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觉同情起李青歌,好歹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年纪又小,何曾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可如今,被大太太这样名义上的伯母,派来伺候自己的女儿,这也倒罢了,还被这不知好歹的大小姐喊打喊杀的,哎,当谁愿意伺候这恶心废物呢?
也就李姑娘,真是好人。
面对这种情况,大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只安慰道,“不,好孩子,都是你大姐姐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李青歌黯然垂首,默默摇头,可是,那委屈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生起怜惜之心。
高云瑶几乎快疯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到了李青歌一边,甚至自己的娘亲,都为李青歌说话?为什么——
“娘。”高云瑶哭了,眼泪滚进满是脓疮的脸,很快化成黄色的脓水,散发着不好的气味,“娘,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了?你也要我了吗?你们都嫌弃我,呜呜呜......”
“瑶儿。”大太太到底硬不下心来,又叹息着安慰道,“你是娘的女儿,娘怎么会不要你?你好生的歇着,我再多派几个丫头伺候你。”
说罢,大太太转身要走,这屋子里味道太难闻,她这两日身子不好,在这屋里呆了一会,便觉头昏恶心,有些支撑不住。
“不,娘,你别走,别走——”高云瑶看着大太太的背影,顿时慌了,“娘,她要杀我,她真的要杀我啊,娘,救我,救我......”
大太太身形一顿,听到她后面的话,又摇头深叹,再没有折身,而是直接出了门。
跟着的丫鬟,也忙一窝蜂的涌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躺着的高云瑶,站着的李青歌。
一种沉寂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终于知道什么叫绝望了,那就是,明明你说的都是真话,可是身边的人,就算是自己的亲人,全都不信,然后,你还只能看着那个想谋害自己的人,继续的谋害......而自己根本无回击之力,只能任其宰割。
“你,”高云瑶故作镇定的望着李青歌,但那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内心,“你别乱来,她们可都在外面。”
“放心,我不会杀你。”李青歌将毛巾丢进架子上的脸盆,激起一片水响。
高云瑶咬了咬唇,却是松了一口气,就听李青歌又轻轻笑道,“因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比死还要痛苦。你说,你这人如此可恶,我为什么要帮你?帮你解除痛苦呢?”
高云瑶脸色顿时又黑了起来,身子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直抖,“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我知道。”李青歌冷然一笑,走到床前,微微俯身,一双来自地狱般阴冷的双眸,直直盯上高云瑶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知道,我李青歌会不得好死,但在我死之前,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高家人......一个一个的全部下地狱。”
高云瑶只觉从心到身,全都止不住的发冷,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李青歌,那双眼睛里的恨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
李青歌却已然直起了身子,微笑如旧,就好像刚才的阴毒不过是幻觉,“大姐姐,好好的养好身子,千万别死了,不然,就不好玩了。”
“李青歌,你是疯子。”高云瑶怔了半天,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李青歌浅浅勾唇,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很快,你就知道,谁才是疯子!”
正文第八十四章 出府。
一夜细雨,空气格外清新,院子里的石榴花一夜之间竟打出了不少的殷红娇嫩的花骨朵。舒蝤鴵裻
李青歌回来时,便闻见了那让人心怡的清香,面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缕笑。
“姐姐。”廊檐下,李青画已经等了许久,此刻一见李青歌回来,忙甩开了醉儿,跑向姐姐。
“慢着点。”因下了一夜的雨,这路湿滑难走,怕弟弟摔着,李青歌也加快脚步,迎上前去,将他揽进了怀里。
瞧着弟弟那白净的小脸泛着两抹好看的红晕,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浓浓的关心,李青歌心里融融暖成一片濉。
“姐姐,你没事吧?”李青画那双漂亮的眼睛,滴溜溜的在姐姐身上转着,早上醒来,才知道姐姐昨晚去伺候高家那个大小姐,吓的他连早饭都没吃好,那几次,高云瑶欺负李青歌的事,让他心有余悸。
李青歌笑,“能有什么事呢?”都当那高云瑶是老虎,会吃了她不成?
醉儿也跟了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李青歌,犹不放心的问,“小姐,那大小姐没难为你吧?衬”
李青歌摇头,“没,你给我准备点热水吧,我想沐浴。”
“额?”大早上的沐浴?醉儿疑惑的盯着李青歌,“该不是那大小姐......”
