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芳菲/乱世孤兰 (九天玄凰01)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九天玄凰01
- 入库:04.10
小弟弟胜保浑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人多,他开心的嘻嘻笑着,趴在腊梅怀里小手四处指着啊啊啊的想要说话,看得许多人心头发酸,不少女人都背过身悄悄的擦眼睛。
待一切妥当,时辰到,灵堂前的唢呐班子举起又长又大的喇叭,吹起了悲凉沉重的曲调。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起,抬棺的十六个人齐齐吆喝一声,同时挺直了腰板,庞大沉重的楠木棺材就稳稳的离开了地面,缓缓向外移去。
一个熟悉的本家侄子拎着酒水纸钱接过胜宝抱着走在了送葬队伍的最前面,胜宝一点也不怕那人,他咿呀呀的揪着大人的衣领玩,见状胜兰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刷刷的洒湿了衣襟。
太阳才刚刚升起,整个村庄还有一半笼罩在飘渺的青色雾气中。屋檐下的冰凌折射着朝阳金红色的光彩,远远望去,像是一排透明的水晶的琴键。似乎只要随便一碰,就能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在低沉的大喇叭声中,参加葬礼的众人排着队缓缓步出了王家大院,又在门口自觉快速的分成了几部分。和女眷们一样,唢呐班子也跟到门口就停下了,站在原地吹吹打打的目送着男人们簇拥着棺材一路往东而去。
门口的大道平坦干净,被冰冻的紧紧的,没有一丝泥泞。抬棺人的脚步声踏踏,整齐有序的一步一步的走着,越走越远。
王家大门口,王孝宗双手抱着拐杖,颤巍巍的站在墙边,白胡子飘飘,仰天涕泪横流。
几日下来,祖父竟像是老了十几岁,明明还不到花甲之年,却看着像个八九十岁的,胜兰一时心酸,多看了祖父两眼,被祖父身边的老管家一个眼色给逼了回来。
祖父还在责怪她呀!
胜兰擦了擦泪水,别过头去,扶着孙氏一起跪倒在了坚硬冰凉的泥地上,手掌撑着冷冰冰的地面磕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父亲的棺木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村口遮挡道路的圩子被拆掉了一段,那条路笔直的通向远方,出了庄子没了树木房屋的阻挡,道路尽头和田地连成了一片,只能远远的看到一条黑色的虚影。送葬的队伍冲开了近处的薄雾,又缓缓消失在远处的浓雾里,只剩下一些模糊的人形的影子,影影绰绰之间,就好像他们已经走到了天地相接的地方,一直走到了初升的太阳上去。
天际霞光万道红云朵朵,那些云排的密密的,被朝霞镀上了艳丽的颜色,一朵朵一层层的翻涌着,就好似海上的波浪,看着分外的绚烂诡谲。
“俗话说早霞不出头,晚霞行千里,今日的早霞这样美丽,一定不会有好天气。”
胜兰抬眼望着天际的云朵,喃喃自语,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父亲的死,仅仅是王家苦难的开始,接下来的日子,她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
————————苍天啊大地啊,突然发现几个错别字,就在开头第一句,雷死我了,急忙来改,以后千万不能犯这个错了。
正文 第十四章 谅解
轰隆隆……一道闷雷陡然划过沉闷的夜空,惊的床上的老人浑身一抖,险些丢掉了手中的画像。
“打雷了”王家家主王孝宗颤巍巍的起身,放下手中儿子的画像,踏着脚踏下了地,缓缓走到了窗户边。
刚推开窗子,一股寒风便夹杂着水汽呼啸着灌了进来,吹了他一个透心凉,只见外面黑黑的没有一丝光线的天幕上,倏然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蜿蜒着从天幕的一边一直延伸到另一边,劈天裂地,像是生生把天幕扯碎成了两半。
“轰隆隆……”紧随其后的雷声由远及近,滚滚响过头顶的天空,震得双耳一时失聪,似乎连大地和房屋都在颤抖。
“老爷,小心着凉”江管家拿起一件裘皮披风给主人披上,顺手关了窗子,摇摇头道:“世道要不好了啊,老话说正月雷,遍地贼,今年老百姓的日子要苦了。”
“早就已经遍地贼了,那些土匪可不都是贼。”王孝宗叹了口气,转脸问道:“村里的巡逻队最近怎么样了?家中的护院都还妥当吧!”
