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青歌的反应让他失望了。
衣衫半毁,露出一双瘦削玲珑的锁骨和沁凉如玉的肌肤,墨般乌发不知何时松散开,妖娆的垂落在肩头,将微微裸露的小小胸脯遮掩——
“二弟难道不喜?”目光流转间,她甚至咯咯轻笑起来,清脆婉转的嗓音如冷玉一般,沁凉森寒。
微凉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缓缓下滑,落在她漂亮的锁骨上,高逸轩眸色渐深,甚至还漾着浓浓的笑意。
这小丫头,亏他也算在脂粉堆里混久了的,却没料到今晚会栽在她的手里?还是如此拙劣的激将法。
高逸轩心头一叹,头却低了下来,感觉到她身子微微一僵,眼底掠过一闪而逝的笑意,他贴着她的耳畔,低低呢喃,“喜欢,爷很喜欢,不过,爷更喜欢听你叫我相公。”
正文第四十七章 娶你。
相公??
那低低的轻语宛若魔咒一般入耳,李青歌只觉得脑仁间一阵疼痛,眼前一片模糊。
相公?红烛摇曳,滋滋作响,她似乎听到男人的冷笑声。
不顾她有孕在身,他一脚将她踹翻在地,眼底尽是厌恶与鄙夷,他冷笑着说,李青歌,别再枉费心机,就算你我成亲,就算你有了我的孩子,可那又怎样?你永远得不到我的心,在我心里,唯一的妻,便是荷儿,我的荷儿。
那一夜,他将她丢出洞房,让她沦为笑柄。
甚至连她未出世的孩子都成了一个笑话。
“你怎么了?”感觉到她在发抖,高逸轩忙将她褪至腰间的衣裳拉了上来,但她还是止不住的发颤。
一想到孩子,李青歌面色惨白,神思恍惚,浑身冰凉。
高逸轩有些惊住,忙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却发现她掌心一片湿热,举起一看,幽白夜色下,竟然泛着暗红的颜色。
原来,她不知何时将掌心掐的一片血肉模糊。
“丫头,对不起,轩哥哥是闹着玩的,你别当真!”高逸轩慌了,手足无措的帮她系着衣带。
李青歌缓缓抬头,手指抚上了他的脸,声音沙哑异常,“让你扫兴了?”
高逸轩心里乱的像一团纠结的麻,被她这么一说,心口更是隐隐作痛起来。
这个小女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让人疼?
“不,轩哥哥只是想逗——”
他歉疚的解释,话未说完,手被李青歌一把抓起,只见她头一低,贝齿狠狠咬上了他的手腕,疼痛密密麻麻的传来。
一股腥咸的气息钻进了她的口腔,李青歌却并没有松开的打算,齿间嵌进肉里,泪水同时无法抑制的冲出眼眶,一颗连着一颗砸落下来,从她的脸上,落到他的腕上,一路灼烫的,烧疼着她的心,也烧疼了他的心。
痛,好痛,可是除了眼泪以外,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逸轩看着她,又急又气,双手紧紧地握着拳,骨节全都泛出青青白白的颜色。
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混蛋,一个不折不扣的该死的混蛋,甚至整个高府的人都是。
她,李青歌,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娃,刚刚经历父母双亡之痛,来到高府,本是寻求庇护与安慰,可是,她来的第一天,便碰到了高云瑶的刁难,第二天就受了他一巴掌,今晚又......
他从来没有如此的鄙视过自己恨过自己。
“对不起,丫头。”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李青歌的头发,高逸轩低低道歉,声音里藏着深切的痛。
李青歌缓缓抬头,唇瓣上的血迹越发显得妖娆。
高逸轩有些不敢正视她清冽的双眸,却还是郑重说道,“丫头,今晚的事,我很抱歉,你放心,我会负责,只要你愿意,等你及笄之时,轩哥哥就三媒六聘的来娶你,好吗?”
正文第四十八章 母狼。
李青歌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一双墨漆般的黑眸,宛若无边的暗夜,深浓的化都化不开。
“你听过母狼的哀嚎吗?一只失去幼崽的母狼?”她微微仰首,遥望着悠远的天际,薄云缠绕着明月。
“丫头。”高逸轩一愣,他像她求婚,她怎么好端端的说起母狼?这表示——
答应还是拒绝?嗯?
