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轩辕霆野又道:“答应我,好不好?”
无欢想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哽咽道:“好——”
点头之际,泪水又那么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他的手轻抚她的眼,拇指柔柔擦过她的眼眸,“阿璃,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很想对你说这句话,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无法说出口,没想到,上天如此垂怜我,让你再度回来。那一年,那一日,若不是我被母妃的死蒙蔽了眼,也不至于执剑对着你,你就不会死,孩子也不会死,都是我的错,阿璃,原谅我,是我不够信任,所以才换得如今这般的纠葛。”
今日,他终于将多年就想说的话对她说了。
他痛苦了整整七年,冰冷了几千个日子,人生到底有几个七年可以等,天知道,他这样一个原本狂傲不羁,、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会有这么一日这么深切的害怕过,是的,他害怕自己永远都等不到她,害怕这个道歉陪同着他一同进了坟墓。
他时常在深夜里,揉着早已离去的身躯,幻想着,如果那一年的冬季,没有下着那一场磅礴厚重的大雪,是不是灾难就不会临及他。?如果那一刻他没有恰巧看见了母妃的死亡,他是不是就不会怀疑?
那么,他此刻是不是孩儿绕膝,伊人相伴?
那么多的那么,他总是一个都得不到,总归来说,都是他的错,是他对她的信任不够,是他的怒火与悲痛蒙蔽了双眼,所以悲剧才会发生。
无欢摇头,叹道:“命运的门锁既然开了,又怎么可能会那般轻易的关上,冥夜的布置精密准确,早在白羽陌的出现,莲妃身侧的碧衫,这个轮盘之锁便开始转动了,我曾经也恨过你,恨到痛彻心扉,恨到差点迷失了自己,不因为什么?只因为肚子里的孩子,那时,我既然选择了逃跑,选择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事做,全是为了那个孩子,然而,那一场失了火的梅园,我依旧逃不出。”
无欢的手按在他的胸前,隔着薄衫,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的体温,继而,她又道:“我再度醒来时是你取出冰魄之玉的那一刻,我无法动弹,无法开口,但是漫天的恨意从我的眼神中直透而出,后来,我冷静的思考了一切,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就算那一刻你没有杀了我,冥夜也会再想办法开启这复仇之路,所以,我的死是注定,我的活也是注定,那时,我谁都不恨,就只恨两个人,一个是冥夜,另一个便是自己。若是那一日,你没有替我解噬魂媚丹,我或许还不会这般恨自己。”
慢慢的深夜,辘辘的风,娓娓而道的心事,是那埋藏已久的徘徊。
缠缠的帘幔,蒙蒙的光,深深而吐的倾诉,是彼此之间爱的牵绊。
那一夜,他们相拥而眠,原本两颗忐忑的心,在彼此的体温下渐渐变得宁静。
三更后,轩辕霆野离开了她的身边,他低头看着无欢熟睡的容颜,卸去了一切的伪装,脱去了狠绝的外衣,剩下的便是纯粹的美好与倾世的容姿。
他在她的额间落下一记吻,随后离开了这另他无比牵挂的地方。
月神宫中,一抹黑影从天山直飞而下,看来,他的武功比昔日更甚。
清晨的阳光透着窗菱洒下,落在地上形成斑驳之影,柔光不偏不倚的投向了帘幔,床上的女子黑睫微颤,缓缓的睁开了眼。
或许是不适应阳光的照射,玉手一抬,伸手遮住了眼眸,过了一会,在放下了手。
侧头偏看,才发现,身侧之人早已离去,枕上几根银丝证明了昨夜他的到来,证明了昨夜那不是梦。
手肘一撑,她坐起身,将手里的银丝缕好,打了一个结,放在了枕下。
现在,她必须先将这些情愁放下,她必须想办法找到解药,并且让宸儿服下,若长期这样下去,就算救回了宸儿,也很有可能变成一个痴傻之人,这一点,是冥夜惯用的伎俩。
冥夜永远都是将卑鄙的手段用华丽的外衣掩饰。
虚伪的笑意下是居心叵测的狡诈。
永远温柔的眼底是看不清的心机。
这一个人,却有一个秘密,极大的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
无欢嘴角一勾,冷冷笑着,白帘之后的那一封信,冥夜还不知道她早已看过。
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救出宸儿,只要宸儿脱离的冥夜的掌控,那么他们便可合力杀了冥夜。
