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纪事 (卓心)

　　那纪娇娟进来给韩氏请过安后，便用一双妙目打量了几眼纪慧娴。然后开口说道：“这位应该便是三妹妹了吧。”
　　纪慧娴朝她微微一笑：“见过二姐。”
　　纪娇娟却是眼露不屑的点了点头，并未多接话。
　　那刘氏便就道：“二姑娘，三姑娘乃是妹妹，这几日在府中，你可多找她玩耍。”
　　那纪娇娟却是回道：“祖母寿辰将即，我要玩耍的人定多了去，到时不一定顾得了她。”又扬眉对纪慧娴道：“到时你跟着我便是了，若人多，便自己找人说话去。”
　　刘氏还想着说些什么，韩氏在一边却是淡淡的开了口：“跟我来吧，都去给老夫人请安。”说完便带着纪慧娴姐妹四人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边走韩氏边还叮嘱着纪慧娴：“一会二叔屋里的兄弟姐妹也会去，到时也认认她们。你头次进府，与姐妹们生份也属正常，待相熟了便就好了。”
　　都说韩氏会做人，纪慧娴真的是很有感受。一路走来，她对她体贴，也会谆谆教导。做到这个份上，就是假意，也透出几分不容易起来。
　　纪慧娴点头，温顺的回道：“母亲说的是。”
　　那纪娇缓走了上来，扯了扯纪慧娴的衣角：“我跟五姐姐最是相熟，到时我会把她指给你看的。”
　　纪慧娴一笑，这个纪娇媛虽说娇蛮了一些，但也是小孩子心性，总的说来，却也不坏。纪慧娴便朝她一笑：“如此，多谢妹妹了。”
　　纪娇媛便是昂着下巴点了点头。
　　纪娇娟走在最后面，看着前面三个说话的人，却是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但又无法阻止。
　　在老夫人的院子门口，便就遇到了同样前来的二夫人王氏。纪慧娴昨日里便就已见过了她，只是见她今日里同样打扮贵气，神气十足。
　　昨晚里问了杨妈妈，对纪府里的二老爷，便也知道了一些情况。
　　纪海康聪明好学，甚至曾中状元。但同样身为嫡子的二老爷纪海泉，比纪海康小了两岁，却是完全另一副模样。却是在学识上无一建树，更不喜为官。却是做起了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商人，纪老爷对此也无法。虽说名声上不好，但纪家二爷却是最有钱的。他经商很有能力，赚了不少。因此，这二夫人却是穿金戴银，好不贵气。
　　老夫人对这样四处显摆的二夫人却是不怎么喜欢，对贤淑知礼的韩氏最是满意的。二夫人王氏当然也知道，心里便有些不是味。所以对韩氏也不怎么尊敬，因此两妯娌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王氏见韩氏也并不行礼，只是对着韩氏笑道：“远远的便看到嫂嫂领着孩子们过来，却是瞧着就比往常热闹了许多。”然后又对纪慧娴道：“三姑娘昨个儿可是歇息的好？”
　　纪慧娴站在韩氏身边不动，只是恭敬的回道：“谢二婶婶关心，母亲安排妥当，却是歇息的很好。”
　　韩氏听了，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两分，然后对王氏却是一叹气：“我们爷屋里人不多，除了我身边那三个不成器的，便就只有大公子与二姑娘。不比弟妹身边就有四个孩子，那姨娘身边也三个，听说二叔屋里的三姨娘如今又有了身子。唉，娘一直也觉得爷子嗣不比二叔的多，屋里也没有二叔热闹，却是对我有些不悦。如今弟妹瞧着我这边热闹了，我倒是高兴的，只因说不定，今日里就能讨娘一个欢心。”
　　二爷纪海泉因经商，性子却是风流许多，屋里的姨娘就有四个，听说外面又还养了一两个。如今韩氏这样说二房屋里热闹，却是不无讽刺之意。那王氏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的，脸色便就有些难看，但她在这宅院里生活的久了，性子虽泼一些，但也会隐忍。说不过韩氏，便就不理会，只是上前拉过纪慧娴的手，笑吟吟的道：“来，三姑娘，我把屋里的姐妹们指你认识下。”

