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镇长有了交代,掌柜的也不敢怠慢了,又烧了热水送上楼,还特意泡上了一壶茶。夜点头算是谢过了,随即就让那掌柜的下楼歇着,不叫他不用再上来了。
看到钟离域上来了,蓝子寒的脸色僵了一下,但还是不出声的也退了出去,随即就听到隔壁的房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应该是他回房去睡了。
“海愿,腰还疼吗?我给你揉揉。”钟离域上楼直接坐到海愿身边,柔声的问着。
“刚刚是不是我的主意烂了点?”海愿也听到楼下的对话,知道或许自己说的可不是什么高明的法子了。
“没有,比我想的周到。其实那巨鼠是兽,我们是人,又怎么能将兽的想法揣摩明白呢,这样也算是妥善的法子,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了。”钟离域摇摇头,表示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又聊了一会儿,钟离域帮海愿把枕头摆好,又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才退了出去。出门时还不忘安慰她好好安睡,外面有什么动静也不必起身。
海愿本来腰疼,加上刚刚看外面人鼠大战紧张过头了,这会儿放松了下来就感觉又累又乏,才一会儿就睡的沉了。曦也在海愿边上的矮塌上盘膝坐了下来,先是打坐把内息循环了几周天之后才躺下睡了。
早上天还没透亮,海愿就听到外面有吵杂的人声,揉揉眼睛坐起来,曦忙在一边伸手扶了她一把。
“曦,外面怎么回事?”海愿知道曦的耳力好,既然自己都被吵醒了,曦应该也早就醒来了,所以想问问曦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像外面陷阱捉住了老鼠,百姓正在看热闹围观呢。”曦帮海愿把衣服穿上,又关切的问道:“主子能起身了吗?腰还疼不疼?”
海愿用小手按了按昨天疼的最厉害的地方,感觉虽然还有些疼,但也不是像是昨天那样疼痛难忍了,其他几处也只是隐隐发疼,不剧烈活动几乎影响不大,就摇了摇头说:“不疼了,看来你们的按摩手法很奏效啊。”
“那主子洗脸、用膳吧。主上刚刚吩咐过,说主子不必出门,只要在屋里歇着就好。”曦这么一说,海愿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是起来最晚的一个了。
海愿洗好了脸,梳头发的时候那老板娘就将粥和小菜端了上来,粥是白粥,只有一个凉拌小黄瓜佐粥;只是那老板娘上来放下东西就走了,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海愿也不挑剔,想着自己也没有得罪到她就没有往心里去,一边吃一边说着:“吃了饭我也想要去外面看看。”
“这不是热闹,皇姐在屋里就好。”门口传来了冷子寒的声音,随即那修长高挑的身形已经到了桌边,坐下来用备用的筷子给海愿的碗里夹着小黄瓜,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海愿的脸颊,柔声的说道:“皇姐都瘦了。”
“瘦了?没有吧,其实以前也不胖。”海愿一边吃着,一边看看自己细白的小手,没有感觉哪里瘦了,抬头再看看蓝子寒,倒是他那绝美的脸上好像又小了一圈,更多了几分阴郁的美感,忍不住对着他微微一笑:“子寒,你才瘦了,是不是这一路上不习惯?”
海愿这才想起,原来子寒为自己放弃了很多,包括那奢华的生活;而这些日子,他似乎都不太出声,总是默默的跟随着自己,他本来可以不必这样的。自己从来都不是蓝桐国的长公主,所以也没有那种高贵的优越感,可蓝子寒不同,他从一出生就是被捧在手心里,过着极度奢侈又安逸的生活,唯一欠缺的也不过就是亲情和爱护而已,现在却要如此奔波,原来自己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有注意过。
“皇姐,子寒很好,起码跟在皇姐身边,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来的开心。”发现了海愿眼中对自己的亏欠,蓝子寒又是倾城一笑,给她将头上的发丝捋顺了一下,嘱咐她再多吃点才好。
“子寒,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蓝子寒的表情,海愿忽地就想到或许是外面的事情比较危险或是紧急,不然蓝子寒不会这样和自己闲话,也不会故意的拖住自己。
