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痛苦与不甘,他看在眼里,可是,谁又能知道,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曾经,他有着完整的家,虽不温暖,却有爹娘、老太太,弟弟妹妹,还有一个与自己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
而今呢,高家除了那空架子,什么也不剩了,爹走了,娘死了,一个妹妹疯了,一个妹妹死了,还有一个弟弟人间蒸发了一般,也人影也找不见,而曾经的恋人,却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物是人非,他甚至不敢回想从前。
“我派人送你回去。”高逸庭突然觉得无力起来,眼前的女人是他爱过的也恨过的,更是厌恶过的,可是,此刻,看着她被人打的肿的变形的脸,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唯一有的便是物是人非过后的苍凉与无奈吧。
“不要。”夏之荷突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高逸庭,你——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门外,几个守卫听见喊声,个个觉得毛骨悚然,那喊声再配上她那副尊容,实在让人有种大白天见鬼了的感觉,亏得他们队长还有如此涵养,竟然能容忍她撒泼到现在。
“来人。”高逸庭不再理她,而是出了门,站在廊下,对着门口的两个侍卫,沉声吩咐,“将她送到高府。”
“是。”那两个侍卫连忙跑了过来,走到夏之荷身边,倒还是客气道,“姑娘,请吧。”
夏之荷狠狠剜了两人一眼,随后,一返身,进到屋内,坐到椅子上,狠狠道,“我不回去,高逸庭,如果你一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一天不会回去。哼,反正我的身子早已给了你,我早已是你的人了。这以后,我就跟你住在这里好了。省得回去再受那些贱人的打骂。”
那两个侍卫一瞧夏之荷那无赖样,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但看高逸庭阴霾的脸色,两人又怕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将她带走。”高逸庭没有回头,只冷声吩咐了一句,便抬步离开。
“高逸庭。”夏之荷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匆匆就要追过去,刚才那话不过是气话,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是知道的,怎么能允许一个女人住在这里呢?何况,到处都是男人,即便她再豪放,也是受不住的。
“你别走,你给我站住,站住——啊,你们俩给我滚开。”
“夏姑娘。”两个侍卫拦住她,脸色也渐渐不善起来,“我们头儿让你离开这里,还请姑娘能配合,别让我们为难。”
“滚开。”夏之荷很不客气的推搡起拦着自己的人,“我和他的事情,轮不着你们来管。”
“姑娘还请自重。”其中一个侍卫,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若姑娘再这样胡搅蛮缠,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客气?哼。”夏之荷冷冷一笑,轻蔑的睨着两人,“我倒想看看怎么个不客气法?”
说着,又用力推着两人,想从中间挤过去。
“放肆。”其中一人气着,就一把捉住了夏之荷的胳膊,想制止她的推搡拉扯。
没想到,夏之荷一挥手臂,反手就扇到了那侍卫的脸上,叫嚣道,“下贱的东西,连你们队长都不敢把我怎么样?就你......也敢碰我,还对我拉拉扯扯?我告诉你,我是你们队长的夫人,小心,我让他宰了你们。”
那侍卫揉了揉发疼的脸颊,神色铁青阴冷。
另外一个瞧着自己同伴被打了,也立刻愤怒起来,一把捉住了夏之荷的一双胳膊,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哼,既然你不肯走,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着,对同伴使了个眼色,那同伴正在气头上,便蹲下、身子,捉住了夏之荷的一双脚,两人就这么将她架了起来。
夏之荷顿时像只螃蟹似的,四肢乱蹬起来,“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哼。”两人冷哼一声,哪里会放开她,直接将她抬着,走出了院子,到了门口,就像扔沙袋一样,直接荡了两荡,扔到了台阶底下。
那血肉之躯重重砸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疼痛自胸口蔓延到四肢五骸,夏之荷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懵,眼前便是天旋地转。
好一会儿,方慢慢的恢复过来,浑身到处都痛,她挣扎着爬了起来,却发现,那大门竟然被关了起来。
该死,该死.....
她咬着牙,艰难的又上了台阶,用手使劲的捶打着门,“开门,开门......高逸庭,你混蛋,你王八蛋,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下地狱。高逸庭,你快出来,呜呜呜,不要丢下我......”