25抬头挺胸李姨娘

王氏育有一子三女，纪慧娴随着她的引指，先是看到个面如冠玉的俊俏少年，应该便是那年十四的二公子纪正修。后面三个姐妹，身量最高的那位，脸庞略圆，对纪慧娴微微一笑，却是露出两个梨窝，看上去甚是可亲。这应该就是五姑娘，纪娇婧。
　　第二个年岁同纪娇媛不差上下，眉目张扬，脸上神情间的倨傲，却也颇有些纪娇媛的样子。她应该就是八姑娘，纪娇妍。
　　最后一个也被妈妈抱在怀里，小小的眼睛还有些张不开，似睡非睡的。这怕就是才五岁的十姑娘纪娇姝。
　　这四人，却都是绸衣珠带，装扮贵气。再后面，便就还有两位姑娘与一位公子，但比前面这四人，身上穿着却是略简单些，怕就是二房的庶子庶女们。三人同样把目光好奇的放在纪慧娴身上，见她看过来，便都微微一笑，笑意客气。
　　不等王氏说下去，就有些小丫头走出了院了，朝众人一行礼道：“大夫人，二夫人，姑娘少爷们，老夫人起来了。”
　　听了这话，众人便就不再说话，王氏也放开了纪慧娴的手，稍整了下仪容，便都随着小丫头进了老夫人屋里。
　　老夫人与昨日纪慧娴看到时的装扮无异，还是同样坐在那炕榻上。见众人进来，便就微一点头。
　　待众人朝她行了一礼后，便就开口问道：“我听着你们在院子外呆了一会，天寒地冻的怎么就不早些进来，也不怕受了凉气。”说着，看着被妈妈牵着的那两个年岁最小的九姑娘与十姑娘，便就招招手让两位妈妈把她们牵了过来：“可怜见的，这小脸都冻得红了。”说着，便让妈妈把她们都抱上了炕，老夫人又摸了摸她们的头后，便转过头对韩氏与王氏道：“孩子还小，这往后天气更冷时，便不要她们早起过来请安了。等天气好转时，再来不迟。”
　　纪慧娴一边看着，看着老夫人脸上露出的那种疼爱的神情。这才知道这位老夫人，她的祖母，也是位慈爱的老人。只是这份慈爱并不属于她而已。心里不酸，却是有些感慨，若是真正的纪慧娴站在这，看到这样的画面，怕是回去又要生病了。
　　韩氏与王氏听了老夫人的话，便就道了声是，不外乎又奉承了两句，说她老人家慈悲心肠，疼爱子孙之类的话。
　　在这说话间，那毡帘又掀了起来，走进一位略比老夫人年轻些的妇人。只见她也穿着祥云福字绸衣，头顶珠翠。容长脸，神色间挂着谦和的笑意。她进来后，便不卑不抗的朝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唤了一声：“姐姐。”
　　纪慧娴看着她，却是猜测着她的身份。待那妇人转过身，见韩氏与王氏朝她行礼，唤了声李姨娘后，这才肯定这李氏便应该是她那祖父的妾室。
　　姨娘在府中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就算生儿育女，正房的嫡子嫡孙对她也只需客气，这行礼倒也免了的。如今韩氏与王氏显然对她很是恭敬，看来她的身份在府中并不是姨娘那般低下。这其中原由，纪慧娴想想便也明白了。
　　这李姨娘虽身份比不上老夫人的正统，但她生的儿女却是似乎更有出息。特别是女儿，府中的大娘纪华淑。她本是庶出，早年却是给了还是身为王爷的官家当妾。这样的归宿也不算太差，但也好不了哪里去。谁知后来王爷成了官家，这妾便摇身一变，成了淑妃娘娘。
　　这妃子的身份，却是今非昔比，就是那纪泰开见她也是要行礼的。也就因此，李姨娘凭着这个女儿，身份也尊宠起来。虽说诰命是给了老夫人，她这个妾室是得不了的。但因淑妃娘娘对她这个生母的关照，府中的人对她也就不敢轻视起来。
　　再说她还生有一个儿子，却是府中的四爷纪海士。他走得不是仕途，却是武路。如今带兵打战守在边关，是个将领。
　　女儿是皇妃，儿子握有兵权，因此这李氏在老夫人面前也能抬起头挺起胸来了，虽说还是不敢对老夫人无礼，可这气势却是比以前总是不一样了的。
　　这会老夫人见她来了，笑吟吟的让她坐了下来后，道：“你这几天身子不好，得好好养着。我这里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虚礼却是不及你的身子的。”
　　“年纪大了，便就多了许多毛病。本以为也是要过一阵子才能好得了的，谁知前两日淑妃娘娘眷顾，却是派了宫人送了两支百年老参过来，这吃了身子便就好了。身子好了，自是要过来姐姐这请安的，人老了这规矩却是不敢忘的。”那李氏看似恭敬的回道，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有那么一点刺人。
　　老夫人似未听出她话里的那点小心思，神色不变回道：“你是有福的，哪像我头痛起来没个十天半个月就是不见好。”
　　李氏听了，便就一叹气：“依我看，却是姐姐思绪过多，若是能少想些少操点心，这身子定比我好的。”
　　纪慧娴听到了这里，却是垂下头，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这李姨娘看似和气，但说出来的话却直搓人的心窝。这两日在老夫人这里受的一点小气，却是因她的话解了大半。
　　上辈之间的事，作为小辈却是不好插手。韩氏与王氏脸上笑意都有些僵，可却也一话未敢说话。
　　老夫人当家主母多年，早就练会了喜形不动于色，就算听出了李姨娘话里的讽刺，也只当未明，但要就这样算了似乎也不可能，只听她喝了一口茶水后，不动声色的道：“我也想像你般轻松自在，可老爷把这府中之事都交给了我，我少不得要费心些。主母不好当，你又怎么能够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