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冷笑一声,“我不管他是改邪归正了还是要玩什么无间道,反正当年他十二箭把我钉杀于地可是铁板铮铮的事实!一句‘无奈’就能抵命,还要警察干嘛。”
林千南沉默了。估计是没听懂。
但他默了没多久就又开始语不惊人死不休:“郭儿,师父当真把你嫁给萧师兄如何?”
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果然妖气冲天啊妖气冲天!
不等我说话,他就自顾自继续说:“我知道你从前对杜芳有意,可他非你良人,不知你喜悲。龙儿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虽是他叔父,却未曾在他受难之时及时施以援手,他一个人走到今日颇为不易。何况,他对你可是用情至深啊,当年为了你,三千里截杀杜芳,闹皇城,叱百官,直到如今身上还……”
他突然打住了不说了,转而诚恳道:“你看,龙儿除了人品、脾气、心地、性情、节操……之外,样样都很出挑。你——”
……其实师父你就是来黑萧龙宇的吧?!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悄悄用脚尖踢了踢伏地魔。
伏地魔看我一眼,立刻伏地狂呕,呕,呕……
我说:“师父,你跟伏地魔有仇吧?看你这话把它恶心得。”
师父沉默了,然后痛心疾首地自责道:“唉,为师的错啊!把弟子教得这般是非不分不知好歹!枉我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身怀绝技,武功盖世,骁勇善战,力敌千军,横扫雷霆,睿智无双……”
伏地魔的小心脏承受不住了,假吐变成了真吐。
我觉得也有点脚软,连忙扶住墙转移话题:“……好了,师父我们快说正事,你这次带这么多人来破军司到底要做什么?”
“自然是……”他凑到我耳边,神秘道,“去杀怪升级啦。”
“……”
见我一脸嫌弃地斜睨着他,他肃容正声道:“其实是为师昨日夜观天象,发现南方异动,将有一场浩劫……”
继续斜。
“好吧好吧。”林千南搓了搓手,脸上开玩笑的表情消失了,“苏州近日来报,前段时日从天牢逃出的几个重犯在江南一带现身,谋反派怕是又有动作。”
“都消停七年了,突然又有动作?”我觉得奇怪,“他们怎么掐时间的?……是七这个数字很吉利吗?”
林千南没理会我的打岔,继续说:“有些事你大约不清楚。七年前,你在清澄山被杜芳射杀后,季浪率叛军开路,那孙祥明也丢下妻儿与他一同亡命。龙儿持将军令率兵奔袭三千里,将其围堵于边境凤堤关。五日攻防战后,叛军渐被压制,杜芳也被一箭正中前胸,受创甚巨,被迫撤回城内。入夜后,数百骑趁黑夜突围,遭到迎头射杀,箭如雨下,全部被歼……
“城破后,杜芳和孙祥明趁乱逃脱,季浪被暴怒的龙儿一剑斩于马下。我救下他,投入天牢,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说出杜芳下落。自那之后,莲教便一直为朝廷所监视,为避嫌,不再招收男弟子。
“后来杜芳另立菊泽宫,从此行踪成迷。不久后季浪便从牢中逃出,久捕不成,没人想到他竟和杜芳分开躲在了清澄山。”
林千南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望向从刚才开始就摸着下巴盯着他的我。
……师父,你果然很适合去说书啊!
我仔细回忆,之前在清澄山,季浪和萧龙宇的确是剑拔弩张势不两立。想他一个人在山里活了七年,杜芳也没去接他,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季浪啊,你的一生,就是那杯具!
不过说起来,之前我被孙祥明劫回菊泽宫时,他们对我都不错,根本不像要杀我而后快的样子。前两天孙祥明还特地把我叫到城外,提醒我最近要当心……难道是当年我的惨死让他们意识到暴力的可怕和平的可贵,然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至于萧龙宇之前对我若有若无的恨意……我可不认为是因为我撞破了他跟别的女人亲热。难不成他以为我死后七年没去找他,都是跟杜芳在一起,而之所以会知道这么多都是从杜芳每晚的床头故事里听来的吗?!
……实在太扯了!
