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海愿找到了回复的话,“不是,子寒,你的思想不要太偏激,不是我和你说什么,就只是为了离开你。相反的,我们是至亲的姐弟,不论千山万水、海角天涯,都阻隔不了我和你的亲情。但有一点我需要你明白,亲情也是需要维护的,有时候你宠我,有时候你吓我,而最终目标无非就是想要将我禁锢起来;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我的生活,你也该有你的。”
“过去的十九年来,子寒的生活就是皇姐,今后即使再过九十年,子寒还是只要皇姐一个。”蓝子寒真心的固执,固执的已经不只是孩子气,甚至有点疯魔了。
“我说了,那是你要的生活,不是我的,如果爱是禁锢,那你最终什么都得不到。”海愿把手里的碗洗好、擦净,慢条斯理的说着。
“哗啦”一声响,海愿就看到自己洗干净的一摞碗碟尽数都落在了地上,就碎在自己的脚边。是蓝子寒挥倒的,他的手就那么随意的一挥,就将那些海愿洗净、摞好的碗盘都挥倒在地上,然后碎了,以显示他对海愿说的话的不认同。
“你发火也没用,随便用武力威胁人更没用;生气的就拿东西出气、还不珍惜别人的劳动果实,我鄙视你。”海愿看着地上的碎片,瞪着蓝子寒吼着,随即用脚将脚边的碎片踢开,不再理他,大步的向帐外走去。她才不屑在这里看他瞪眼睛,看他发羊癫疯呢。
“走,去骑马。”蓝子寒的速度非常的快,海愿才掀起帘子的时候,他就已经飞掠到她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海愿的胳膊,几乎是将她拉了一个趔趄。
“你别吃饱了没事就会威胁人,刚刚没摔死我不甘心是不是?如果你就是想看我摔死,那就继续,如果你想看我哭,对不起,我吃饱了会吐不会哭。”海愿被蓝子寒拖着一路小跑,但仍然大声的吼着。
这家伙难道就只会用这一招吗?好吧,海愿怕骑马,但她发誓自己不会哭了,因为招数用老了就没作用了,现在想起来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死,二是被他拉起来而已。
高大的身形猛的一顿,蓝子寒停下了脚步,转回身认真的看着海愿,因为看着她要低头,所以他那头一直随意披散下来的黑发就将两颊遮住了一些,已经是夕阳落日下的余辉将他的侧脸照出了一个很美的剪影,但海愿却无心去看,只是怒气冲冲的和他对视着。
“我要去杀了他。”蓝子寒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海愿瞪着眼睛,脑袋没有转弯就明白了蓝子寒说的是谁,嘴角一勾,笑的很随性,对蓝子寒说道:“你随意吧,爱情不是生死就可以将我们分开的。如果真的可以,那三年前我就已经死了。还有,我答应跟你回去,是因为我相信距离阻隔不了我们相爱,而你正好相反,你担心失去,唯有将不属于你的东西抢夺过来,紧紧的禁/锢在怀里,才会让你有片刻的安心。”
“三年前?”海愿的这句话让蓝子寒摸不着头脑,歪着头仔细的想着,似乎三年前的皇姐是和自己寸步不离的啊。
“没错,很多东西你不懂,你幼稚、傲慢、自大又不可理喻,所以没有人会把心交给你,也不会让你明白这世间很多东西都因为真情,你真可怜,亲情在你面前变质了,却又抓不住真正的爱情,我也开始同情你了。”
海愿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平静下来,眼神也平和了。甚至让蓝子寒在海愿的眼睛里,真的看到了那种叫做同情的东西。为什么一个“情”字可以分这么多种?亲情、爱情,现在的又是同情?
“别瞪着我看,不如你自己照镜子和合适。镜子对人是最真实的,你对它笑,它也对着你笑;你对它凶,它同样面目可憎的回复你。而我,没工夫理会你是什么心情,什么嘴脸,你要摔死我或是杀死他,随你好了,我无权干涉你的自由,也干涉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跟着心走。”
“心?镜子?”一个又一个看似简单却又难懂的问题让蓝子寒莫名的失神了,以至于忘了刚刚的话。最开始明明说要骑马的,他确实想要吓一下海愿,因为喜欢她那样娇柔的缩在自己怀里哭;也说了要杀掉钟离域,因为他讨厌那个和皇姐有着亲密关系,明明应该是奴,却牵扯了皇姐全部心思的男人。
可现在,一点点愤恨和不甘,还有那心底酸溜溜的感觉都找不到了,反而是在反复的思量着海愿的话。
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也落到了地平线下,那金红色的余辉好像突然间就消失了,接着就是夜色带来的清凉和晚风的温柔。当风吹起蓝子寒的发丝,拂上了他的脸颊,让他觉得痒痒的时候,他才猛然回神,看到了还站在自己身边,但已经将视线落在了远方的海愿。
海愿也因为蓝子寒的静而慢慢的沉寂下来,或许是因为他静默的太久了,所以海愿的心绪也慢慢的飘远了,看着远方,脑中却是一片空白。这样的时候,不是该想到什么事,而是她在忘掉什么事,宁静可以让人反思,而蓝子寒的沉默如海愿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激愤。
自己不是刻薄的人,为什么总是要用那样尖利的语言来刺激蓝子寒?或许潜意识里,他是亲密的人,是和其他人不同的。可也就是这样,自己才更容易在无意中伤害对你最好的人,因为不在乎你的人你伤不到他的。
感觉到了蓝子寒投向自己的视线,海愿才转回头,对着他淡淡一笑。
蓝子寒以为自己看错了,瞪了瞪眼睛再看,发现海愿的笑容还在!
