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看着林婕仪疲惫的样子,狄浩然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灯会上发生了踩踏事故,你没事吧?”
林婕仪摇摇头:“没事,我很累了,想去休息了。”
狄浩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见到苏文青了吗?”
林婕仪闭上眼睛,极其疲倦地点点头,狄浩然暗自叹了口气:“好吧,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一夜心神不定,辗转反侧无法睡着,第二天还是忍不住叫了白芷:“你去苏家一趟,帮我把平常不戴的那些首饰拣几样带过来,顺便看看……笑笑怎么样了。”
白芷疑惑道:“小姐平时都不爱戴首饰,要那些做什么?”
林婕仪突然不耐烦起来:“我自有用处,叫你去就去吧,问那么多干嘛!”
“哦,知道了。”白芷转过头去,吐了吐舌头。出门雇了辆马车就上苏家去了。
“白芷姑娘啊,你可回来了,夫人呢,夫人怎么没回来?”王嫂激动地迎了上来。
“小姐让我回来拿东西的。”
“苏大夫伤成这样,夫人怎么也能忍心不回来看看”王嫂地头拭泪。
“苏大夫受伤了吗?”白芷有点惊奇地问道。
“可不是嘛,昨儿晚上的花灯会上被踩伤的,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起不得身呢!”
“哦!”白芷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意见,想起林婕仪的吩咐,便问道:“笑笑还好吧?”
这可问到了王嫂的烦恼处,拉着白芷就诉起苦来,说什么笑笑小姐整天惦记着娘亲啦,不肯吃也不肯睡啦,瘦了好多,天天哭也不肯笑了啦。她知道林婕仪心软,又心疼笑笑,便故意地往苦处说,听得白芷也心里酸酸的。
最后王嫂说:“就算夫人狠心不来看笑笑小姐,我带着小姐去找夫人总可以吧,白芷姑娘你就告诉我夫人现在到底住在哪儿吧!”
白芷一激动,哪里还记得狄浩然跟她说过什么,直接就什么都说了,两人又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白芷才进库房里取了东西回去。
回去之后向林婕仪汇报,把笑笑的情况说了一遍,免不了又是一番唏嘘,说完以后白芷拿了首饰回房里收好,林婕仪也跟着进去,白芷奇道:“小姐,还有事吗?”
“那个……,苏家还有什么事没?”
“哦,对了,听王嫂说姑爷受伤了。”
“怎么样了?还严重不?”
“听说是挺严重的,说是起不了身呢!”
“听说,你没看见吗?”
“没有啊,我没进房,这些首饰是收在库房里的,我直接去拿了就回来了,小姐您想让我去看姑爷吗?要不我再去一次?”
“不用了,他自己就是大夫,哪里轮得到我们担心。”
“小姐,我告诉了王嫂我们住在这儿,她说可能会带笑笑来玩,你不会生气吧?”白芷小心翼翼道。
林婕仪微皱了一下眉头:“算了,说了就说了吧,不过她要是真的来了,就说我不在,反正都不回去了,见了有什么用?小孩子只要有人对她好,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的。”
正说着,门房来报:“林姑娘,门外有个自称姓苏的人找您。”
林婕仪和白芷两人惊讶地对望一眼,白芷掩口道:“难道是姑爷?不是说伤得起不了身吗?”
林婕仪楞了一会,淡淡地道:“告诉他我不在。”
门房应了出去。
林婕仪回房拿了本书倚在榻上随意翻看,翻了几页忽然记不起来前面讲的什么内容,又翻回去重新看起,小半个时辰过去,一直都在这几页之间翻来翻去,却怎么都看不明白书中到底讲了什么,只觉心烦意乱,随手把书一扔,站起来倒杯茶喝。
听到外面门房跟白芷说话:“外面那人一直站着不肯走,我看他脸色煞白,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啊,是不是再回禀一下林姑娘?”
白芷道:“好吧,我再问问小姐。”
林婕仪放下杯子躺到床上假装睡着,白芷进来轻声唤了几句没有动静,只好又出去说:“小姐睡着了,要不我出去看看吧!”
白芷回来后不住唉声叹气,每叹一声,林婕仪的心就跟着抽一下,抽了半天,终于按捺不住,翻身坐起:“白芷,外面那个人走了没有?”
白芷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小姐您醒来啦,姑爷还一直在外面呢,我看他脸色苍白,头上都是冷汗,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呢,可是没有小姐的吩咐,奴婢又不敢随意让他进来,只好端了椅子出去给姑爷,可姑爷硬是不肯坐,他说他对不起小姐,要一直在外面站到小姐肯原谅他为止。”
“原谅?”林婕仪心中气恼,怎么原谅,高高兴兴地跟他回去,和姚雪梅姐妹相称,就叫做原谅吗?
