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嫌弃地瞥了我一眼。“看什么看。”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样?”我指指那些冲到前排去的男人。他们都挤到了护栏前,像抢购爱疯牛排的水果迷一样,一脸痴迷。
萧龙宇鄙夷地哼了一声:“你拿我跟秀华那些和尚比?!”
哦,我忘了,小雨姑娘你在女人堆里度过了丰富多彩的童年哟。我腹诽道。可没想到他接下来又哼哼了一声,他抬起一根手指:“不过我觉得,你永远不能理解她的烦恼……”
我顺着他的手,低头看自己的……胸。
……这货……究竟在嫌弃我什么!=皿=!我早上对他上升的那1%的好感度立马烟消云散,咬着牙转头看比赛,再也不理他。
比武场上,毛矛和羊扬扬早已战成一团。羊扬扬招式如其人,华丽得很,相比之下,毛矛的拳法和蓟门相近,简单直接,没有一丝手软,招招击其要害。
羊扬扬开始便要取他面门,却被毛矛挡住,一掌劈向肩膀。她为了躲那一掌,便用袖子去缠他的胳膊,竟又被他化解了,还被踹了一脚。
不过十来分钟,身为女子的羊扬扬就渐渐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我唏嘘不已。这毛矛还真不知道怜香惜玉,说不定就葬送了一段大好姻缘啊。不过这羊扬扬应该比他大吧?萧龙宇都有二十几了,羊扬扬想必也不小了。不知道这个年代姐弟恋是不是流行啊……
我跟着师父和萧龙宇一起回后院,一路上思度渊伟,举一反三,由一推十,思人之不能思,想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直到进了饭厅,才被一阵食物的香味勾回了神。
好香!
只听师父笑眯眯地说:“今日郭儿虽然输了,不过那一踢还是颇为精彩。为师中午特意煲了一锅鱼汤,细细熬煮三个时辰,也顺道为你们三个明日的比试壮行。”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个瞬间,我似乎看到我那几个师兄师姐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幻觉,一定是幻觉。
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眨巴着一双星星眼紧紧盯着那个大砂锅。师父真不愧是极品好男人,威武雄壮温柔体贴细心宽容善解人意有理想有抱负,还会做饭!
正当为人豪放的我舀了一碗汤打算不用勺子直接喝的时候,突然被一把抓住了手腕。抬起头,见萧龙宇咳了一声,说:“长幼有序,应该让大师兄先喝。”
他这句话换来了查至极一个幽怨的眼神。
看我还呆呆地不撒手,萧龙宇直接把碗抢了过去,递到查至极面前,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师兄,请。”
查至极接过碗,视死如归地喝了一小口。
满屋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下一刻,他的眼睛便瞪得老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大叫一声:“好喝!”又看了我们一圈,“这次是真的好喝!不骗人!”
魏波茹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眨巴了几下眼睛。“太鲜了!”她脸上真诚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一碗汤很快见底了。就连查至极肩上的伏地魔喝了也“喵!”了好几声。
萧龙宇见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和我分别舀了一碗打算尝尝。我捧着碗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奶白色的汤汁,垂涎欲滴。可就在我把勺子放到嘴边的时候——
查至极浑身抽搐地倒地了。
魏波茹口吐白沫地倒地了。
伏地魔四腿一蹬地倒地了。
我:“……”
才喝了几口的萧龙宇也明显有些挡不住,晃了好几晃,我连忙过去扶住他。他紧紧捂着肚子,用那种古装剧里被变心夫君打掉孩子的怨妇的语气开口道:
“师父……你……究竟为何……要……毒杀自己的弟子……”
师父脸上难得地有了几分慌张。“我没下毒啊!”他焦急地跑到锅子边上,用汤勺搅动了几下,“奇怪,这次的鱼明明洗干净了呀,谁知你们的肠胃还是这么差……”
我严肃地问:“师父,你用的是什么鱼?”
“小黑鱼啊!”
