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那个梦里那个像出自于自己的,荒凉的声音在说:“风涯,你有妻如花,必也有子如玉,你百年归老,季晴就不陪你了。”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唐依突然就抱紧自己,好像,心在无边处,空落了一下,无处安放。
“季晴,你醒了姐就放心了,以后娘还要你来照顾。”一素衣女子在床头坐下,撩着唐依的头发,唐依看着眼前此女子,惊愕了,好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眉黛俏媚,双目含水,小唇不点却朱,鼻子高翘,唐依觉得,用一切语言都无法形容眼前这个倾城女子,如果稍作梳妆,如此惊艳容颜,如何叫人不心动?
不知是安季晴对安季雨本就情深,还是唐依对美的依恋,对安季雨,她有着一种说不清的钟爱。本来对古典美女,唐依就有着喜爱,以前经常在网上搜索古典美女,然后呆呆的看,看哪一个更有气质,更高贵,她做梦也没想过,原来图片和真人,还差得那么远。
“季晴,你在想什么,警告你,不准你再做傻事了。”
“姐,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一定好好地活下去。”唐依迷迷胡胡敷衍,她从不迷信,但是,她不想死,从来都不想,既然轮回在这里,那么她就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至少没打算要逆天而行,尽管穿越是个无稽之谈的说法,可毕竟,她穿越是事实。
“是娘对不起你们,苦了你了,季晴。”安夫人低头抽噎,唐依糊涂了,安季情自寻短见,与安夫人有何关系,为什么她要说对不起?
一红衣少女端着盘子进来,微微点头,“夫人,先让二小姐吃点东西吧,昏睡了三天两夜,都没进过水。”
“霓裳,来,让我来。”安季雨接过红衣女子的碗,唐依侧目望去,不过一点稀粥,像她这样虚弱的人,而且还是大家宠爱的小姐,吃的不过这点稀粥,只可以证明一点,安家,已经穷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了,又或者说,安家,其实名存实亡,这破旧的客栈,看来也留不了她们多久。
唐依不敢贸然打听安家的情况,但又必须要知道的,她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色,仅剩的那点红润,让安季雨又一次垂泪,唐依心为所动,“姐,我不是好好的吗,这样吧,你和娘去休息,这里有,嗯有倪裳就行了,娘也很累了。”
安季雨扶着安夫人,望了一眼唐依,眼里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复杂神色,然后出了这房。
唐依打量眼前这个丫头,不过十四五岁吧,她试探性的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霓裳。”
“小姐,你别这么说,谁都不想的,再说,如果不是段公子身患怪病,当初又没和老爷说明,也不会遭老爷拒婚了,错不在我们。”霓裳有点气急败坏的说。
唐依不敢问太多,不过旁敲侧打的,她大概也知道了个究竟,现天下南北两分,以暮风山为界,暮风山以南为南平,暮风山以北为北国,两国明里共拥天下和平,实则各怀鬼胎,暗涌波涛,可撼动山河,安太行乃南平三朝元老,护国功臣,在南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次,安太行和夫人外出,途中遇到山贼,被一北国商旅段云路过救下,正巧安季晴就在当时出世,为报救命之恩,安太行当时就把安季晴许给了段云五岁的儿子段风涯,分别时,段家赠与安季晴金凤额,安家赠与段风涯半壁玉佩,另半壁由安季晴所持,说是凭信物完婚。
一晃十六年,段云带段天涯上门求亲,还未见到安季晴,段风涯当时就发病,段云才坦白,段风涯自小身染恶疾,久医不愈,甚至有几个大夫不约而同的断言,此病,年不过二十五。
想安太行是南平三朝元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安家是何等的风光,安太行怎么会把他的女儿嫁与一个活不过二十五的病秧子,悔婚是理所应当的,商人求的就是利,所谓的利也就是金钱,所以安太行说,报恩,千金万银都可以,要安家女儿以身相许简直不可能。
安太行也没想到,他的一句悔婚,会颠覆一个朝廷,会让安家成为南平的千古罪人。只是,唐依最不能明白的是,这场婚事,任谁都想得到会有变故,段风涯何以如此小气,就这样对安季晴如此生恨,以至于毁了一个国家,还不解恨??
唐依抱着双膝,把头伏在膝盖,她在想唐瑞安,想红妈,想陆娩娩,还有,想还未入土为安的洛宇,还有二十一世纪的媒体,会用一种何其荒谬的借口,来大力吹捧她的凭空消失。
虽然说,唐依已经住在了安季晴的身体,却是千万个不愿意为她混这趟浑水,你既要自杀,不如先嫁给段风涯再自杀,那不就天下太平了?