一直在门口哭闹着,到最后,身子无力到虚脱,整个人眼前一黑,就再也承受不住的昏了过去。
——
云初公主是傍晚时分过来的,她是出宫要找赫连筠的,但因为心里想着高逸庭,便借着机会,先拐了个弯到了这里。
一下马车,她便瞧到了昏倒在门口的夏之荷,让人上去瞧了,还有气息,只是昏了。
但看那狼狈的模样,都猜可能是路过的乞丐,不小心昏在了这里。
云初公主也没在意,只让跟来的两个丫鬟,将夏之荷拖走。
两个丫鬟便将夏之荷拖到了屋角,便不再理会。
——
咚咚咚咚,云初公主亲自敲了大院的门。
门里那两个侍卫只将门拉开了一点点,瞧见云初公主的样貌后,忙将门打开,跪在地上,胆战心惊道,“属下给公主请安。”
“起来吧。”云初公主直接绕开他们,进了院子,一边问,“高队长在吗?”
“额。”两个侍卫紧紧跟在其后,恭敬道,“高队长下午出去,还没回来。”
“哦。还没回来?”云初公主顿住,神色有着掩不住的失望,她回望两个侍卫,目露疑惑,“可该到晚膳的时间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两个侍卫忙摇头,只道,“许是公务繁忙。”
忙?又是忙......来了几次了,每次来都是这么说。
她倒不知道了,他一个护卫队队长能忙些什么?自从上次皇上遇刺之后,这宫中也加强了守卫,根本不需要高逸庭如此操劳的了。
“他现在在哪?”云初公主有些恼了,今天,她非要见他不可。
两个侍卫看她脸色不对,忙道,“在训练场。”
云初公主再没有说话,转身就朝院外走去。
“公主。”两个侍卫忙跟上。
“带本公主去训练场。”云初公主冷声吩咐。
——
日落西山,夕阳西下,跑马场上,一匹骏马正在驰骋。
云初公主眯眼一瞧,那马上之人正是高逸庭,只见他面容冷峻,灰白色的袍子在风中猎猎翻飞,整个人宛若一只振翅昂扬雄鹰。
心口,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给本公主备马。”云初公主唇角扬了扬,一双眸子,紧紧的望着那正朝这边骑马奔来的高逸庭,眸底闪烁着绚烂的光芒。
“是。”两个侍卫忙去马厩牵了一匹还算温顺的马来。
云初公主似乎对自己的骑术很自信,踩着侍卫的背,就上了马,再望着已经绕了一圈又疾奔而去的高逸庭,她扬唇一笑,手中马鞭一甩,“驾!”喊了一声,便骑马追了上去。
“公主。”两个宫女倒是吓了一跳,连忙从后跟着跑,“公主,小心点,慢着点。”
云初公主哪里会听两个宫女的话,此刻,她一心只想追上高逸庭,与他共同驰骋在这片辽阔的跑马场。
因为夏之荷的突然到来,高逸庭心中烦闷不已,趁着士兵们歇息晚饭的空档,便一个人在跑马场骑马狂奔,想要发泄发泄。
却不想,突然,跑马场上多了一匹马来,还是云初公主的。
又是一个让他想躲的女人。
但是,俨然这个没有先前那个那么好打发。
“公主。”尽管不愿,但是,高逸庭仍旧骑着马朝她疾奔而来。
“哈。”赫连云初骑马停下,老远的只望着高逸庭笑,待他快靠近时,猛然又一甩马鞭,喊道,“高队长,听说你马术了得,云初今日倒是要领教一番。”
眼前的马又嗖然飞驰而去,高逸庭不觉皱了皱眉,他哪里有心思与她比马术?
“公主。”不得不追了上去,这里的马都是军用的,可跟宫里那些不一样,即便是最温顺的,那要是别扭起来,也是麻烦的,何况,云初公主那样的骑法很不对,他担心出事。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高逸庭才担心着那马不服云初公主,前面已然响起了赫连云初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啊快停下,停下......”
那马依然狂奔着,马背上的赫连云初拼命抓着缰绳,然而,那瘦小的身子已然被甩的东摇西摆,似乎随时有被甩飞出去的危险。
而她那一张干巴巴的小脸上,早已眼泪横飞,惊惧不已。
高逸庭不敢怠慢,策马追去,一边从后大喊,“蹬好马镫,收紧缰绳,趴到马背上......抓紧了。”
“啊,逸庭......”许是听到了声音,赫连云初回头望了一眼,但一个颠簸,又让她身子腾空而起,随后又重重的坐到了马背上,整个人腰肢差点跌断,她哭喊了起来,“逸庭,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