李青歌瞧了她一眼,笑道“味道太难闻。”
“哦。”醉儿了然,她早就听闻高云瑶的病症,所以,坏坏一笑后,忙亲自去准备。
李青歌这边牵着李青画进了屋,问了昨夜睡的可好,早饭又都吃了什么......李青画窝在她怀里,一一的回答了。
很快,醉儿将热乎乎的洗澡水和干净衣服都准备好,李青画才又回到自己房间里去练字。
关上房门,独自走到屏风后,褪了衣衫,钻进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温热的水浸过肌肤,舒服的好像全身的每一处毛细血管都张开了一般。
将头枕在浴桶边缘,无数青丝如瀑散落,她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想到昨夜的一幕,想到高云瑶那恶心的样子,笑了。
可是,那无声的笑容,却是那样的悲凉。
心中,没有报复的快感,更多的却是自责自嘲。
就是那样的一只蛆虫,上一世让她受过那么多的痛苦?
甚至,连杀了她,李青歌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手,可是,上一世,她就那么忍受着......
如果,她能早点醒悟,多一些反抗,会不会就没有后来的凄惨?
将湿漉漉的毛巾,盖到了脸上,这一刻,她很想将自己掩埋。
——
醉儿忙完了李青歌这头,便准备去李青画房里督促那小家伙读书写字,那日,李青歌叮嘱她,让她多放点心思在李青画身上,并且告诫不要相信这高府的任何一个人时,她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李青歌那话,她却时刻铭记于心。
所以,关于这姐弟俩的生活起居,但凡能照顾的过来的,她都亲自过问,绝不假手于人,甚至于翠巧,还有大太太派来的几个丫鬟,她都粗蛮的让她们负责院内的工作,至于小姐和小少爷房内的事,只她一人包办。
“醉儿,小姐可回来了?”张氏虚弱的声音突然传了来。
醉儿一扭头,就见张氏那张浮肿的脸凑到了跟前,她吓的忙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没好气道,“我说张嬷嬷,大白天你这是要吓死人啊?”
张氏也自知自己现在这模样没法见人,昨儿一夜,她都在想女儿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红喜再怎么混,但也不至于跟个野男人跑的,何况,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不信红喜会那么绝情,并且,那天夜里做噩梦听到红喜的惨叫后,她的眼皮一直乱跳的,一颗心也终日的惶惶不安,似乎会有很不好的事发生。
这不,年纪大的女人,忧虑过甚,这模样还能看吗?
平日里看起来格外慈善敦厚的白胖脸面,此刻就像发酵过了头的馒头,又肿又泡,气色还是又黄又黑的,整个人就一过夜的馊窝窝头似的。
“小姐回来了是吧?”张氏实在无力与她计较,直接问。
醉儿凝眉,“才回来。”
张氏也不说话,推开她就要进屋,醉儿忙拽住她,压低声音道,“张嬷嬷,我说你也有点心好不好?你自己的女儿跟人跑了,你就算天天来烦小姐也没用啊,何况,小姐昨儿伺候了那大小姐一夜,现在正在房里沐浴呢,你就这么的闯进去?”
“哦。”张氏朝房门望了一眼,“罢,我等小姐忙完。”
醉儿狠狠剜她一眼,“你就不能让小姐多休息一会儿?还有,这里是高家,就算要派人找红喜,也得大太太派人才行,所以,你来找小姐,还不如亲自去找大太太好,对了,你不是很得大太太眼缘吗?说不定,你找大太太,比小姐去找更好呢。”
张氏面色微白,她哪里不知这是高府,内宅之事大太太说了算,可是,她哪敢呢?
大太太那人是不好相与的,自从上一次让李青歌落水那事失败之后,大太太便再也没让人找她了。
现在,都到了高府,这李青歌已经在了大太太眼皮子底下,周围也都是大太太的人,大太太想把李青歌揉圆搓扁,那还是一句话的事,她张氏早就是大太太手里的一颗弃子,没有遭到毒手,只怕已是万幸,她可不敢再到大太太面前去,还怕大太太忘了她不成?
张氏黑着脸,咕哝了一句,“我等小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