如果此时唐依知道安家落得怎个下场,可能就不会如此想了。
☆、2. 静夜,风雨来急
唐依没有她们想象的虚弱,因为真正投河的安季晴已经身亡,住在安季晴这副身体里面的,
是活生生的唐依,所以她根本不需要人照顾,待霓裳熟睡后,唐依轻轻推开门,走出了房,另一个国度的空气,竟比二十一世纪的渗透着点点清新,吸着极其舒服。唐依明明是个不愿陷入事态严重的纠纷中的,可是,一来到这个南平,睁大眼睛,面对的就是差点生离死别的哭诉,搞得她心情也极其郁闷,这口清新的空气,对她来说,太珍贵了。?
平和客栈的上等厢房内,两男子面对面对奕,白衣男子举着白棋,目光明澈,轮廓分明,皮肤白洁,鼻梁高挺,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美男子,和白衣男子相比,青衣男子则显得皮肤黝黑,一副忠厚谨慎的样子。
?青衣男子放下一颗黑子,随口说道:“风涯,听说了没,安季晴投河自尽了。”
?“嗯。”白衣男子抬起眼皮,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风离,她没事吧?”
?段风离嘴角上扬,看着眼前男子,玩味面微微的一笑,“还好,命不该绝,好像让她的丫环及时发现,已无大碍了。怎么,风涯,你,担心她?”
段风离是个无亲无故风孤儿,六岁的时候被段云收养,取名段风离。段风离和段风涯情同手足,也只能说他们情同手足,毕竟,他们不是亲兄弟,这是事实,而他们也都知道,段云收养段风离,实属为了身有恶疾的段风涯,如此用心良苦,可知段云对段风涯多么的放不下。
虽然大家都闭口不言,但谁心里,其实都惦挂着年不过二十五这个预言的,没有人想相信,甚至希望这只是江湖骗术,可是,又谁都放不开这个可怕的预言,所以很多时候,段风离和段风涯之间,居于一种微妙的主仆关系,段风离总怕,自己一不留神,段风涯就出什么差池。
?“哈哈哈哈,哈哈。”段风涯失声笑,笑得狂野,骄横放荡,“我担心她,哈哈,她是谁,安季晴啊,这个千金小姐,一点挫折都经受不了,她老子还没死,自己倒先寻死去了,我会担心她,只怕她死得太早,还没尝试丧亲之痛,太便宜她罢了。”
?“风涯,说到底的,你真希望安季晴死吗?”
?段风涯满脸厌恶,“她死不死与我何关,像她这种人,以为自己出身官宦世家,就一定高人一等,目中无人,留在世上也没什么用啦,只是,她欠我的那笔,除非她不死,否则,我一定要全部讨回的。”
?“风涯,”段风离认真的望着段风涯,黝黑的脸镶着深幽的双眼,“安太行他们,你打算杀吗?毕竟,安太行的命,爹救过。”
?“杀,当然杀,若有漏网之鱼,必是后患无穷,况且,爹救他,是义举,我杀他,是政要,安太行恩将仇报,这是他应得的报应,怨不得谁的。”段风涯望着段风离,果断的说。
? 只要是段风涯的一句话,段风离从来就没说过不,再者,他觉得,段风涯这翻话的确说得不错,杀安太行,是政要,安太行被杀,是报应,可是,报应怎就没报在安季晴身上了。
?“风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你为了一个寡情薄义的女子,力毁一个皇朝,说你因爱成恨,杀戮太多,你真是为了向安季晴报复吗?”?
段风涯抬眸,诡秘的笑了笑,把问题扔回给段风离,“你觉得呢?”
?段风离也不笨,浓厚的眉毛舒展,“风涯,我知道你不会,你从来不冲动行事的,是的,爹去的时候,你恨不得把安家夷为平地,但一个皇朝,与你何关?”
?段风涯放下一颗白棋,若有深思的样子,“风离,你算慢了一步,没棋了。”
?“从小到大,我都没赢过你,这盘棋,我打一开始就认输了。”?
段风涯站起来,走到窗前,双手背负,“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说句实在话的,如果两国统一,那就永远没战争,所以安季晴是我举兵的导火线,却不是唯一的原因,我只想万民永免战争之苦而已。”?
“你用心良苦,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风离,你傻啦,这样,安季晴成了南平的千古罪人,遭世代唾骂,有何不好?”
段风离走到段风涯身边,拍拍段风涯的肩,“风涯,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急,怕会起点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