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轻唤,她径直说道,“我就听过,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哭喊,悲恸的哭号在静寂的夜空回荡,丝丝缕缕窜入耳膜,刺人心肺,扰的人根本无法睡觉。”
一缕夜风吹过,李青歌本能的抱紧了双臂,却还继续说着,“听说,那是一只失去幼崽的母狼,”
没来由的,看着她的样子,高逸轩心口突然紧紧的揪起,似乎她随时就会消失不见,似乎她根本就是这个世上的人一般,他想伸手碰碰她安慰她,但无形中似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他,他甚至抬不起那只手,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她。
“丫头,别说了,夜深天凉,我送你回去吧。”他一边劝着,一边脱下自己的袍子,紧紧的裹住了她的身子。
“山里人穷,冬天没有收成,只有冒着天寒进山里,好的话能打些野味回来,好拿到城里与富门大户打牙祭。”李青歌稍稍偏着头,视线落到了高逸轩的身上,就像一个偏执的孩子,非得拉着人叙说着她的故事,“那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狼,据看过的人说,那小东西被带回来的时候,连眼睛还不会睁呢,浑身毛茸茸的特别可爱,他们说,许是天冷,食物缺,母狼不得已离开自己的幼崽,去远一点的地方觅食了。”
高逸轩静静的望着她,她低低絮絮的样子,想起那撕心裂肺的悲恸与虚实难辨的空茫。
“丫头,别乱想了,那些村民也不是故意的,若不是被逼无奈的话——”
李青歌咯咯低笑,清凌凌的声音打断了高逸轩的话,“你知道后来怎么样吗?”
高逸轩耸耸眉,实在无法知道答案,一群村民和一只狼,能怎么样?最多那母狼哀嚎几夜罢了。
“他们想杀了母狼,那是一匹有着雪白皮毛的母狼,据说她的皮毛价值连城。”李青歌道。
本来很平常的一件事,可不知为何,被李青歌如此一说,高逸轩心突然跳了一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往外冒。
残害幼崽,再杀母?
这丫头,高逸轩心疼怜惜的望着她,是想到那对可怜的狼母子了吗?想不到她外表有如一颗尖锐的刺,内心却如此脆弱敏感。
看他的眼神,李青歌眸光一闪,冷冷道,“只可惜,母狼识破了村民的伎俩,反倒趁他们布置陷阱的空儿,潜进村子——”
“什么?”高逸轩一惊。
“她杀死了所有的牲畜。”李青歌道。
“哦。”高逸轩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杀了所有人。”
李青歌瞟了他一眼,密长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嗜血光芒,还有一点她没有说。
豪门公子哥或许不知,牲畜对于农家的重要性,没有了牲畜农耕便无法进行,这样便影响生产,一年的无收成,再加上天荒地灾赋税,第二年,村民饿死者大半,甚至有人易子而食,泯灭人性多也。
正文第四十九章 怪病。
看李青歌垂首不语,高逸轩怕她还想此事而难过,只大声笑了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好了,你这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乡野村闻,也值得这么当真?许是你听到的不过是风声,大人想吓你让你乖乖睡觉,才如此编的呢。”
这种话,他小时候就经常听到,只要不乖乖睡觉,娘亲就会吓他说,再不睡就让狼将他叼走什么的。
所以,他并未将李青歌的话当真,当然,也自动从心底过滤掉她那深不可测的神情和那浑身无意散发的哀恸。
李青歌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她想说,这本是她亲身经历,那几夜,母狼哀嚎,她恰巧与她的囡囡住在那个村子,她甚至看到了那匹雪狼嗜血的眼神,那一刻,她紧紧的护着怀里的囡囡——
那一刻,她从母狼的眼睛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眼神。
曾经,她害怕母狼,如今,她已然变成母狼,清冷的夜,她独自徘徊在前世的死亡之地,低低呜咽,思念孩儿,可有人知晓?
“走吧。”看到她眼睛里越发深浓的黑暗,高逸轩本能的皱紧了眉头,照他的意思,女孩子都该是春光明媚的,而不应该像李青歌这样,整个人太过黑暗。
一手自然的搭在她肩上,他突然扬唇一笑,“对了,听你乱扯了半天,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呢?”
李青歌冷眼睨着他,“你敢娶吗?”
“怎么不敢?”高逸轩挑挑眉,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只要你敢嫁我就敢娶,怎么样?你要不放心,明儿个我就回老太太跟太太,让他们做主。”
李青歌听他说的煞有介事,不由冷笑,刚想说话时,就听到一声尖锐而绵长的惨叫声。
两人相视一眼,高逸轩脸色微变,李青歌却唇角微勾,心里顿时想到,算算时辰,高云瑶身上的毒应该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