“不是很急,所以皇姐不必出去的。”蓝子寒的口气还是随意的,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一切只要海愿安全就好,又何必去理会其他呢。就连这次要跟钟离域来海国,也无非是为了海愿,怕她会因为钟离域身上的蛊毒而担心、难过。
“到底怎么回事?曦,你去看看,回来告诉我。”海愿知道向蓝子寒问不出什么,忙招呼曦下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曦就匆忙的又回来了,只是在开口之前看了蓝子寒一眼。
“曦,你是叫我主子的,看他干嘛呢,说吧。”海愿瞪了曦一眼,以前真没发现她竟然会这样,居然懂得看人的脸色了。
“是。昨晚在街心广场布下的陷阱一晚上逮住了二十余只巨鼠,只是那只最大的鼠王却跑掉了。虽然没有伤人,但巨鼠走后又有好几只家畜被咬死了,只是这次咬死的家畜没有被吃个干净,而是都咬断了喉管流干了血而死。所以就有百姓说,是鼠王留下信息,预示着要来报复的。很多人都在埋怨主上,说主上得罪了山神,得罪了神鼠,现在整个镇子都要被连累了。所以那些吵杂声,都是涌上门来指责主上的。”
曦刚说完,海愿就几乎从桌边蹦了起来,如果不是腰还没有完全好,她真想要拍着桌子跳起来狠狠的吼一通:这些人都是什么脑子啊,明明昨晚是钟离域和夜一番苦战,把鼠王捉住了好不好,怎么现在他们没有看牢跑掉了,反而赖到了钟离域的头上。
而且,昨天那个镇长还点头哈腰的请钟离域留下,希望他能帮个忙,怎么现在又不出头,让那些村民来这里闹腾呢;同时海愿也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个老板娘的脸色那么不好了,原来是有人闹上了门,她又狗眼看人低了。
海愿走到门口向外看看,走廊里没有人,旁边钟离域的那间屋子也没有动静,想必应该是出去应付那些人了,于是问着曦:“域在哪里?”
“主上去街心看那陷阱了,想着或许会找到什么线索,顺藤摸瓜,找到那些巨鼠的老巢。”曦低头回应着,刚刚看海愿似乎发火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也感觉这些百姓过分了些,先是那掌柜的跑去报告了镇长,还以为那镇长还算通情达理的,可是早上发生这事情之后,怎么也没见出来帮忙说句公道话呢。
“子寒,我们也去看看吧。”海愿说完要出门,却被蓝子寒拉住了,定定的看着海愿说道:“皇姐,我们不是神,管不了那许多的事情。况且我们连海国人都不是。”
“子寒,这世上只有男人、女人,而不分什么天启人或是海国人的,不管是什么国家、什么种族的都是人。这些百姓或许愚昧,或许认事不清会冤枉了好人,但他们总是担心自己的家人的,所以这样慌乱的指责人也是情有可原;我们既然来了这里,也有能力可以帮帮他们,怎么能看到他们这些人真的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呢?”
反手握住了蓝子寒修长的大手,海愿用自己的小手将他微微有些凉的大手包在掌心,坦然的一笑说道:“子寒,你这一路跟着我,我很感动。但我也希望你能够体会另外的一些东西;体会那些抛却了浮华之后清苦的生活;看看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要靠着双手过日子,却仍要担心没有家、没有饭吃的人们。”
“子寒,你确实瘦了,但姐姐看到你的心充实了,不是只有丰盛的美食、华丽的衣服才可以给生活装扮的最有色彩;其实最美好的生活就是自由、平安,还有一个你心心相知的人。如果这些你都有了,那么吃白粥,喝清水也可以感觉到那份甜蜜的幸福。姐姐不是要你远走天涯,去浪迹人生,只是想让你感觉一下这份平淡中的美好,并去珍惜你从前拥有的奢华和今后拥有的显贵。富贵本身不可耻,那是上天的眷顾、不是你能选择的出身,但如是你糟蹋那份上天给你的恩惠,不懂得珍惜和感恩的话,才是最可耻的。”
说完,海愿给了蓝子寒一个最明媚的笑容,拉着他的手一起向外走去。
从后面看着海愿的背影,蓝子寒忽然就感觉,这个女子的双肩虽然纤瘦,但却可以挑起最重的担子,可以给人以最坚强又最热烈的希望的一个人。而幸运的是,自己可以叫她“姐姐”,这真是一个可以终身牵绊的词,即使斗转星移,他和她都抛不开的就是那一份浓浓的亲情了。
海愿出了门才发现,原来晚上那么凄凉、阴森的一个镇子,在白天的时候也是有那么点温暖的,在阳光下,那街上的人虽然稀稀落落,可也不是一个人影都不见的。加上之前在门前吵杂的人才要散去,倒是感觉这镇子走了的人不多,现在闹事的人很多了。
“主子,就在前面。”曦问清了昨天设下陷阱的地方,指引着海愿往街心走去。这镇子不大,所以才走了两条街就到了中心,现在那里的人更多了,围拢成一圈不知道是在看热闹还是要帮忙,再或者根本就是要找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