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吗?”又一次问。
“是真的。”赵太傅脸上带着喜悦点着头。
赵灵修的脑子轰的一下,那感觉就如同已经堕入地狱十八层,又被从天而降的钩锁狠狠拽了上去,那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比从天堂到地狱还要震动人心!尤其是这种好消息突如其来。
“她真的同意了?为什么?”震惊过后,脸上的痛让赵灵修清醒,虽然爷爷鲜少开玩笑,但他还是不信。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赵太傅去御书房大闹呗。只不过赵太傅不会将这么丢脸的事说出来,“其实公主对你也是念念不忘的,从前也许接受不了,是因为夫君太多,怕被旁人说闲话,如今皇上亲自做了说客,说服了公主罢。”
“她对我……念念不忘?”赵灵修本苍白的面色逐渐红润,眼中也有了正常人的情绪,满是惊喜。他现在又被人从天堂一直向上拉,恨不得拉出了九重天阙。
“是啊,我孙儿仪表堂堂、才学五车,公主怎么会不喜欢我孙儿呢?”赵太傅也很自恋,“如今钦天监已开始选日子成婚了,公主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可见她也是期待这桩婚事的。”
其实李清瑟着急是想趁着战事发生前把该办的事都办了,省的惦记。
“瑟儿她……”赵灵修的嘴长着,眼中满是惊喜,瑟儿她喜欢他!?瑟儿她同意了婚事!?瑟儿她向往这个婚事!?这真是太大的好消息!赵灵修觉得从记事起的二十年,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的消息。
这时,赵夫人带着丫鬟也归来,丫鬟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正是刚刚熬制好的醒酒汤。“修儿,将汤喝了吧。”赵夫人已经平静下来,话语中满是爱怜。
灵修伸手将汤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爷爷,我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因为这惊喜的消息,赵灵修只觉得在仙雾中云游,没了方向,满脑子空白,只有“喜悦”二字!
“傻孩子,喝了醒酒汤后,若是累了就休息会,若是不累便沐浴去去酒气,去看看公主也好。”赵太傅的银白色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好像新郎官是他一般。
这时候,赵灵修还怎么能睡着?他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李清瑟面前。“我……我不累,我……我沐浴吧。”
丫鬟们偷偷笑了,第一次看见沉稳的公子这么焦急失措。
太傅府一番之前的平静和阴郁,一片欢快,好像过年一般的愉快,因为喜事近了。
小厮们匆匆跑来端着热水为赵灵修沐浴,而赵夫人则是一片喜悦为赵灵修挑着新衣服,一边挑选,一边和丫鬟们讨论着让儿子穿什么颜色衣服更加玉树临风。
太傅府很欢快,相反,公主府气氛却不怎么好,虽然表面平和,但实际上却阴云密布。
公主府,大厅。
“赵灵修入府,你怎么看?”问这话的是刘疏林,自从凌尼回了那桑,府内事务都是刘疏林来办,但显然,他没有凌尼那般“大度”,一想到有人入府,又多了个男人争抢,心情不快,脸上虚伪的笑容都没了。
与此相反,慢慢品着清瑟研制的“红茶”的崔茗寒倒是淡定许多。“没什么意外,在我预料之中。”
疏林不解,“你早猜到了?”
茗寒微笑着点头,“是啊,你不在宫中有所不知,当时尚书房除了宫中皇子和公主,伴读的几人还有柳氏兄弟和这赵灵修,早先,瑟儿痴傻病未愈,自然是不能在尚书房中读书,后来却突然痊愈,皇上疼惜,便允许入尚书房,我们那时便认识。”
疏林一愣,“哦?我只知道瑟儿在尚书房,这其中还有故事?”
“有瑟儿在的地方,便有故事。”崔茗寒忍不住又笑,冬日的午后,挚友的两人便坐在大厅门口晒着暖阳,喝着暖身暖心的红茶,慢慢讲着当年的事,也让崔茗寒将从前发生之事回忆了一番。
他自然是讲了清瑟刚入尚书房是经受何等嘲笑,后来却逐渐发现太子等人对她暗中的关爱,讲了当时赵灵修便对瑟儿一往情深,因太子不爽,他无奈还得欺负弱者,为太子出气。
至于跟随的七皇子和八皇子,完全就是没仇解恨的那种。
崔茗寒手中的茶碗已经空了,精致的双眼垂下,浓密的睫毛如同蒲扇一般覆盖其上,琼鼻下的粉色薄唇微微勾起。
时光如流水,两年前如何也想不到这两年后发生的一切,回想一下唯有笑,造化弄人,人生神奇罢。
疏林自责,他从前怎么就没去研究过瑟儿发生过什么,“也就是说,这赵灵修很早便对瑟儿有意?”
