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步苍雪倒不觉得惶恐,只是魂不守舍之下她整个人都不得安生,急忙夺了秦菁刚刚捡起来的鞋子穿上,抬头仍是带了强烈期许的情绪恳求的看着秦菁道:“我穿好了,我想见我师兄,我师兄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苍雪——”秦菁神情复杂的看着她,本来想要劝慰,但是思忖之下还是作罢,神情慢慢的冷峻下来道:“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步苍雪一惊,脑中有什么惊悚的画面一掠而过,她整个身子随之剧烈一抖,脸上颜色便更加苍白三分,嘴唇不停的抖动之下,秦菁等了良久都没有听到回音。
她这模样分明就是在刻意的在回避,秦菁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微微的叹了口气。
步苍雪听闻她的叹气声才如梦初醒般的猛的绷直了身子,秦菁抿抿唇,对着她苦笑了一声终于还是开口:“我知道你都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台子坍塌下来的时候国师他受了伤!”
步苍雪苍白的双唇抖动了一下,紧跟着就开始落泪,她的眼神之间仍不十分清明,想了半晌才期期艾艾重又望向秦菁道:“他伤的重吗?为什么他们不让我见他?他伤的很重是不是?”
“嗯!”秦菁点头,有些不忍的垂眸避开她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道:“石头砸伤了他的腿,太医正在为他诊治,不过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太医说——”
她说着却是欲言又止,步苍雪微愣,像是惊吓过度一般半晌才用力一甩头清明了思绪,小心翼翼的开口试着道:“说什么?”
“说——他的双腿可能保不住了!”
“什么?”步苍雪的身子一软,忽而就激动起来,起身不由分说就向门外跑去,一边失控的大声道:“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在他身边!”
此时景帝还在晋天都那里监督杜明远为他诊治,步苍雪这个样子过去却是不妥当的。
秦菁眸光一敛,急忙一个箭步上前自她身后将她抱了满怀狠狠的拖住,大声道:“苍雪,苍雪你冷静一点!”
“我不,我师兄他受了伤,他最怕疼的,我要去看他!阿菁,阿菁你带我去看看,啊?这个时候,我要在他身边,我一定要在他身边的。”步苍雪奋力的挣扎,她是练武之人,力气自然要大上普通的女子好些,若在平时秦菁倒也未必就能拉的住她,只是现下她受了刺激又刚刚苏醒,身子十分虚弱的使不上力气。
“苍雪!”秦菁大声的喝止她,可是她那般失控的情绪之下根本就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让她这般吵嚷下去也不是办法,情急之下秦菁一咬牙,忽而一个手刀抬起对着步苍雪的后颈重力击去。
下一刻,步苍雪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软软的跌落在秦菁的臂弯里。
院子里灵歌闻讯赶来,快步冲进房内见到这一幕,赶紧就过来帮着秦菁把步苍雪扶到床上安置好。
昏睡中步苍雪脸上泪痕未干,仍是紧蹙着眉头,秦菁抽了帕子去给她擦脸,动作十分的轻柔小心。
灵歌在旁边看着,权衡之下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道:“公主,苍雪夫人她没事吧?”
秦菁当然知道她真正要问的是什么,头前儿的夜里是她暗中授意灵歌去把步苍雪引到后山却亲眼目睹了晋天都被山石活埋的那一幕,此时又来火上浇油的把晋天都的真实状况添油加醋的说了,其用心之险恶阴毒,只怕在外人看来还真就应了那句话——
最毒妇人心!
“她没事,就是情绪太过激动,让她睡一会儿吧!”秦菁道,又给步苍雪拉好被子才自床边起身站起来,顺手把手里的帕子塞到灵歌怀里道:“你一定觉得本宫很残忍是不是?”
“奴婢不敢!”灵歌心里一惊,仓皇跪下请罪。
秦菁并不理会她,而是径自走到桌旁倒了杯水,喝了口才在唇边慢慢展开一个冷淡的笑容道:“他对晋初元用情至深,如果不是让她亲眼所见,日后她又怎会死心塌地的相信?她这半生已经够了,本宫今日这个法子才是一劳永逸,也才是能让他们日后都彼此太平的最好办法。”
秦菁这个人看似无情,但对某些人某些事却总是会留些许余地,跟在她身边的这段时日,灵歌对她这方面的性子还是能够摸的透的。其实她也倒不是觉得秦菁的做法有误,只是步苍雪让她心生怜悯罢了。
“殿下的苦心奴婢明白!”灵歌道,谨慎的微垂了眼眸。
“起来吧!”秦菁不甚在意的看她一眼,语意闲散的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谢公主!”灵歌道,磕了个头方才拍了拍裙子站起来。
“好了,父皇还在等着本宫回去复命,这里你留下来守着吧!”秦菁放下手里的杯子往外走,走到门口忽又想起来什么就又止步。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灵歌警惕的上前一步。
秦菁拧眉想了想,又招招手将她叫到耳边,以手遮掩着对她耳语道:“厨房里的那个丫头是晋天都的心腹,日后肯定是留不得的,可是现在动她又太过刻意,你先注意着点!”