“这……绝对……不是黑鱼!”萧龙宇艰难地说。
师父扶住下巴,若有所思。“说起来,这鱼确实和普通黑鱼不太一样。为师抓到他们时,肚子都一下鼓了起来,为师瞧着那圆鼓鼓的还挺喜庆的……”
“那是河鲀。”我抬手扶住额头,无力地说,“筋肉和皮都有剧毒。”
师父挪了挪脚,有些尴尬。“呵……呵呵……是吗……”
我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一男一女一猫,又和萧龙宇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同样的内心台词——
没活路了。
本来明天还能挽回点面子,现在……根本就是不战而败。
师父你不用卖萌了,你即使头顶冬日的暖阳也照亮不了蓟门前途的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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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门的主将副将三将全体中毒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道场。第二天早饭时,周围的人全都在讨论蓟门阵亡的话题。我的头一直埋得低低的,就在我即将把自己淹死在粥碗里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杨姑娘。”
是毛矛。我虚弱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他端着早饭在我身旁坐下,很体贴地没有问我有关“食物中毒”的问题。我们各怀心思,一起默默无言地吃了一顿饭,然后一起去了比武场。
查至极、萧龙宇和魏波茹全都不能比赛了。我一个人坐在底层看台上,一点看比试的心思也没有,只靠着栏杆嗑瓜子,随手翻着我前段时间靠记忆默写出来的孤本《神雕侠侣》。
我看得正起劲,突然听见周围一阵喧哗声和女人的尖叫声。我被吓得一惊,顾不得手上的书,赶紧抬头往比武场上一看。
……是萧龙宇那个骚包男。
他居然上场了。
只见他定定立在场中央,微微一笑,又朝周围甩了几个“顾盼生辉”、“秋波流转”、“小爷的心思你别猜”、“场下的记者你有没有在拍”的眼神,一时间,看台上的少女纷纷中招,尖叫声不觉于耳。总的来说,很有昨天羊扬扬的气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是一个师门里出来的。
我对此嗤之以鼻,心里却又很困惑。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去他房里瞧过一眼,他的河鲀毒还没全解,虽然不像查至极他们那样卧床不起,却也是全身麻木四肢瘫软,看得我差点打算献花圈奏国歌。
转眼他竟然就衣冠楚楚地站到了场上。他这身体……还能比赛吗?
可萧龙宇不仅比了,而且赢了。
这场后来常常被人称道的比赛,仅仅耗时不到一分钟。
后人谓之曰:诡异。
秀华派则言此战:诡异至极。
因为,大多数人竟然都没有看清他出手。如果是在现代,有录像回放,或许还能看到他的招数的细节。可在这个时代,我只看到两人在场中央撞上,一触即退,然后那秀华派的弟子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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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判决人宣布蓟门获胜,我还是愣愣的。萧龙宇下场后就不见了踪影,我本想回后院找他,却在路上碰到了查至极。
他的脸色还是有点发白,但看来走动已经无碍了。我上前扶住他。
“多谢你,师妹。”他笑着说。回去的路上,他让我明天下午去与云阁后院,他有些事要跟我说。我很奇怪,问他为什么神秘兮兮地选了这么个时间地点。
他脸色一僵。“因为只有那样魏师妹才不会跟来。”
我连忙一脸“我懂的”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听他认真地说:“风雨无阻。”
因为我是个现代来的文化人(咳,默默地谦虚一下),就把他这句话理解成了文艺版的“不见不散”,还觉得奇怪,查至极居然跟我玩儿深沉,也不看看我是谁……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刚吃过午饭就下起大雨来。下午的比赛只好取消。
查至极你这个乌鸦嘴!
我看着外面漫天的大雨,长叹一声,最后还是拿了伞,冲了出去。
整个道场都被雨幕包裹,雾霭沉沉。查至极不知道等了多久,没撑伞,头发和衣服都湿了,墨绿色的深衣变成了黑色,衬得他的背影孤零零的。
我走过去,他好像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含笑转身。大概是因为此刻只有我们两个,魏波茹难得没出来打岔,他的声音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
“师妹。”
我把伞罩在他的头顶。“大师兄,你的毒刚解,下雨怎么还不打伞?小心着凉。”
他认真地说:“我怕半路回去拿伞,你来了会找不到我。”
……这个呆子。
我们默默无言地傻站了一会儿。我刚想说我们又不是春笋,有什么事进屋去谈,就听到他问:
“师妹,你是不是喜欢萧师弟?”
又来了。原来今天特地找我来又是想对我进行早恋教育么……真是班主任一般的存在啊。我朝四周望了一圈,确定魏波茹不会出现,然后把昨天萧龙宇嘲笑我没货的事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