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青歌抹了把泪,重新振作起来,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被赫连炎发现,她也要将娘带走。
高逸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足尖一点,轻盈飞去,朝那养心殿的方向。
——
敏捷的躲开几处巡逻的侍卫,高逸轩带着李青歌躲到了一处偏僻的屋角,从这里恰好可以望见养心殿门口的一切,此刻,贵祥正在那走廊里焦躁的来回踱步,不时对回来的侍卫吩咐着什么。
高逸轩与李青歌两人相视一眼,大抵也猜到贵祥是为什么事那样焦躁了。
轻轻的掀了掀边上的一扇窗户,从小小的缝隙里朝里望去,那偌大的厅内灯火辉煌,却并无一人。
高逸轩一手撑开窗户,另一手抱着李青歌越窗而入,两人穿过层层帷幔,直接朝内殿而去。
内殿内竟然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伺候的宫女也没有,这让两人有些意外,但同时却又有一个相同的念头几乎同时涌入两人脑海,那就是——赫连炎还在里面,他能做出如此禽兽之事,自然是不会让人知道的。
李青歌几乎是立刻加快了脚步朝里奔去,却没走两步,就被高逸轩一把扯住了胳膊,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牵起她冰凉的小手,贴着墙壁悄然朝里间走去。
隐约的似乎有说话声传出,李青歌心一颤,立刻听出那是娘的声音。
“夏兰,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公主,你就让奴婢多陪陪你吧。”寝内,赫连炎早已离去,只有宫女夏兰留下来陪着受惊的赫连玉,此刻,看着她惨白憔悴的小脸,夏兰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公主,不如你睡一觉吧,奴婢在边上陪着您,好吗?”
自从那一夜被赫连炎强占之后,赫连玉每晚睡觉都会做噩梦,常常在梦魇之中哭的可怜却怎么也醒不来,为此,夏兰常常就在她屋里守夜,但凡赫连玉做噩梦,她总是第一时间将她叫醒。
但是,渐渐的,赫连玉却不敢睡觉了,她害怕梦里也会出现赫连炎凶残的模样。
所以,夏兰对她,就像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似的,每天晚上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轻声诱哄着她,等她睡着了,也不敢走。
赫连玉摇摇头,“我不困。”
“怎么不困,瞧您眼睛都熬红了,即便不困,也该好好休息才是。小公主早上还说了,让你多注意休息,要好生调养。公主即便不是为自己,也该为了小公主小王子,多多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夏兰极力劝着,她真怕赫连玉作践坏了自己的身子。
“我——”一想到两个孩子,赫连玉心里酸极了,如今,她在这个世上,只剩这一点牵挂了,只要这一对孩子过的好,她就算是死,也能瞑目了。
“公主,您别哭啊,都怪奴婢多嘴了不是?公主您别多想,小公主小王子如今出落的多好呀,还有,小王子这字写的......倒跟公主您的笔锋很像呢。”夏兰苦劝。
“哦——”赫连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过后,殿内便是一片沉寂。
外间,隔墙之处,李青歌却是听的泪流满面。
原来,娘一直知道自己与画儿身在宫中......
怪不得,那一日,会坐着赫连炎的轿子来到永福宫,怪不得,会让自己过来瞧病,却又隔着帷帐,还有,竟然让赫连炎出面,让她带了画儿过来。
娘,也一定非常非常的想她们。
但是,为什么娘会深陷宫中,还被赫连炎......欺辱?难道真的是赫连炎丧心病狂做的孽吗?
那,娘既然知道自己在宫中,为何不认她跟画儿?她明明可以见到她们,为什么不见?
一时间,李青歌心里痛极乱极,即刻的想要进去问个清楚,却被高逸轩一指点了穴道,直接又带了出来。
这一次,高逸轩直接将她送回了永福宫。
在她自己的房中,灯未点,黑暗中,李青歌就气极的对他吼了起来,“你做什么带我回来?”
