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进来了?”高远黑着脸,十分不悦的瞪着她。
夏之荷故意忽略他不悦的眼神,轻轻笑道,“姨父,你偏心哦,你在这招待李姑娘,就忘了荷儿吗?”
说着,夏之荷径直走了过来,拉起李青歌身边的一张椅子,厚脸皮的坐了下来,“呀,菜都没动,你们也才吃吗?正好,我还没吃晚饭呢?姨父,李姑娘,你们不介意多一个人与你们一起吃饭吧?”
她故意笑的无邪又无害。
可是,她那张脸......
李青歌只瞟了一眼别别开了眼,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夏之荷脸上的毒比之自己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自己前世好歹还能顾及点体面,怕吓着别人,出门时总是会戴上面纱,好歹遮一下也好。
可是,夏之荷倒好,俨然还是当初那只美丽的孔雀一般,顶着这张吓人的脸,到处闲混,怕人不知道似的。
尤其是刚才她那做作的一笑,若是曾经那张脸,即便忸怩作态,笑出来也无伤大雅,至少还是美的。
而今,那张脸一笑起来,除了狰狞恶心,就真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了。
高远亦是脸色铁青,眼底掩饰不去的嫌恶,但碍着李青歌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只对夏之荷沉声道,“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说完回去吃去,我与你李妹妹有些话要单独说。”
“哦?这样呀,看来荷儿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呢。”夏之荷小嘴一撅,有些受冷落的失落感,转瞬又哀伤的道,“姨父,我来找你是为大表哥的事,你也说过让他娶我的嘛,可是,他现在整天忙的不见踪影,就算回来了,也不见我,姨父,荷儿心里难过啊。”
高远皱眉,不耐的敷衍道,“庭儿近来忙的很,不但要忙公务,闲了还得到处找房子,回来就已经很累了,没事,你少去打扰他。”
此刻,高远似乎也能明白儿子为何坚持拒绝夏之荷了,面对这样的夏之荷,他心里开始同情儿子起了。
“姨父。”夏之荷立刻露出受伤无措的神色,委屈道,“荷儿怎么会是打扰他呢?我只是怕他在外面累着了,所以,常常的熬了点汤,想送给他补补身子罢了。可是,他却连面都不让我见,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说着,她喉咙一哽,就当着两人的面,呜呜咽咽的就哭了起来,哭的好不可怜,好不伤心。
高远脸皮抖了抖,情绪接近爆发的边缘,“荷儿。”他低沉的声音有着隐忍的怒火,“你先回去,等庭儿回来,我会说他的。”
“可他要是不听您的呢?”夏之荷一边擦泪,一边哭的更大声了一些,“姨父,你也知道,大表哥平时好说话,但是,性子却犟的很,他若执意不肯做的事,就算怎么逼都无济于事。所以,他不肯娶荷儿,只怕是真心的了。呜呜呜,姨父,大表哥若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我的清白给了他,脸也是因为他毁成了这样?如今,他却忘恩负义不肯理我,呜呜,真是比杀了我还难受啊?真的,好些个时候,一想到他对我的无情和冷漠,荷儿——都想一死了之算了。”
高远此刻,真想说让她死了算了,但是,看了看边上的李青歌,忍忍还是算了。
但是,也正是这两人坐到了一块,他才算看清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也终于明白自己儿子为何会移情别恋李青歌,却还坚持按照她的意愿给她写了退婚书了。
李青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美貌还在其次,关键是那浑身的气度,恬淡娴静,即便遇到了多大的事也不会像夏之荷那般哭哭啼啼不成体统,像个街头的泼妇似的,她即便是心底有悲伤,有苦痛,可是,那骨子里却依旧透着一股坚韧的劲儿,一种倔强让人不敢轻慢的气度。
可此刻的夏之荷,简直就像一坨扶不起墙的烂泥,还是发阴沟里发腥发臭的那种。
“你先回去,此事等庭儿回来,我自会问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远觉得已经够了。
然而,夏之荷却不依不饶,她今天非要在李青歌面前,让高远给自己一个明确的交代,最好能将她与高逸庭成亲的日子定下来。
她还是摇了摇头,“姨父,大表哥他不会听你的,不然,他也不会不理我了。”
“荷儿。”高远怒喝一声,就算不想发怒,但此刻面对她的无理取闹,也抑制不住了,“姨父说的话不好使吗?我让你回去,我自会找庭儿谈,你没听见吗?”