第二百一十章 训练军队
无欢故意寻机前往孤月宫,然而几次去孤月宫见冥夜,都是看见宸儿服服帖帖的紧紧跟着冥夜,一次都曾离开过。
冥夜近日吩咐她办的事少之又少,大概早已察觉出异样,所以暗中又在计划着什么。
冥夜不像往常一般,常常在孤月宫中打坐,而是召集了月神宫中的所有人,开始每日的练武,冥夜将他们编排的一清二楚,一只强大的军队似乎就这么轻易的从冥夜的手中理所当然的诞生了。
声势浩荡的点兵台上,无欢站在了冥夜的身侧,宸儿在冥夜的另一侧,无欢看着底下的数十万人,袖下的手不由的攒的更紧了。
无欢从来不知道,天山上所有的人召集起来会有那么多,多得可怕,甚至比一个国家的军队还有多,秘密的人海,整齐的站列成队,连她都忍不住佩服起她这辈子最讨厌的这个人,冥夜训练出来的规模足够抵御两个国家兵力,若再加上一个冥夜,三国不足为惧。
若以冥夜的聪明才智,他若亲自率领大军,或许只要稍稍用些计谋,四国便能轻而易举的收入囊中。
无怪冥夜从不担心哪一天月神宫被灭。
她收回远望的目光,侧头看向了冥夜,此时的冥夜没有看她,而是一直都在认真的看着点兵台下的众人,他的嘴角却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弧度。
无欢不禁想,冥夜是不是早已知晓她的心事,所以,故意让她看见这一切好叫她死心,又活着,这只是一个警告,警告她别轻举妄动,否者天下必定大乱。
她的毛孔微张,忍不住一颤,冥夜究竟在盘算着什么?这背后的目的似乎越来越明显。
然而,所有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孤月宫中白帘之后的那个水下女子。
她又看向了宸儿,目光呆滞的他,小手总是牵着冥夜的手,似乎特别依赖,轻微衣服,一股清香扑鼻而入,无欢的眉头微蹙,这种清香之味,似乎不是从冥夜身上而来,她跟在冥夜身侧多年,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很明显,这味道似乎宸儿身上飘来的,无欢暗暗寻思着。
冥夜倏然侧头看向她。
无欢立时将所有思绪收回,眸光从宸儿的身上对上了他。
“替本座写封书信,令纳西国王纳图点拨五十万大军守住城门,做好防卫。”冥夜言罢,便牵着宸儿离开了点兵台。
这是冥夜交代下来的任务,这么简单的任务,冥夜大可自己书信一封,为何还要从她手中执行?
是不是想让她明白,要攻破天山月神宫,除非踏着五十万大军的尸体而来,然而就算真的踏着五十万大军的尸体攻入天山,等待他们的将是冥夜训练有数的死士?
又或者是冥夜要让她成为一个永远的罪人,若是她胆敢支派任何一国军队攻入天山,那么等待那些士兵的将是五十万大军以及天山几十万死士?
冥夜这是在嘲笑她的无知么?
看着冥夜的背影,修长的背影被阳光投射在地上,身侧是另一个小的身影,远远看去,他们竟像父子那般亲密美好,然而事实总是与梦境相反的。
既然无法从冥夜身侧救走宸儿,便只能将此事暂且缓一缓,她要做的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回到绝泪宫,因为四杀被无欢派去寻找司马逸,所以,无欢身侧最可靠的便只有南宫如风一人。
春风轻拂,三月的阳光柔柔的洒进内殿,殿内独有的熏香,袅袅上升,让人闻着舒服极致。
内殿里立着无欢与南宫如风二人,此刻他们正交涉着一件大事。
无欢从袖中取出一瓶白瓷,递给了如风,道:“记住,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服下。”
如风点头,肯定道:“放心。”
无欢借口让如风前往纳西国都给国王纳图送信,安排了如风从冥夜的眼中下了天山。
当晚,无欢又埋头于案,连连书信三封,因为这三封书信的重要性,无欢身侧又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早在如风下天山后,叮嘱如风先找到轩辕霆野,告知他今夜无论如何务必前来,有要事相托。
深夜,轩辕霆野悄无声息的进入她的寝宫,因着无欢没有执灯,内室昏暗无比,这样也便于他的进入,不那么轻易被人发现。
无欢坐在榻边,金丝凤勾将床幔挂起,褪去红衣的她,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下,显得越发美好,宛如七年前的温柔如水。
“你来啦。”无欢压低了声音,看着站在正面对的身影,单看他满头的银丝,她便知道这个人是她等的人,也是她一辈子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