你当真是好手段,来我西楚一趟,居然给了我这么巨大的一份惊喜!
在这西楚皇室陷入一场空前的危机之时,秦菁一行快马加鞭,五日之后的清晨已经抵达祈宁境内。
“皇姐!”秦宣一骑快马亲自带人从城内迎上来。
十余岁朗朗少年,相较于两年前宫中那个总是笑意绵绵的孩子,于眉宇间已然多出一份从容自在的凛然之气。
“宣儿!”秦菁打马迎上去,姐弟俩各自端坐马上用力的握住彼此的指尖。
“现在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有什么事都等回头说。”白奕打马上前,低声劝道,“虽然西楚那边有萧羽周旋,但是保不准就会有人钻空子,现在事不宜迟,我们马上重新调整一下计划,必须尽快赶回云都,省的迟则生变。”
自她走后,第二天萧羽就对外谎称荣安公和主偶感风寒生了重病卧床,谢绝了一切的邀宴访客。
而西楚方面本身也就被他们自己的家务事绊住脚,横竖现在太子和皇后失势,顾及不上,对她的事就没有太过深究。
白奕的话正在情理之中,纸包不住火,她这边必须要早一日安定下来才能确保身陷在西楚为她垫后的萧羽的安全。
“嗯!”秦菁和秦宣对望一眼,然后就不再迟疑,一行人策马驶入内城。
秦菁等人在祈宁并没有久留,只就重新校对了一遍所有计划的布局就立即启程赶往云都。
秦菁不知道白奕对他三哥到底透了多少底,总之白奇对他的一切举动都未曾干涉,很配合的将提前几日就以督促操练为名撤入城中的十万人交给了他。
回去的路上秦菁和白奕并未同路,秦菁先行一步,带着白奕给她安排的人手快马加鞭先行回京,白奕则是带着那十万人绕道秘密回京。
梁明岳方面,魏国公终究还是没敢冒险应承下秦菁的请求,好在有梁明岳内应,也顺利的运作起来。
前段时间已经让秦宣手下运作,从四海钱庄拨了不少银钱下来,给他制备军资额外扩建
了一支十几万人的队伍,并且用这些新兵自魏国公营中替换出来二十万有实战经验的兵士,谎称云都周遭的绿林匪兵似有异动,让他置换出一批有有经验的老兵秘密回京,以备不时之需。
要组建一支十数万人的新兵队伍,无论是从粮草还是装备上的花销都绝非一般人能承担的起的,除了朝廷拨银,谁都不可能做到。
不过魏国公此人素来谨慎,还是递了紧急文书以禀报为名向景帝求证,只是万没有想到的是信才出营就被自己的不肖孙儿梁家四少爷派人还按下了。
梁明岳大军迂回于各处山路,神不知鬼不觉的迫近云都,几乎是和快马加鞭赶回去的秦菁同时抵达,在离京城三十里外的一处深山潜伏下来。
白奕的人稍慢,是两日之后赶到。
云都北方过去就是江北大营,是没有退路可言的,梁明岳手下二十万人平分两队,再加上白奕手中十万,分东南西三方面将云都外围困死,准备在最后关头做出夹击的打算。
九月十七,蓝月仙寿辰。
秦菁坐镇军中与白奕和梁明岳两人又好生部署了一番,白奕一改往日里的懒散之气,眉宇之间的神情竟比秦菁还要凝重几分。
倒是梁明岳,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半靠在垫着名贵皮毛的软榻上侃侃而谈,“不得不说,那位姝贵妃也算是个人才,短短几个月就把宫里搞的鸡飞狗跳不说,居然还网络到这么多人来。”
“说到底真正靠的还是左相一党在朝中周旋多年而积攒起来的人脉和号召力。”秦菁道,抬手往地图上连点了几处进京的要道,“还是像我们之前所说,把所有的道路都先给他们让开,等他们的人先都进去,然后从后面包抄。”
司徒南和蓝月仙想要起事,单凭宫中那五万禁军还远远不够,但是整个大秦的大股兵力全部控制在梁、何两家以及西北祈宁那里,鲁国公何家是景帝的人,他们动不得;魏国公府两家又是个瞻前顾后的死硬派,根本说不动,祈宁那里原先是萧羽,现在是白奇,也都不是他们能够动的了的,所以最后的办法便是另辟蹊径从民间散落的小股队伍中发迹积蓄力量。
司徒南在朝中的声望虽然不及白穆林,但是党派对立已久,手下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网里网住了不少人,秦菁原也想到了他会用这个方法招兵买马,却没料到他这振臂一呼,居然就牢牢握了二十万兵权在手,几乎整个河南道沿途六省的官员都给他提供了大方便。
如果在拖住江北大营救援队的情况下,这二十万人加上宫里里应外合的大批禁卫军,火速攻陷云都而成其事完全不在话下,想来——
司徒南这也是蓄谋已久而在此一朝蓄势待发了。