夏之荷像是受到了惊吓般,神色凄惶的像只受惊的小白兔,“姨父......”低低的唤了一声,那眼泪又像决堤的水一般涌了出来。
李青歌见了,也不得不佩服,有些人就是厉害,那眼泪真跟水似的,说来就来。
而她,即便是前世那样被人糟蹋,似乎也未曾落过泪。
不是她不想哭,而是无论她心里怎样哭成了海,那眼里却依然干涩的涌不出一滴泪来。
后来,她想着,这或许就叫欲哭无泪吧。
莫大的伤心,不是几滴眼泪就能化解的。
何况,如果你的眼泪只能换来被人厌恶与唾弃,那还是自己留着好了。
“回去。”高远又怒喝了一声,今晚他可是打算将李青歌交还给高逸庭的,想不到夏之荷这扫把星突然来搅局。
“姨父。”夏之荷眨巴着泪眼,难以承受的哭道,“姨父,就连你也嫌弃荷儿了吗?”
高远,“.......”一捂胸口,那里似乎痛极,被气的。
“高伯伯。”本想着今晚要套高远的话,想不到夏之荷会出来搅局,罢,改日吧,“既然夏姑娘有话跟你说,那青歌就先回去了。”
“你等等。”高远忙拦道,随后又瞪了眼夏之荷,“她能有什么话,左不过这些罢了。荷儿,你还不快回去,还坐着干什么?”
夏之荷却赖着不走,哼,不把李青歌赶走,她是不会起来的,“姨父,我不走,今天姨父不给我一个交代,荷儿死也不会走的,荷儿......如今什么也没有了,爹和娘也都死了,荷儿就剩姨父姨母还有大表哥了,呜呜呜.......”
高远想不到她竟耍起了无赖,当即气的又头疼起来,“好好好,你不走,不走......”
随后,又招呼李青歌,“李姑娘,你也介意,这丫头从小骄纵惯了,你也别走,好歹吃一点东西再走。来人,快将菜拿去热热。”
“是啊,李姑娘。”夏之荷也冷笑着看李青歌,哼道,“怎么我一来李姑娘就要走?怎么着也得把饭吃了,好歹是姨父的心意呢。”
李青歌冷眼扫过两人,一这两人,一个是对自己包藏祸心,一个是对自己不怀好意,哼......
好吧,既然都想让她留下,那么——她不介意留下看场好戏。
两个丫鬟上来撤菜,临出门时,李青歌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丝邪恶的念头,猛然起身,道,“高伯伯,我突然想吃酸辣藕片,我去吩咐厨房做一下。”
“你等等,让丫环们去说一下就好了。”高远喊住她。
李青歌微笑着说,“行,那我跟丫鬟交代一下,怕她们做的不合我的口味。”
说着,李青歌撵到了门口,对那个拎着食盒的丫鬟,嘱咐了一番,待她走后,她快速的从荷包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玉石,含进了口里。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高远与夏之荷,两人面色陡然间都变了。
“荷儿,你今晚太不像话了。”
“姨父说话也不算话啊,你承诺过让大表哥娶我,可为何一直不见动静?”夏之荷毫不示弱。
“你?”高远才要反驳,李青歌就已经回来了,她笑着落座,对高远道,“高伯伯,等会你也常常,那是我家乡的小菜,爹跟娘都特别爱吃。”
“酸辣藕片?”高远凝眉,这确实是李南风爱吃的口味,可未必是赫连玉的,记得第一次见她,请她吃了一道麻婆豆腐,当时还只是放了一点辣,她就辣的吐舌头,还不停的喝水来缓解辣味儿,跟了李南风后,连丁点辣味儿不敢沾的她,竟然也嗜好吃辣了?
“嗯,很好吃的,待会高伯伯一定得尝尝。”李青歌兴致勃勃的说。
高远点点头,“好。”倒想尝尝李南风偏爱的美食究竟有什么特别,竟然连赫连玉也改口了?
“切~~~~”夏之荷听了,却是不屑的撇撇嘴,“还以为什么好吃的呢,不过是藕片罢了?”
李青歌面无表情,懒的理她。
高远亦有同感。
谁知,夏之荷反不识趣的自说自话起来,“要说这藕啊,还是荆州的好,那里的藕又大又白,水分还多,有那一年,我们底下进贡上来的,我倒是尝过,那味道甜丝丝的,比一般的藕啊不知要强多少倍呢,一般的藕啊总有股子泥土味儿,不好,不好——”
李青歌低着头,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筷子玩,口里,玉石的沁凉渐渐被暖了起来。
这玉石是爹留给她的,自小被当作饰物带在身上,样子与一般的石头无异,只是,颜色稍淡,年月久了,渐渐呈现翠翠的碧色来,而且越发的光滑洁润了,看起来就像一小块上好的玉一般,其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