“他爱站就让他站着吧!”
林婕仪继续回房看书,白芷每过一盏茶十分就过来汇报一次情况:“小姐,姑爷好像站不大稳了,靠到墙上歇了好一会儿。”
“小姐,姑爷身上的汗把背上的衣衫都湿透了,要不要送杯茶出去给姑爷喝?”
“小姐,我看天好像要变了,哎呀,有点雨丝了,用不用拿把伞出去?”
林婕仪把书一甩:“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什么都来问我!”
还没等白芷把伞拿出去,豆大的雨滴就“啪啪!”地打在屋檐上,晒了一天的地面马上升起一股灰尘的气息,林婕仪一把抢过白芷手里的油纸伞,冲出门去。
那个白衣的身影依然直直地立在门外,看见林婕仪,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林婕仪撑着油纸伞在他面前站定:“你是傻子吗?像根木头一样站在我的门外干什么啊!”
苏文青低低地开口,嗓音清雅而从容:“我来接你回家。”
林婕仪突然把手中的伞一甩:“凭什么你说回家就回家啊,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不回去!你不要以为耍了苦肉计我就会原谅你!”多日来郁积的情绪随着劈头盖脸的暴雨宣泄而出。
苏文青突然上前两步,紧紧地把林婕仪拥入怀里,用自己的唇堵住了她还未说完的话,暴雨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雨中的两人却忘情相拥相吻,深深沉溺于对方的气息之中,完全忘却了身在何处。
直到林婕仪尝到苏文青口中的丝丝血腥味,才猛然惊醒,两人才一分开,苏文青就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前倾斜再也站立不住,林婕仪奋力地想要撑住他,心急之下却软软地使不出力气,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臂稳稳地撑住了苏文青:“先进去再说吧!”
狄浩然左手提着一只食盒,右手帮忙扶着苏文青,全身早如落汤鸡般淋得透湿,也不知在这雨中站了多久,他的那匹飞云跟在身后,有点不耐烦地甩着马蹄。
叫了小厮过来给苏文青换了衣裳,擦干头发,又安置在床上躺好,林婕仪忙得团团转,也顾不得叫狄浩然去换身衣服,等她自己换好衣服出来,白芷告诉他狄浩然已经走了:“狄公子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把这个食盒放下就走了。”
“这是什么东西?”
“奴婢这就拿过来给小姐看。”白芷说着提了食盒过来,盒子是防水的,盖子盖得很严,打开一看里面还好好的,是一包精致的点心,包装的油纸外面还贴着一张烫金的红纸,写着“陶然居”三字。
林婕仪记起前几天狄浩然曾经跟她说过临近京城的和江城里有一家陶然居,做的千层酥入口即化,十分有名,非常好吃。林婕仪记得自己当时是表示了十分的向往的,狄浩然说就是远了一点,骑马来回一趟得三个时辰,等自己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带她去吃。
林婕仪一听要骑马就打了退堂鼓,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了,没想到他居然自己跑去买了回来。狄浩然对她越好,林婕仪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再甜蜜的糕点吃到嘴里,也变得寡淡无味起来。
有点意兴阑珊地安排人到苏家报讯,林婕仪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苏文青,心里乱乱地不知想些什么,很想顺应自己的心意跟他在一起,理智又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自己绝不会接受与别人共享一个夫君。想着想着又想到狄浩然,突然想起今天在雨中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竟然有点儿心疼……
☆、谈心
第二天一早王嫂就带着笑笑出现在林婕仪的住处,随行的还有一堆行李。
笑笑一看见林婕仪就兴奋地扑了过去,“娘!娘!”地唤个不停,口水糊了她满脸。
好容易消停下来,林婕仪才有空问王嫂:“你这是干嘛?”
王嫂恭敬地回答:“苏大夫说了,他昨天来找夫人如果没回去,就让我今天把笑笑小姐和一些日常衣物送过来,大概要住上一些日子吧!”
林婕仪抚额,原来他居然是早有预谋的啊!
这孩子嘛,没见到的时候可以硬得下心肠不去理她,可是当她真的活生生出现在你的面前,香香软软的小身子依偎在你怀里,娇声软语叫你“娘亲”的时候,林婕仪觉得,那些想要再也不理她的念头简直是罪大恶极。
苏文青醒来给自己开了一个药方,林婕仪让人去抓了药熬给他喝了,又让白芷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自己却不往他的房里去,她可以接受笑笑,但是接受不了苏文青,确切来说是接受不了与别的女人共事一夫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