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余君言平生第一次挨巴掌,且又连连挨了两个,此时她红了眼睛,眼中却没有愤恨,只是怜悯地看着楚静乔,“郡主,锦王爷无缘无故跟你说这话,你不觉得蹊跷吗?”
“是呀,蹊跷的很呢。”楚静乔面上镇定地收了锦囊,心里乱成一团,先帝的字迹绝不是假的,莫名其妙的先帝写下凤崎公主四个字做什么?
“这玉佩是早些时候陛下便叫人刻下了,未免人怀疑,陛下的意思是等郡主……”
楚静乔挥手示意余君言别再说话,心里快速地分辨着余君言话里的真假。
“郡主可要想一想,锦王爷放任郡主在京城生活那么多年,是否比陛下更疼你宠你……”
“住口!”楚静乔喝道,心道耿氏贤良淑德,不会做出这种龌蹉的事。
余君言住了口,见楚静乔动怒,心里冷笑,暗道楚静乔听说这事怎会不心乱如麻?
楚静乔看余君言一副关心情切的模样,手里紧紧捏着锦囊,低着头向外走。
到了门边,瞧见余君言要跟过来,便冷声道:“看住余姨娘,若是她走了,本郡主剥了你们的皮。”
“是。”如慕如许等人忙答应着,快速地将门关上,又叫人看住余君言在房外的两个丫头。
余君言看楚静乔将她关住,心里也不慌乱,定定地看了眼楚静乔,心道石王妃这第二胎来的正好,便叫楚静乔再下一次手好了,她就不信楚静乔敢拿了此事跟锦王对质,倘若她不敢,她便只能信了她的话。
楚静乔有些慌不择路,心慌意乱地不知该信谁的话,细想,耿氏病重的时候楚律并未在她床前照看她,楚律对自己也不是十分喜爱……比如她要跟余问津、余思渡报仇的事,自己若当真是楚律亲女,楚律怎会放任自己?而且这边还有先帝留下的凭据呢,想着,不由地落下泪来,不知不觉间竟到了蒲荣院门前,略有些犹豫,便走了进去,擦了眼泪进了石清妍的屋子里,就瞧见石清妍正掐腰在屋子里转悠。
“母妃——”
石清妍不禁一哆嗦,心道楚静乔怎喊的这般瘆人,笑道:“瞧你小脸白的,可是你父王出事了?”
楚静乔吸了吸鼻子,暗道自己先不将来龙去脉跟石清妍说,但看石清妍看了那锦囊之后做何想法,想着,便将锦囊递给了石清妍,然后说:“这是皇祖父的字迹。”
石清妍嗯了一声,然后拆开信来信,瞧见那玉佩还有先帝写的凤崎郡主四字,便又合上了。
“母妃以为这是什么意思?”
石清妍说道:“本母妃以为咱们王爷吃亏了。”
楚静乔心里一坠,暗道石清妍也以为她是楚徊的女儿?
“据本母妃看来,先帝约莫是在咱们王爷跟陛下之间犹豫了许久,先帝只怕也想叫咱们王爷当皇帝呢——不然怎么封你做公主,然后先帝的心思不小心叫旁人知道了,比如如今皇城里住着知道了,他们抢得先机叫先帝息了传位给咱们王爷的心思。”
楚静乔原本忐忑慌张,此时听石清妍这般说,忽地豁然开朗,暗道石清妍这话也有道理的很,一时叫她也找不出破绽来,不过是个锦囊还有四个字,余君言那番话说得通,石清妍这番话也说得通,再者说,倘若她当真不是楚律的女儿,那她害石清妍之后,楚律早想法子弄死她了。想通之后心中大定,庆幸自己锁住了余君言。
石清妍看楚静乔这又哭又笑的模样,消食之后,便去榻上坐着,楚静乔也忙凑了过去,一五一十地将余君言的话说给石清妍听。
石清妍听了,便对楚静乔说道:“还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吗?挫折也是机遇,如今你就装作自己没有脑筋听信了余姨娘的话,你去寻皇帝闹去,一番撒泼之后离去,再去寻了余家兄弟,先寻余思渡,要叫余思渡一头雾水地以为你在胡闹,引着他说些伤人的话;再去寻余问津,得余问津细心宽慰,待余问津替你教训了余思渡之后,你便可以唤起余思渡的愧疚之心——早先你不是为了余思渡受了我的惩罚吗?如今就说是余思渡没及时安慰你,你旧伤复发了,这样就可以将你的遭遇全赖到余思渡身上,唤起他的愧疚之心;至于余问津那宽慰的话,便是你的退路——倘若你日后觉得余问津更顺眼一些,选了他,告诉他是喜欢他的体贴细心,如此余问津心里也不会觉得你移情别恋对不住余思渡。当然,如今府里你父王、你五叔都在,还有贺兰小道、王钰,这几个都是熟悉先帝的人,叫他们看一看,他们说出来的话更真一些。”
楚静乔有些记不住石清妍一股脑儿说出的话,忙道:“待女儿抄下来。”
石清妍嗤笑道:“抄什么,本母妃的意思是万变不离其宗,甭管出了什么事,都要向自己心中所想的方向迈进,要善于利用形势,难不成你若当真是皇帝的女儿你就忘了自己该干什么想干什么了?”