“其实,只有最在乎的人,才会彼此伤害。子寒,我们都错了,换个方式相处吧,都别再反复无常,也别被对方的情绪所影响,拿出真心来关爱。”海愿长长的松了口气,平静的说着。
“他真的那么重要吗?”蓝子寒第一次正视了这个问题,那个天启国的五皇子,对皇姐究竟有多么的重要呢。
“是的。”海愿的这个回答永远坚定,因为她相信,即使换成了钟离域,一样会回答的如此坚定。
“那我呢?”
“扑哧”海愿忍不住笑了,这时候的蓝子寒,问着这样问题的蓝子寒,怎么就像是念儿一样的小孩子,因为要不到糖吃,而扯着大人的衣角,撒着娇、卖着萌的样子呢。
“当然也重要,你是姐姐的好弟弟,不要这么别扭了好不好?”海愿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蓝子寒的肩膀。当然,海愿本来认为能摸摸他的头效果更好,但可惜她真矮,拍着人家肩膀都有些勉强。
“……”被海愿的动作弄的有些木然,蓝子寒似乎没有得到过这样类似于宠溺的感觉,尤其是没有从蓝婠婠的身上得到过,眨着眼睛,蓝子寒乖顺的点了点头。
“真乖。”海愿发现蓝子寒乖乖点头的样子真萌,而且很有诱惑了,这么好的弟弟啊,将来一定会有个好女人来爱的。
蓝子寒似乎感觉有些不自然,想要低头,却正好对上仰头看着他的海愿那一张笑脸,忙尴尬的回复她一个笑容,伸手拉起了海愿的小手,往中间的那顶华丽的帐篷走去。
“那个……”到了门口,海愿才觉出不对劲儿来,现在貌似天都黑了,他还把自己往这里拉?不是应该给自己安排一间帐篷吗?就算长公主不能住这么华丽的帐篷,起码也该有一间单独的吧。
“怎么?”不知道海愿为什么就停住了,还一脸的纠结,蓝子寒也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刚刚她说要好好相处,此时却又这么一副样子?
“我的帐篷在哪里?已经晚上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海愿尽量保持着平和可亲的笑容,看似随意的问着。
“皇姐不是一直和子寒同住吗?”
“轰隆”一声响,那是一个闷雷在海愿的脑袋正上方炸开了,这身子原来的主人搞什么鬼啊,弄的这么乱,小时候还是小孩子或许可以同吃、同睡,难道长大了也这样吗?
还是说,这个什么蓝婠婠根本是不长身体了,更不长脑子,不知道男女有别,还是她根本就对小弟图谋不轨?
“毕竟,我们现在都是大人了,住在一起合适吗?”海愿试探性的问着,不想太过激的把这个问题复杂化了,或许蓝子寒也很天真呢,自己可别误导了小男孩。而且,这蓝婠婠的第一次还是海愿自作主张交出去的,可见他们之前真的没有什么的。
“为什么不合适?”蓝子寒那天真的眼神让海愿相信,他真的很天真。
“我感觉,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要分……啊!放开。”海愿刚刚说现在开始他们要分开睡了,就已经被蓝子寒横抱起来,直接就大步的进了帐篷。
帐篷里已经点燃了一支蜡烛,蜡烛的光照到帐篷顶上,被那些美丽的珍珠又反射回来,发出更加柔和明亮的光线,虽然不比现代的电灯,但就好像是一颗颗闪亮可爱的星星挂满了棚顶,倒是十分美丽。
只是,这样美轮美奂,又带着点浪漫色彩的地方,让海愿有些紧张和尴尬,明显现在不是白天了。而据专家考证,月光里有一种神秘的元素,可以使人产生比白天更多的荷尔蒙,也就是说……咳咳,海愿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努力劝说着自己:子寒还小,他还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