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石清妍的屋子,古暮月又跟窦玉芬三人又寒暄一番,见窦玉芬为人热情、萧纤妤又是讷言的淑女,独有董淑君,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两分考校。
彼此说了几句,就散开了。
古暮月、古老娘出了蒲荣院的门上了轿子,待轿子出了仪门,听到轿子外石漠风的声音,古暮月隔着轿子说了一句“已经与王妃说好,过两日就一同回京城。”
“苦了你了。”石漠风叹息道,心说古暮月又固执了,合该等上两年再说的,说着,又叫人小心地抬着轿子出门,自己个驻足沉吟一番,暗道出关一事势在必行,待他回京之后,多多劝说石夫人两句,看在古暮月在京城无依无靠的份上,石夫人也要偏帮她一些。
“漠风,你当真要出关?”不去外城墙外分饭了,如今无所事事的何探花问道。
石漠风点了点头,说道:“父兄如今都在战场上,若是不做些事,岂不是显得我太无用?”
“那也不必做了这事,这探路的事,叫个统领去不就得了?”
“……眼下我连统领也不是。”石漠风说道,身为石家的公子,满门猛将,是以寻常不将小小统领放在眼中,如今细想,他自己个可连个统领都不是。
何探花一怔,待要说石漠风妄自菲薄了,就见楚律、贺兰淳、何必问三人走来,此时已经是初冬了,这三人身上披着披风,风一吹,披风扬起,很有几分豪迈之感,尤其是贺兰淳,他虽站在左边,也碍于身份并未领头,但一身儒雅沉稳的气质叫人看见了就想到“海纳百川”四字,登时将何必问、楚律两个衬托得十分青涩。
“我妹夫,你哥哥,啧啧。”石漠风嘴里唏嘘着,又看了贺兰淳一眼,随即就堆着笑脸迎上三人:“王爷,贺兰大人,何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何探花因不肯出关与何必问生了两分嫌隙,有些尴尬地慢了石漠风一步上前,暗道难不成自己想错了,楚静乔看贺兰淳,是因贺兰淳这一身的气度?
“今日阳光甚好,去城外瞧一瞧。”何必问说道,瞄了何探花一眼。
“今日是出游的好日子,探花郎,咱们也跟去?”石漠风拉了拉何探花的衣袖,微微斜了身子凑过去,低声道:“跟紧了总有果子分。”
何探花闻言,又看向何必问,见何必问点头,就小心地看了眼地上的影子,问道:“王爷,下官也跟去?”
“你随意吧。”楚律冷着脸说道,又随着贺兰淳、何必问向前走。
何探花摸了摸鼻子,低声叹道:“倒不如随着你回京算了。”
“当真?”
“牢骚话,连番抗旨,要回去也要过几年。”何探花看向前头楚律、贺兰淳、何必问的背影,不甘心跟在后头,就催促石漠风走快一些。
待出了王府角门,几人纷纷上马,缓缓地沿着大街向城门走去。
这一行人个个气质不凡,惹得路人纷纷注目。
楚律不甚在意路人眼光,吸了口气,只觉得身上的担子一轻,耳边总算听不到小孩啼哭声了。
才这般想,就莫名地在耳边回响着小儿呱呱的啼哭声,扭头四下里看了一遍,不见谁家小儿丢在路边,就又吸了口气。
贺兰淳笑道:“王爷莫不是忘了要与老夫出城纵马奔腾的事?”
“自然忘不了。”楚律笑道,缓缓地走过大街,一行人出了城门,便纵马奔腾起来,一路奔到外城墙处,才又停下。
楚律只觉得神清气爽,何必问有些喘息,贺兰淳面色如常,三人互看一眼,便都仰头大笑。
石漠风、何探花跟在后头,有些不明白这三人出来跑一下,有什么好乐的,他们见天这么跑。
“必问,你莫跟着我们笑,你笑得一点都不豪迈。”贺兰淳与贺兰家老祖宗较劲,终于逼着贺兰家老祖宗不敢坚持叫老二继任族长,又因听耿篾片的话,心里越发原本对放弃贺兰家一部分人的愧疚荡然无存,因此只觉得无事一身轻,兴致大好。
何必问悻悻地收了笑容,戏谑道:“这一路上世伯与王爷互诉养儿育女的苦,也不见得豪迈到哪里去。”
楚律笑道:“第一才子,莫不是你有心插嘴插不上话,是以心里恼了?”难得与贺兰淳一同挤兑何必问,便看向贺兰淳,小小地期待贺兰淳再说一句将何必问逼着显出尴尬的模样,却见贺兰淳眯着眼,示意楚律向前看,只见前头是武言晓领着余思渡、余问津二人过来了。
武言晓骑马过来,因人在马上,佝偻的身形被骑马的姿势掩盖,人就不那么显得猥琐,近了,就堆笑下马:“王爷怎地过来了?不及远迎,还请王爷莫怪。”
楚律笑道:“公主呢?”
