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动不得楚律——免得楚律恼羞成怒对楚徊不利,但能收拾了楚恒也是一大快事,且又能助楚徊早日收回四块藩地,于是乎太后见老臣们都有此意,斟酌一番便同意了,心知楚徊有些猜忌石家,便令郑将军领兵、贺兰家、王家各出一人监军,这群人先向东行进,随即再从北边突击中洲府。
这般,楚徊令郑将军领兵从南边攻打熙王、颐王的旨意还未送到京城,便听说了太后拿着他留下的虎符派郑将军攻打中洲府来了。
这消息自然又是何必问头一个知道后,将众人聚齐了一起说的。
此时众人都在留客天中,楚律、楚徊、楚恒、贺兰辞、王钰、武言晓、耿奇声、顾逸之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楚徊心里自是懊恼,但若叫他此时替太后辩白什么,他又当真说不出话来,他那要撤藩的心思从来不曾言明,此时太后令人攻打中洲府,岂不是将撤藩一事摆在台面上了?出师无名,怎能够令天下人信服的;要说楚恒、楚律联手扣押他,若是这二人一恼将他送益阳府,再不管熙王、颐王的事,又该如何?
“陛下,王爷们,过几日又有一场雪,是不是要先准备一些伤药?伤风感冒冻伤药,这些都得备着。”武言晓捋着胡子弯着腰说道。
楚徊咳嗽两声,瞅了眼其貌不扬的武言晓,心知武言晓的意思是南边来的将士不耐苦寒,必定会冻伤冻病,说道:“多谢武先生了。”
“陛下客气了,草民先叫人准备着,要不要给郑将军,怎么给,还要请王爷示下。”武言晓看着楚律说道,说完,心想自己原就不该因钦佩何必问跟过来听。
楚律不言语,楚恒冷着脸,心道太后叫人来攻打中洲府,他还要给他们准备的冻伤药?冷声道:“不许给。”
武言晓忙低了头,说了一声是。
楚徊看着楚恒的脸色,心道上回子楚恒、楚律两个联手隐瞒他一个,也不见他们羞愧,此时难不成要他惭愧?说完,又恨京中那群饱食终日的老东西糊弄太后,那些人一辈子都不曾来过北边,哪里知道这北边的寒冷是能够叫南边的将士连刀枪都拿不起来的,偏还妄想从北边进入中洲府;而且竟然没请石将军参谋一二——虽说石将军不可深信,但总比那群只会纸上谈兵的文臣得用的多。
贺兰辞瞅了眼此时隐隐幸灾乐祸的何必问,心道这两次何必问捎带来的都不是好事。
“陛下该想一想此时叫何人去镇压大哥、二哥的人,冬日里北边的人去了南边,该是更省力气呢。只怕没两日,大哥、二哥的人就要进入上京了。”楚律唏嘘道,心道太后这招当真狠辣,若此时不是冬日,后有燕回关危机,前有朝廷兵马攻来,不说中洲府,益阳府也危险了。
“小弟先回中洲府了,东北边那地小弟不要了,大哥、二哥之事,小弟也不管了。”楚恒冷着脸说道。
贺兰辞嬉笑一声,蹲在角落里说道:“看来太后眼中,熙王、颐王远比锦王、瑞王安分。只是幸好太后叫郑将军来,也叫咱们看见了郑将军的能耐。小道赌十斤黄金,郑将军到了中洲府北边,十日后就会向中洲府求救。”
“五十斤黄金,五日后。”何必问有意高深莫测地说道。
兴许是都瞧出何必问睡得足了,眼神明亮便是那风华绝代的第一风流人,睡不足眼睛肿起来就是酒囊饭袋,于是乎楚恒、贺兰辞有意三番两次搅扰他,叫他夜夜不能安睡,于是此时神情萎靡的何必问,就像是一个赌徒。
“一百斤黄金,三日。”楚恒嘲讽地说道,“太后派来的十万大军,我中洲府只要五千将士便能将他们悉数收拾了。”
见众人都口气大的很,论斤称金子,武言晓很有自知之明地不言语,跟顾逸之两个识趣地彼此看看,便一个出去准备伤药冬衣,一个再去打探消息。
楚徊看何必问、贺兰辞、楚恒押注,心如刀割,却说不出旁的话来,郑将军领兵身陷中洲府北边的雪地冰窟里,定然会厚着脸皮向中洲府求救。
耿奇声、顾漫之等人也因太后使出这一险招,唬得不敢多嘴。
“立时传旨,令石将军领兵配合锦王兵马攻打熙王、颐王,再令郑将军、贺兰监军、王监军速速赶来益阳府。”说完,未免郑将军等人不信,便拿了自己的玉佩对顾漫之说:“你亲自去送信。”
“那陛下呢?”顾漫之不放心楚徊安危。