我还在神游太虚,林千南已经拍拍我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郭儿,你最好早做决定。你现在已经不只是蓟门的弟子了,你还是兰心卿相,势必要同我们一起去江南。不过,要是这回再一不小心死了……可再也回不来了。”
说罢转身就走,衣袖飘扬,背影深沉。
“我才不会死!”我在林千南背后挥着拳头呈咆哮马状,气呼呼地喘了半天,一转身,却正好看到一个白色身影走进了大殿。
这长得跟和平鸽似的,不是杜芳是谁。
看到那张面具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全身都疼了起来。换个身体,不是换件衣服。当初被杀时所有疼痛排山倒海涌来,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死死抱住伏地魔。
杜芳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转头望了过来。我连忙蹲在树丛边装死。他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笔直进殿去了。
我松了口气,心下又有些怅然。说喜欢我的那个杜芳,怕是早就死在那场山林大火里了吧。一个人容貌变了,心是不是也会跟着变?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都是这样。当一个男人从爱人变成仇人的时候,就再也不愿记起他曾经的好,就连偶尔想起的那些回忆,也觉得阴暗得很,恨不得统统忘光,就当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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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还是跟着林千南他们一行几十人去了江南,顶着的还是杨郭的身份。这几天我一直避着杜芳。穿男装带面纱,把自己弄得跟个忍者一样。好在四大门派里奇能异士众多,我夹在其中,倒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查至极自从那日一见后,完全把我忽视了。可以说,他的离去不是风的诱惑也不是树的不挽留。此人每次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都目不斜视,将我当空气。萧龙宇对此很愤然,一直说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我闻言深深点头,说一定的,也不看看我是谁,要追我的人多得那可是插队都得排队。
于是萧龙宇从那以后再也不说这个话题了。
那天,我们路过某座山,借宿在半山腰一家寺庙里。刚睡下不久我就被钟声吵醒了,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心中一片凄凉。
真不知道那些和尚是不是故意的,让我住在这种离钟塔没多远的地方,那声音响得就跟有个喇叭在我床边现场直播一样。在一片嗡嗡嗡嗡的钟声里,我不禁问自己:当初决定来地球,到底是对是错……
我唉声叹气地穿好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山间夜晚的空气干净清冽,可走了没几步,就突然听到几声幽幽的琴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脚底一趔趄。这种弹棉花一样鬼哭狼嚎的琴音……
我僵硬地转过头,果然在十丈开外的小亭子里看到了某个我避之如蛇蝎的身影。我忍不住又抬头看看天空——还能再狗血天雷一点吗?导演你是看多了言情剧吗?出来透个气都能碰到!
于是下一秒,天空就响起了滚滚的雷声……
我呆愣当场。恍惚间听到女子低微幽怨的声音时,我都疑心自己是不是梦游了。
这是……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干柴烈火,雷声滚滚……有奸~情上演?
我一个激灵,立马躲到了花丛后面。以我现在的身手,要是被杜芳大魔头发现了估计直接就被秒杀了。可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上的人,又死了一次,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还不如搞清楚这魔头到底有什么阴谋。
心情一转变,夜间的寺庙突然显得阴森起来,远远近近的山林野草和暗沉的黑夜交织在一起,黑蒙蒙如静卧着的巨兽。风若有若无地吹着,偶尔有树枝发出喑哑的断裂声。
我贼溜溜地在花间戳出一个洞,把头凑了上去。
只见杜芳一身白衣,默然立于亭间琴前,凝视着面前的一个少女,神情颇为柔和。月光下,那少女肤白如脂,杏面含春,神态娇憨动人,惹人怜爱。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映衬,那面具男也显得风采飘然起来,再无这些日子里隐隐的低沉。
我竟一时间产生了错觉。这情形我实在太熟悉了——只要那个少女换成我。那张动人的脸庞显得如此熟悉,一如我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的容颜(杨郭泥垢了……)。
是杨凤。
杜芳用当年跟我说话的口吻温柔地向那少女说:“凤儿,我要的……是她身上的一样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支持正版的亲!
贴一张HomeLee菇凉给咱画的萧龙宇。本文的封面也是她画的哟!
53吃醋的萧将军
【杨郭,你今天打死我就是不想让别人得到我!不打死我就是你自己想得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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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芳用当年跟我说话的口吻温柔地向那少女说:“凤儿,我要的……是她身上的一样东西。”
杨凤扁着嘴道:“那有什么难的?只要把她劫来严刑拷打,还怕她不交出来?连主上都不会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