武言晓笑道:“公主在庙里,今日来了两个有名的和尚要挂靠在咱们庙里,因此事重大,公主亲自去见人了。”
此事之所以重大,乃是因这和尚言语里有意要做了这庙里的方丈,而一个庙里的方丈好不好,就决定了这庙里的香油钱的多寡,也影响着这庙的兴盛。
楚律闻言,便说道:“她懂得个什么,咱们一同去瞧瞧去。”
说着,就叫武言晓领路,又见余问津、余思渡在,就笑问:“你们二人如今领的是什么差事?”
余问津恭敬地回道:“因如今建的是外城墙、和尚庙、尼姑庵、道观,人多口杂,我们负责叫人盯着看有没有人趁机兴风作浪。”
楚律点了点头,领着一行人过去,还不曾走近,就听外城墙边,有人嘘了一声,随后是一句清晰的“分饭的探花郎过来了”。
何探花脸上涨红,心说早知道是来这地,他就不来了,还不等他跟众人告辞离去,又听有人说道:“人家探花郎是一心要做了驸马的,除了驸马,他耐烦做什么?”
“探花郎怎回来了?回来分饭?”
“得了吧,八成是知道公主在外城墙外头才来的。”
何探花忽地勒住缰绳,随即一咬牙,又跟着楚律他们走,暗道他堂堂探花郎,还怕人言?只是怎地他就成了攀龙附凤之人了?
何必问扭头看了何探花一眼,摇了摇头,心说石清妍当真护短,竟是连名声上的一点委屈也不肯叫楚静乔受。
到了外城墙边,就见这城墙已经大致修好了,城墙边已经有人早早地摆上了茶水铺子占住摊位。
过了外城墙,并未走多远,就瞧见那依山而建仿佛凭空出现的庙宇群。寺庙道观虽尚未修建好,墙壁尚未粉刷,顶上的琉璃也并未嵌上,但大气磅礴的气势已经出来了。
贺兰淳赞道:“果然巧妙,一城之外还有一城。”看向那路边赶着车马过来的人家,看那赶车人的衣着似是南边的,就笑道:“南边的人已经赶来了,想来王爷的益阳城是不会冷清了。”
楚律旷达地笑道:“益阳城从没冷清过,还请贺兰大人给这庙宇提个字。”
贺兰淳点了头。
一行人又驱马向那庙宇走去,因此时尚在施工,许多匠人抬着奇石向庙宇里去。
寺庙里因在装巨钟,不时地响起击钟的清脆回声。
迈向台阶,贺兰淳仰头看了眼,疑惑道:“怎地这道观在最上,寺庙、庵院在下头?王爷信道?”
“不。”
“王妃信道?”
“也不是。”
石漠风舒了口气,心想楚律总算这会子没听石清妍的话。
“王妃说修道是修仙,离着天近了仙气才重。至于和尚庙、尼姑庵,这是因和尚庙对面总会对着尼姑庵,王妃说这两个摆在上头有些显得头重脚轻。”
“……知己的话,很有道理。”何必问说道,眯着眼仰头看了下,忽地瞧见两个和尚被人绑了推着下台阶,后头又有四个小和尚也被绑了,心想这就是武言晓说的有名的高僧?
众人皆是惊诧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待那两个和尚被推到楚律面前,楚律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下人答话,就听一和尚不愠不怒地说道:“冤孽冤孽,公主重色……”
楚律伸手啪地一巴掌打在那很是肥头大耳但看着又很是慈眉善目的和尚脸上,又拿了帕子去擦手上沾过来的油光,又问:“这是怎么回事?”
下人答道:“公主与这两个和尚说了几句,见这两个和尚只会说些云烟雾绕的话反问她,装的就跟真的一样高深莫测,实际上只会打太极糊弄公主。公主恼了,又请了一位大师与他们说话,逼着他们露出了马脚。一番追问后,公主问出这两个和尚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要空手套白狼,他们先去至善寺说他们是咱们庙里未来的主持方丈,在至善寺里住了两月,叫至善寺的一个大和尚给王爷写了个问安帖子,又拿了帖子过来,妄想借了至善寺的名做了咱们寺里的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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