“不带你回来,难道你就这么直愣愣的过去吗?你也不怕吓着你娘亲。”高逸轩解开她的穴道,无奈的回了一句李青歌跌坐在床上,心情乱极。
“丫头,你听我说。”高逸轩坐到了她身侧,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过,为什么伯母知道你在宫中,却不愿出来见你们。”
李青歌微微咬唇,是了,她在意的就是这个,“还是,皇上根本不许我们母女相认?”她抬起泪眸,第一次如此无助的望着他。
“还是,赫连炎以我跟画儿威胁娘亲就范?”渐渐的,李青歌的眼底有了愤怒的火焰。
高逸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先别乱想,此事没那么简单。”凭他一个男人的直觉,赫连炎敢做出这样的丑事来,只怕,再没别的不敢做了,此事,若处理的不好,李青歌姐弟说不定都能搭进去,毕竟,这里是西陵国,这里的一切都是赫连炎说的算。
李青歌深吸了几口夜的凉气,也觉得好多了,只道,“我知道,可不管如何,我不能放任娘亲被人欺辱不管。”
“那么,你听我一句劝,如果你想与伯母相认,那么,今晚见到的事,一定要绝口不提,甚至,要当作从来没发生过。”高逸轩道。
“为什么?”李青歌不解,今晚的耻辱,不仅是娘的耻辱,亦是那个男人给死去的爹的羞辱,更是她这个做女儿的耻辱,无论如何,她都要替爹娘向那个男人讨回公道。
让她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怎么可能?
高逸轩轻舒了口气,低低道,“这种事情,伯母未必想让你知道。”
“我?”李青歌刚想反驳,但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那宫女与娘亲的一番对话,还有娘最后的那一声叹息......
是了,以娘的性格,怎会想这样的事被他们知道呢?
如果她知道自己不但知道了此事,甚至亲眼目睹,只怕,会羞惭的想死吧?
李青歌看着高逸轩,眼底有莫名的情愫闪过,“谢谢你的提醒。”真想不到他会如此细心,还能如此体贴人的心思。
“傻瓜,跟我还这么客气。”高逸轩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丝,轻轻道,“今天晚上的事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你也别多想了,睡一觉吧,睡醒了就什么事都能想通了。”
“好。”尽管没有半丝困意,但是,李青歌还是听话的躺到了床上,是的,她需要冷静,需要休息,需要足够的精力与体力,却解救自己的娘亲。
高逸轩瞧她直挺挺的躺着,不觉摇头,伸手拉她起来,“衣服没脱,就这样睡会不舒服的。我背过身去,你脱了外衣再睡吧。”
“你不走么?”李青歌坐起身子,疑惑的盯着他的后背。
“嗯。”昏暗中,高逸轩的脸难得的红了红,他轻轻笑道,“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不用。”李青歌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帐子。
高逸轩听见帐钩打在床上叮当作响,稍稍偏了偏头,却并没有回头看去,只道,“我不放心,怕我一走,你又胡思乱想。”还怕她会哭,这丫头以前一直坚强的很,很少见她哭的,想不到今晚哭的这样凶,甚至第一次用那样的眼神与语气来哀求他。
对此,他心里说不出的疼惜,这样的小小年纪的她,背负的还是太多了。
哪怕,此刻不能替她解决所有烦忧,至少,他也想陪在她身边,让她不至于那样无措与孤单。
“不会的。”帐子里,李青歌一边脱着外衣,一边沉声回答,经过了短暂的烦躁与无绪之后,她已然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高逸轩苦笑,自己坐到了椅子上,“今晚带你跑来跑去,我也累了,就借你这先歇一会,你放心睡吧,等会我自己走就是。”
“你......”李青歌闷声闷气的拉着被子躺下,本想说‘你不走我要如何睡’?但又一想,高逸轩这厮虽然平时无赖,但底线还是有的,他虽然常常对自己无礼,但总不会越过那道雷池。
何况,今晚,她想他也定然做不出什么坏事来。
“那好,你歇好了就早点回去吧。”李青歌一翻身,侧身向床里,随后又嘟囔了一句,“记得,将我的窗户关好。”
高逸轩微微翘唇,低声呢喃,“好!”
——
第二天一早,李青歌醒来,确实没有看到高逸轩,昨晚,她一躺下,强逼着自己不要瞎想,硬是生生的逼着自己睡着了,竟真的不知道高逸轩是何时离开的。
窗户关的很紧,她推开的时候还使了不上的力气呢。
窗外,阳光明媚,丝丝缕缕的落在绿莹莹的花草上,映着那初晨未干的露珠,格外耀目动人。
李青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起昨夜之事,竟是那样的不真实......
娘,竟然还活着?
醒来之后,脑子里第一想到的便是此事。
不是赫连炎欺辱娘亲所带来的羞辱,也不是娘亲为何不认自己与画儿的纠结,只有一样,那就是,娘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