“是,”崔茗寒肯定,“不仅如此,自从瑟儿出宫这两年,赵灵修从不与任何闺中女子有过什么传闻,也从未听说出入过什么烟花之地,可以说比和尚还守身如玉,想必,是因为心中有人。”
刘疏林的嘴角抽了一抽,刚刚心中的烦躁气愤少了一些,“虽是如此,我还是做不到像凌尼那般可以心甘情愿地操办婚事。”
崔茗寒轻笑出声,“彼此彼此,这天下男子除了那桑国男子能有如此宽大的胸怀,就没男子愿意,但那又有何办法?这些在瑟儿府中之人都是心甘情愿,瑟儿从未强迫半分,路是自己选的,要么走下去,要么就现在中途放弃,但若是放弃,你愿吗?”
刘疏林听了崔茗寒的话后,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心虚啊!
别人如何他不管,但他入了李清瑟的后院,完全是他自己上杆子外加逼迫李清瑟的,从第一次用凌尼下落来威逼利诱她现身,到后来。
“这种生活,是我们选的,而现在又反过来去为难瑟儿,疏林觉得,这讲理吗?”崔茗寒在说服刘疏林,却也好像在说服自己。
是啊,现在最委屈的是李清瑟,被迫收了一个又一个,每一次都提心吊胆生怕已在后院的那几个生气。
大厅中静了一会,除了清脆的水声,是崔茗寒在位自己倒些红茶。
最终,伴随着长叹一口气,刘疏林也认了。“罢了,就这样吧,这婚事,也只能我来筹备了。”他做梦都希望凌尼马上归来,赶紧把这烫手的芋头扔给他。
“这样就对了。”茗寒看着自己的好友,笑着品着茶。
大厅的门对着公主府的入门的一条大路,若是在后院活动自然不会惊动大厅,但若是有人出入公主府大门,大厅内之人定然能看见。
两人正说着,能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容步过大厅,沿着这条必经大路出了公主府。
崔茗寒一扫刚刚的惬意,眼底有了沉思,皱着眉问,“疏林,这个什么暖,你可知底细,他这几日日日出府,可有诡异,你派人调查过吗?”刚刚出门的是穆天寒。
“我曾用熠教的信息渠道查过,根本查不出这人底细,很是奇怪,但他已是瑟儿的人,虽然我对他有所怀疑和提防,却也无法撕破脸,好在这人武功虽好,却不算特别高。他日日出门两次,早一次晚一次,是去药房喝药。”
熠教的情报系统是三大教派中最庞大的,而穆天寒作为教主本身,自然有办法将自己所有信息都抹去,包括具体容貌等,外人根本查不到丝毫。
“喝药?”崔茗寒一愣,不解。
“嗯,”李疏林点头,“这人警觉性很强,若是派武功一般的人则易被察觉,所以我便求如影跟了三天,这三天,他都是去离公主府不远的一家药房抓药,抓后立刻让药童煎药,喝完后还将药渣都毁了才回来,日日如此。”
“什么药?”崔茗寒越来越好奇,觉得这个暖身上定然有谜。
刘疏林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交给崔茗寒,“这是我花重金让药童背下来的,我研究了很久,却不知这药有什么用。”
大家都是懂药理的,崔茗寒拿着纸张也看这半天,“这药方,有温药,有凉药,还有大量相冲的药,服下非但不会致病搞不好能中毒,他喝这个干什么?”
“不知。”刘疏林摇头,“但他从未表现过什么敌意,姑且如此吧,现在也没时间和精力来对付他。”
“嗯,最近熠教信息渠道可来新的消息吗?”茗寒也不再纠结于这个暖的事,因为有更重要之事需要他来做。
“信息量很大,正好我们一同来整理,走,去书房吧。”刘疏林起身,带着茗寒而去,开始从庞大细琐的信息中努力捋出头绪,来判断事态。
同一时间,另一地点。
穆天寒轻车熟路地到了药房,药房的坐堂医和掌柜都习以为常,穆天寒将新开的药方交给药童后,便坐在一旁耐心等待药熬制好。
因为他出了不少银两,所以这药房人都甚为热情,药方上药品种类繁多,几乎快用上了药房所有药品的一半,一共快五十种,药童一一将这么多要药抓出一些,跑去熬药,熬完药,穆天寒便喝下,喝完就走,没有任何停留。
药房人不解,为什么这人付了高价钱每一次都将这么多草药抓出一次的用量,而不是将所有一次性都配置好,分成等份?这一天两次来来回回要浪费不少时间,不过却不敢抱怨,因为对方花了额外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