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远眼皮一跳,突然从她这话中觉出一丝异样,他不禁回头看了秦菁一眼,但见她眼神关切十分不安的看着床上的秦宣,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不由也暗叹起自己多心。
可他就是觉得怪异,刚刚自己明明已经仔细检查过小太子的头部了,既没有伤口也没有淤血显然是无恙的,萧文皇后担心儿子的心情他可以理解,长公主怎么就信誓旦旦非要认定太子撞伤了头了?
他为人刻板,自有那么一股子执拗的犟脾气,不愿意趋炎附势,可眼下景帝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再触霉头,诊了半天只好一咬牙顺着秦菁的话茬违心说道,“如果真是撞着了——那大约是脑子里积了血块,这样也便解释了殿下因何昏迷不醒了。”
“血块?”萧文皇后闻言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翻就倒在了李嬷嬷的臂弯里。
景帝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挥挥手示意李嬷嬷把人扶下去休息,而此时梁太后的整张脸却都已经青了,眉心皱纹迭起,说不出的愤怒,沉声叱道,“那宣儿会不会有事?”
“太后莫要惊慌!”所谓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杜明远也是豁出去了索性一错到底,咬牙道,“老臣先开两幅消肿化瘀的方子煎了药给殿下服下,一切都等殿下醒了才能做出论断。”
秦宣不醒是个大麻烦,可就他目前的这个状况,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杜明远的心里却是完全没底的。
不过只要梁太后信了他的话,那他太医院上下几十口人就能暂时逃过一劫,以便把脑袋记在脖子上继续想出对策来补救。
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杜明远还是第一次做,所以难免紧张,不过说到底终究还是他这些年在太医院积累下来的口碑帮了大忙,梁太后并不怀疑他的话,略一思忖便点头示意他开方子。
素心引着杜明远到外殿的书案上取了纸笔给他,杜明远强压着紊乱的心跳声执笔如飞快速的写下一张方子,吹干了墨迹递给素心。
素心捧着方子送回内殿给梁太后过目,梁太后心绪不宁只烦躁的扫了眼就摆摆手道,“赶紧的拿下去照着方子煎药吧。”
杜明远安排了两个人留在永寿殿候着随时听吩咐,然后就带着其他人一路惶惶的回到太医院另想对策。
景帝负手站在床边又默默的看了秦宣一会儿,面色阴沉的厉害,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太后走过去,站在背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叹了口气对孙嬷嬷道,“先扶哀家到正殿去吧!”
她这个皇祖母虽然看上去老迈慈祥,骨子里却最是个有主意的,听她这样一说秦菁便明白她是已经从最初的伤心懊丧中走出来了,接下来便是要追究这整件事的始末了。
这些年宫里一直都是萧文皇后当家,至少是在明面上,梁太后已经多年不曾插手后宫之事。
孙嬷嬷心头一紧,脸上神色不由凝重起来,秦菁却恭顺的垂下眼睑佯装不知。
两人把梁太后扶到外殿的主位上坐了,梁太后厌烦的摆摆手。
孙嬷嬷会意,屈膝福了福,刚要转身往外走却见一个紫衫窈窕的娇俏少女施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肌肤胜雪,蛾眉微蹙,媚眼如丝,即使刻意的板起脸来掩盖笑颜也是十分的明媚活泼,赫然是华泰公主秦苏无疑。
明明做了亏心事却毫不避嫌,还能这么招摇过市找上门来推波助澜挑拨是非的,这宫里除了蓝淑妃母女只怕也找不到第二家来了。
秦菁看在眼里,突然微不可查的垂眸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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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东风起,公主殿下再加一把火,让太后娘娘熊熊的燃烧起来吧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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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024挑拨离间
更新时间:2013-1-5 22:31:02 本章字数:3739
“孙女给太后请安!”秦苏跨进门槛先是对着梁太后盈盈一拜。
梁太后一直不喜她那张过于妖艳的脸,所以只是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仍然闭目捻佛珠。
孙嬷嬷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却什么也没多言,默默的垂首退了出去,恰在此时景帝扶着管海盛的手从内殿出来。
“儿臣见过父皇!”秦苏的嘴角微微一挑,马上迎上去见礼。
蓝淑妃跋扈,虽然萧文皇后为后宫之主,但双方不睦却是由来已久,极少往来。
景帝看她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古怪却没有在言辞间表现出来,只淡淡的点点头,走到太后旁边的位子坐下,随口问道,“怎么过来了?”