“回老爷,巡逻队如今是族长的儿子领头,那小子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杯,族里有几个长辈正商议重新选个人出来。家里那些外地的护院都已经拿了钱走了,空出来的位置暂时还有几个没补上,这两天正在物色人选。”老江恭敬的回道。
“恩,如今土匪猖獗,那些当官的又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咱们只能靠自己,那个刘三还没抓住,他熟悉我们王家,现在家里的防卫是一刻也不能放松。”
“老爷放心,我一定都会安排妥当的。”
“恩,最近难为你了,家里的事你多照应下,陪我一起歇了那么多年,如今老了却又要忙起来,你辛苦了”。
“老爷说哪里的话,这都是我该做的”老江擦擦眼睛道:“我自小生活在王家,王家就是我自己的家,我为自己的家忙乎,有什么辛苦的呢?”
听了老江这话,王孝宗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个下人惊慌高喊的声音:“老爷,老爷,不好啦,大姑娘病了。”
“什么?”屋内的两人齐齐转过身去。
丧礼一结束胜兰就病倒了,其实早在父亲死的那夜她就受了凉,这些天又一直休息不好,就靠着一股劲硬撑着,等家里一切平静下来后,她心思一缓,疾病就排山倒海般压上了她瘦弱稚嫩的身躯,当夜她就发起了高烧,烧的全身滚烫,人都快迷糊了。
眼前一阵阵的发暗,意识都快不受控制了,胜兰居然还记得自己是穿越来的,很多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在心里死命的想着;不能说胡话不能说胡话,牙关紧咬,任凭浑身都在发抖,怎么都不吭一声。
“大姑娘,你坚持一会,你再坚持一会,药就快煎好了”迷糊中能感觉到小翠正坐在床前,哭着用毛巾一遍遍擦拭着她的额头和手脚,四周乱乱糟糟全是下人惊慌失措的忙碌声,胜兰觉得头被吵的很疼很疼,她本能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睡一觉,或许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在脑海中翻滚的那一大片黑暗里,她看见了前世的自己;那个整日忙忙碌碌,穿行在公司与住处两点一线间的女子,她没有多少朋友,也没有家人的关心,每一个节日,都是自己孤寂的度过,整日里宅在电脑前……日子过的单调凄凉。
她还看见了自己出了车祸以后的事情;殡仪馆的告别厅内只来了寥寥几个同事和朋友,她看见自己的父母只顾着和肇事者争吵商量赔偿款的事情,连她的骨灰都差点忘了领……
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去,对前世唯一的那点牵挂也没了。黑幕翻涌着遮去了前世的记忆,另有一处慢慢的亮起了光亮,画面从模糊逐渐转向清晰,近了,才看见是逝去的这一世的父亲王佑全的脸。他满脸悲伤的看着胜兰,冲她伸出粗糙的大手,想摸却又不敢摸,最终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爹——别走——”胜兰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口,脑中的画面陡然崩塌,无数记忆的碎片四散窜动,冲击着她沉重的大脑,让她头痛欲裂。嘴里却感觉湿漉漉的,像是有温热的液体不停的灌进来,她被迫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那液体真苦啊,一直从嘴里苦到了心里,苦的她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只能大声的咳嗽着,咳的喉咙生疼,大脑却渐渐平静了。
漫天的黑暗滚滚袭来,服了药的胜兰终于沉沉的睡着了。
“烧都退了么?”
“都退了,大夫说,等大姑娘醒了就没事了。”
“恩,一会醒了,弄一碗小米粥,再弄一份她最爱吃的银鱼羹给她,鱼羹少些,她生了病肠胃弱,这荤腥得少占点。”
“知道了,老爷,您放心吧。”
“千万仔细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他爹已经没了,可不能让她再出事。都怪我,她才是个九岁的孩子,死的又是亲爹,自个伤心都来不及,我居然还责怪她,这些日子,我只顾着自己难过,她娘又是个不中用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淅淅沥沥的细雨声中,祖父的声音渐渐哽咽了。
胜兰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干裂的火烧火燎,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怕祖父看到自己哭会更伤心,就稍稍转了转头,侧过脸朝向床里面,任凭眼泪无声的流过脸颊,一点点的泅湿了枕头。
雨后初晴的早晨,空气中还遗留着淡淡的水汽,庭院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寒气袭人。天空泛着淡淡的灰白色,阳光斜斜的穿过做成冰裂纹形状的木窗格子,柔柔的照在室内的青砖地上。被刻意铺成四方连续花纹的青砖地顿时就被阳光隔成了两个世界;有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暖洋洋的,花纹斑驳,可以看见灰尘在光线中欢快的舞蹈。没有阳光的地方则阴冷阴冷的,散发着阴郁冰冷的气息。
“爷爷,爹走了,家里的护院可得挑个可靠的人好好管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要人可靠,哪怕是多给点钱,也不能让他们这个时候走。”刚刚病愈的胜兰围着貂毛披风坐在垫着厚垫子的藤椅上,全身包裹的严严的,仅露出一个小脑袋,蓬松厚实的皮草环绕在她的脸颊边,衬的她下巴尖尖眼睛大大,看得出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