楚徊心内冷笑有顾漫之在,他也不见得安全,但顾漫之这份忠心且值得嘉赏,“朕自有锦王府侍卫保护,你只管放心去,速去速回。”
楚律心知楚恒不会为了太后派兵这么点子事就回中洲府,有些庆幸并未动用楚恒的兵马,说道:“五弟,莫将此事放在心上,想来此事,陛下也不知情。”
楚恒有意挤兑楚徊道:“原来朝廷的兵马不要四哥发话谁想动都能动。”
楚徊咬紧牙关,心知楚恒这是嘲讽他将兵马大权托付到太后这妇人手上,心里也有些怨怼太后此举莽撞,若非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他焉能答应了楚恒、楚律那蛮不讲理的要求。
“该如何还如何吧,眼看快过年了,益阳府、中洲府都乱不得。”楚律□脸。
楚恒唱白脸道:“不行,这口气小弟如论如何也咽不下去,若是十日内八百万两银子没到,小弟便立时撤回燕回关兵马,大哥、二哥如何,小弟再也不插手。”
楚徊咬牙道:“三哥、五弟放心,此事朕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楚恒哼了一声,到贺兰辞身边蹲着,摆出一副不搭理此事的模样。
贺兰辞心知楚恒是无兵马可派遣,因此有意避开锋芒不言语。
贺兰辞说道:“小道与王钰立时领兵出了益阳府,还请陛下再妥当地叫人传话,不然太后未必会派出石将军,若是到时候小道与王钰到了亘州府石将军的人依旧未出动,那熙王、熙王两位王爷的藩地就都落在我们王爷手上了。”
贺兰辞这般说,是为了跟王钰双双避开贺兰家、王家的人,自家人纠缠起来,远不如对付外人那般干脆利落。
楚徊听贺兰辞这话很是对太后派来的兵马不屑一顾,虽有些气恼,却也知数九寒天派了南边的将士来,委实蠢顿了一些,而且这么一来一回,他的话传到京城又要迟上几日,用力地问何必问:“此时大哥、二哥的人到了哪了?”
“已经出了亘州府,二十日后便可到达金陵。”何必问揉着眼睛说道,摸到自己厚厚的眼皮,心说定是楚律小人之心生怕他跟他知己有了苟且之事,因此才这般折腾他。
楚徊胸口疼了起来,心知此时石将军再出征如论如何都晚了,何必问说那二十日,意思便是约莫二十日后石将军只能在金陵与熙王、颐王一战。
半年前,他盘算着的是先分化四个藩王,以利诱惑熙王、颐王先投诚,随后叫钟将军、石将军前后夹击益阳府,待益阳府成了他囊中之物后,再如探囊取物一般收了中洲府。
五日前,他盘算着先叫郑将军、余笙二人抢先占了亘州府,如此便可不理会早先答应楚律将亘州府给了他的事。
如今这些算盘悉数被打碎,他只盼着石将军能够在金陵顺利地将熙王、颐王击退。
如今再想究竟是哪一步错了,他能看到的只有自己来益阳的那一步,原本不过是想探一探燕回关的虚实,推敲一番如何逼着楚律出兵,随后因听说锦王府弩机厉害的很,于是又生出以为石清妍会乖乖地将传说中十分厉害的□给他的念头。
细细说来,他来巡视一番自己想要撤回的藩地并无差错,知己知彼,这总不是错的。错的是他以为石清妍会跟耿氏那般背叛楚律。
“耿大人亲自快马加鞭带人回京城跟太后传话吧,若太后问什么,你只管回了她。”
“……是。”耿奇声早没了初来时的气焰,听楚徊这般交代,心知此事刻不容缓,便赶紧退出去收拾行装。
“都退下吧。”楚徊疲惫地说道,一一看着楚律、楚徊等人出去,懊丧地坐在椅子上不动。
秦柔等人都走了才敢进去伺候楚徊,看楚徊不言语,便也不敢吱声。
呆呆地在屋子里坐了半日,楚徊终于开了口,用似是生锈一般的声音问秦柔:“王府里哪里最高?”
秦柔一怔,忙道:“郡主住的那一块,怡然楼后的凌然楼最高。”
楚徊站起身来,便慢慢地向外走,秦柔忙跟在楚徊身后,眼睛看着楚徊,心道自己方才瞥了楚恒一眼,楚徊越发没楚恒那股子让人愉悦的气质了。
楚徊慢吞吞地进了角门,因上回子楚徊来过后,楚律交代过随楚徊在王府里行走只要不进西院,于是便也没人敢拦着楚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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