相较于其他子女,景帝对秦苏一直有种特殊的感情,并且极其的纵容,这也是一直以来秦苏能在这座皇宫里为所欲为的最大资本。
如果说在这宫里秦菁母女依傍的是太后,那么景帝就是秦苏的靠山无疑。
宫女送了茶水上来,她马上乖巧的接了亲手送到景帝面前,这才娥眉微蹙担忧道,“我刚经过御花园时听说皇弟在岳阳宫爬树给摔着了就赶紧过来看看,皇弟他——没什么大碍吧?”
她问的殷切,可是在任何人听来隐藏更多的意味却是幸灾乐祸。
“你是说宣儿去岳阳宫爬树?”景帝刚刚入手的茶碗一晃,里面的茶水就晃出来不少,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下意识的回头往内殿扫了一眼,果然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暴起猛地拍了下桌子,“他好端端的一个太子,平白无故的爬什么树?”
满屋子的奴才,连带着两个留下来看护秦宣的太医都腿一软仓皇的跪伏在地。
“父皇息怒!”秦苏心中暗喜,脸上却表现的极为惶恐,赶紧跟着屈膝跪了下去嗫嚅道,“皇弟毕竟年幼,许是一时贪玩,父皇训诫他两句也就罢了,气大伤身,切莫要动了肝火。”
秦宣现在的身份是一国太子,而非普通人家的孩子,他的一言一行都是要载入史册的,容不得半点差池。堂堂的一国储君无缘无故的去爬树还摔了下来,就算是摔出个好歹也只会沦为天下的笑柄,谁会同情?
想到上一世秦宣便是在被人这样耻笑的屈辱中度过的,秦菁不由的捏紧了手心。
她是痛恨蓝淑妃母女到了骨子里,恨不能亲手撕了她们,可上一世的针锋相对让她吃够了亏,现在她更明白借力打力的重要性,而梁太后——
就是她此时手里握着的王牌!
所以她不急,不仅不急着为秦宣辩解,甚至是很惬意的冷眼旁观跟前这出声情并茂的戏码。
秦苏看似无邪的话却是句句正中景帝下怀,他额上青筋一跳,抬头孙嬷嬷正好跨过门槛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
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和太医,她心里震惊之余脸上表情却是无异,上前福了福道,“皇上,太后,奴婢已经把常总管请来了。”
一句话无疑又是火上浇油,景帝衣袖一抚,怒道,“常禄,给朕滚进来!”
常禄是太子宫的太监总管,早前也在景帝跟前服侍过几年,是管海盛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办事稳妥人又精明,很得景帝的信任,故而指派给了秦宣贴身服侍。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常禄自知闯了祸,还不及进门已经扑倒在地一个劲的告饶,景帝已经怒不可遏的霍然起身,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上骂道,“朕是信得过你才把太子托付给你,你平日里是怎么当差的?就教唆着他胡作非为吗?”
“奴才不敢!”景帝这一脚踢的极重,常禄捂着胸口涕泪横流的爬回他脚下哭诉,“陛下,年关刚过,库房里移进来好些物什没来得及打理,今儿个一早奴才就带了人在清点整理库房,一时疏忽没顾上太子殿下才酿下大祸——奴才失职,奴才有罪!”
表面上常禄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并没有明言为自己开脱,但是字字句句却又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秦宣,倒是跟秦苏两个人的说辞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两个人是拿捏住了景帝的脾气,想把这个黑锅推给宣儿自己背,他们以为只要景帝心里厌弃了秦宣,那么即便是他大难不死也再永难翻身,可是千算万算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人——
景帝再大他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在这宫里还有一个至高无上的梁太后。
他们只顾挑唆景帝,却完全视梁太后如无物,真真的是得意忘形不知死活。
“没顾上?”此时梁太后突然低声一吼,猛地睁眼把手里的佛珠拍到了桌子上,嘶声道,“你这个太子宫的总管是干什么吃的?是那些个劳什子的物件精贵还是哀家的孙儿重要?你身为总管不知道服侍主子现在还在哀家面前说这些歪理——你——你——”
景帝在意的是他的朝政社稷,而梁太后不然,她更在乎皇室的血脉延续。
她是个心明如镜的深宫妇人,怎会听不出常禄避重就轻的辩解?此时已是怒极,自顾说着脸色都变了,憋得通红一片,手下颤抖不已的指着趴在地上已经不敢抬头的常禄。
“太后,太后您消消气,身子要紧!”孙嬷嬷见状,赶紧上去劝着给她抚着胸口顺气。
景帝的子嗣不旺,就只有秦宣跟秦洛两个儿子,因为蓝淑妃跋扈不讨喜,连带着太后对秦洛的祖孙情谊也显得寡淡,于是对秦宣就更是如珍如宝的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