楚静乔愣住,眼巴巴地看着石清妍,心道若她是楚徊的女儿,楚徊是不会名正言顺认她的,楚律定也不会要她,她就成了孤女了……
“都说时势造英雄,据本母妃看来,是英雄造时势。小白菜,记住本母妃说的,倘若一件事已然发生,有那功夫凄凄惨惨,还不如好好利用它达到自己的目的。”
楚静乔虽不是十分明白石清妍的意思,但也不自觉地点头,将英雄造时势反复想了两遍,很是依赖地看了眼石清妍,心道石清妍说的是,虽说不可能,但就算自己是楚徊的女儿,一改变不了她一辈子在世人眼中都是楚律之女,自己还做楚律之女才是最明智的;二也改变不了余君言欺骗她她想向余家报仇的事,这才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事。
“女儿明白了。”楚静乔肯定地说道,再看石清妍那悠然姿态,又想着这些日子楚律不曾近了别人的身,便嘀咕道:“女儿早先还不如就拜母妃为师呢。”
石清妍一愣,心说自己可不想成日里被楚静乔围着,忙堆着笑脸说道:“我不如你师父,你师父才是高人。你赶紧去问问你叔叔、父王吧,叫你父王有个底,免得你去留客天闹了之后再有人背后陷害你。”
“哎。”楚静乔爽快地答应着,心道早先她寻不到挫折,如今终于遇到一道坎能叫她跟余思渡、余问津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可见她还真该谢谢余君言呢。想着,又笑嗔了一句:“还是母妃对我好。”因被余君言几句话就撩拨的心神不宁就有些羞赧,听石清妍笑骂了一句,便如有了主心骨一般,又拿了锦囊向前头书房去,到了书房外,翠墨说里头楚律等人在商议要事不见旁人。
“拿了这个给父王瞧瞧。”楚静乔叫翠墨将锦囊拿进去,心里捉摸着楚律、楚恒见了这锦囊会说什么话。
不一时,翠墨出来,笑道:“郡主,王爷说这是先帝的字,叫郡主当做念想收着吧。”
“没说旁的?”楚静乔心里讶异,她是凤崎郡主,倘若先帝写下凤崎公主,怎么着楚律都该惊讶一下。
翠墨笑道:“王爷没说话,瑞王爷笑着说没想到郡主有这个,他说他们家老大还有个太孙的牌子呢,如今牌子应当在太后那收着。”
楚静乔愕然地说道:“怎么会……”比起早先石清妍做下的,如今这先帝弄出来的事,似乎更荒唐一些。
“你替本郡主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楚静乔说道,因对着的是翠墨,言语里便有几分客气。
翠墨不乐意进去打搅楚律,但又看楚静乔没听到话不肯走,便进去了,过一会子出来,对楚静乔说道:“郡主,王爷说这是先帝给瑞王爷藩地的时候,太后不舍得将中洲府给瑞王爷,先帝为叫太后心慌意乱有意做出来叫太后摸不着头脑的,王爷说这都是大人的事,郡主莫管这些。”
楚静乔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头回子对九泉之下的先帝生出不敬来,心里唾骂一声,暗道好个糊涂的先帝,为了惹太后跳脚,竟然弄出这些个叫人不安心的东西来,“跟父王说,我要依着母妃的交代去留客天里办事,叫父王一心只忙着大事,莫替我操心。”
“小的遵命。”翠墨说着,随即就看楚静乔吸了口气变了脸色,不由地拉长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楚静乔。
楚静乔白了翠墨一眼,拿了帕子遮着脸,便换成了一副失落模样,慢慢离了书房门口。
“方才郡主说什么?”贺兰辞忽地掀了帘子立在门边问。
翠墨说道:“郡主说她要按着王妃的嘱咐去留客天里胡闹,叫王爷甭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把她当一回事。”
贺兰辞听翠墨机灵地将楚静乔的话变了样,笑道:“你这小子越发机灵了。”心里想着楚静乔从哪里拿来的玉佩,又琢磨着石清妍叫楚静乔闹什么,轻笑一声,暗道如今的锦王府有意思多了,想着,便进了书房。
楚静乔一路“失魂落魄”地进了留客天,见了鼻青脸肿的耿奇声也只装作没瞧见,对那些侍卫、太医,更是不耐烦搭理,一路走到楚徊门前,被顾漫之拦住,便拔了簪子插了顾漫之一下,待顾漫之因痛缩了手,便慢慢地走了进去,进去之后闻到屋子里的香油味,先一愣,随即想起秦柔要药粉的事,便了然了,心道楚徊也跟石蓝婕等人一般染了虱子?慢慢走近,看着楚徊披散着漆黑的长发静静地坐在房中,眼角却脉脉地流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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