“是,奴婢明白!请公主放心!”
“嗯!”秦菁点点头,这才重新转身带着苏雨走了出去,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仍是回安置晋天都的那个院子。
普济寺里的这些禅房全都安排在建筑群的最后面,布局比较密集,所有的院落分左右两边一路排开,只是每道院门彼此错落有致的错开,没有正对。
秦菁真带着苏雨沿着两排院子中间的石板路往回走,冷不防就听见旁边一个院子里有人叫她:“公主殿下请留步!”
秦菁回头,正好看到蓝家大公子蓝玉衡正疾步从旁边的一个院子里走出来,他行色匆匆像是刚从屋里出来的样子,却俨然是一副恭候已久的架势。
“蓝统领?”秦菁止步,不动声色的对他露出一个笑容,等他走近了才道:“有事吗?”
蓝玉衡的目光自她身后跟着的苏雨身上一扫而过,肯定的点头:“有!”
晋天都出了事。蓝玉衡会在这个时候找上她秦菁并不觉得奇怪,可只这一个字后他却没了后话,秦菁等了半晌他也就是耐性很好的看着她。
景帝那边必定还在等她,秦菁不想在他这里耽误太久的时间就主动回头对苏雨使了个眼色道:“本宫这里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你先去母后那里看看,她该是受了惊吓了。”
苏雨知道她是有意支开自己,虽不情愿但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迟疑之下还是忍不住防备的看了蓝玉衡一眼这才福身退了下去。
看着苏雨离去,蓝玉衡倒像是颇为受用的上前一步,对秦菁做了请的动作道:“这里人多眼杂,长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菁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他身后的那间院子,果断的竖手拒绝:“不必了,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还是避嫌的好,蓝统领有什么就在这里说吧,本宫不能留的太久,父皇那里还等着前去复命!”
她的语意坚决,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情绪。
蓝玉衡也知道这便是请不动她了,但昨夜那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他也实在等不得太多时候必须第一时间问个明白。
他先是四下扫视一眼见着没人过来,这才隐忍着的深吸一口气。
“是你做的?”蓝玉衡单刀直入的开口,说是追问却用了个实打实笃定的语气。
“什么?”秦菁眨眨眼,似笑非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蓝玉衡面目冷峻的直视她深不见底的双眸,压抑着情绪字字清晰的再重复:“你是在那座祭台上做了手脚是不是?”
“蓝大公子你开玩笑呢?”见他来者不善,秦菁也跟着冷下脸来,言辞犀利的反驳,“昨天晚上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看着,那做高台分明就是塌于地动之下,怎么就成了本宫的责任了?”秦菁如此这般否认倒是完全符合她的性格,蓝玉衡却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反问道:“那座高台已有百年历史,今日启用之前陛下更是派了专人前来查验过确保万无一失,怎么就会突然地动而塌?”
“你也说了它由来久远,许是年久失修也也不一定,这样的意外这就如此叫蓝大公子接受不了吗?”秦菁像是听了笑话,毫不掩饰眼中嘲讽之意的挑眉一笑道:“而且就算别的你都可以算在本宫头上,这地动一事——恕本宫一个肉体凡胎的女子,没有这么通天的本领。”
如果只是台子塌陷,说是秦菁所为也不是不可能,可众所周知,昨夜那座高台坍塌的诱因是因为那场莫名其妙的地动,虽然只是震了短暂的两下没有引发什么更严重的后果,但那也无可否认,它确确实实的发生过了。
而蓝玉衡会怀疑秦菁,实则完全是凭借自己的个人感觉,这一次晋天都所做的事他虽然没有参与也不知情,但是以这个丫头的精明,之前的几件事就足以将晋天都和他们蓝家之间的关系暴露在她的视线之内,此时晋天都骤然出事,说是与她完全没有关系才是真真的见了鬼。
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蓝玉衡在气势上就先弱了半截,此时再被秦菁这一奚落,脸上颜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