当初蓝月仙因为被秦菁揭了底牌而受惊,未免夜长梦多,其实这个计划早在九九重阳的宫宴上他们就曾想过要实施,只是莫名其妙后方供给出了问题,让大军粮草一时供应不上而延误了时机。
如今西楚宫里那件事的风声应该也传过来了,蓝月仙必定一天也不能再等,而今日文武百官进宫为她贺寿便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同样,对秦菁而言,要名正言顺的拿下他们,这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入暮时分,皇宫西华门外车水马龙,各家车马云集,贵妇小姐们个个盛装出席,微风过处,吹起一片千缠万绕的脂粉香气。
刚到宫门外的命妇们纷纷驻足寒暄,右丞相府的马车无声而至,车门打开,一身杏色长衫,蟒袍玉带的翩翩公子动作利落的自马车内下来。
朗眉星目,气宇绝佳,细致绝美的唇线尾端扬起一抹笑意温软,更将他微笑之间那灿若星子般夺目的双眸衬得愈发晶莹,而更确乎是带了点邪魅不羁的笑意。
白家的这位四公子,人生的俊俏是尽人皆知的,但是这个人太过顽虐不羁,一不上朝堂,二没有官职,京中但凡达官显贵之家除了重视门第以外更在意官场上的前程,多都只拿他作为纨绔来看,平时并不怎么在意,而今日这般品貌风度的白奕却是世人前所未见的——
翩翩公子,雅致而高贵,那般清华绝丽的眉眼,缓缓一笑,便是一片的抽气声。
“这——是白丞相家的四公子?”有人还带些大梦未醒的朦胧语态低低的呢喃一声。
左翔也是刚到,着是他与白奕相交莫逆,也有些诧异,急忙跟身边左夫人知会一声走过去。
白奕下车以后却未看任何人,在那片不合时宜的抽气声中,唇边笑意犹自从容的转身递了一只手回那马车上。
门口的几位命妇因为车里坐着的是于氏,忙不迭就准备迎上去打招呼,但是下一刻所有人的脚步却都怔在原地。
一只素白如玉的纤纤玉手自车内递出来,搭在白奕掌中,然后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扶着一陌生女子的另一只手臂自那车内探头出来。
首先入目的是鬓发遮掩之下的半张脸孔,肤如凝脂白的近乎通透,峨眉斜飞,眉眼清丽,小巧的鼻、闪着米色光泽的一抹芳唇。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目光含笑落在白奕脸上,白奕握了她的手,本来是要携她下车,却不想突然神来之笔,用力一拽,一个旋身就那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这举止,倒是让人把那个放荡不羁的白家四公子和眼前这人对上号了。
那女子亦是一身杏色衣裙,裙裾翩飞,于初降的夜幕中洒下大片温润的柔光,被他一携落地,俏生生的站在他身旁,纤柔素手自然而然的落在他的臂弯里,面色笑容淡淡,却是坦荡无谓,没有半分立于众人目光之中的局促和羞怯。
只就眼前这两人的穿着和举止,再看不出这女子身份的便是傻子。
白家一直没有传出过有关给白奕议亲的消息,这个女子从何而来?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乏有人还沉浸在对白奕第一眼入目之时惊鸿一瞥的羞涩中,生生的被眼前这一对璧人晃得眼眶发酸,目光各异的纷纷投射到那女子身上细细打量。
在这京中,但凡身世好些的闺秀都经常出入各种宴会的场合,少不得要有交集来往,但是目光巡视一圈却愣是没人猜透那女子的来头。
只是莫名其妙,所有人的心中都盘旋着一点疑惑——
在这陌生女子精心妆点过后的容颜后背,那五官竟像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其实也不怪她们眼拙,宫中宴会他们都有幸瞻仰到长公主仪容,不过但凡正式点的场合,皇家公主的席位都是设在暖阁之内,而且每个人都盛装出席,少不得点缀装饰,而真要说到实质性的接触,秦菁与这些命妇之间其实也无多少关联。
当然,他们更是万想不到此时应该远在西楚帝京的荣安长公主会站在名不见经传的白家四公子身边,这般言笑晏晏光明磊落的出席姝贵妃的寿宴。
左翔也被秦菁的突然出现惊了一跳,不过有了上次行宫护卫一事,即使秦菁今日特意改了妆容他也够他勉强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