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解毒听不懂吗?马上去煎药过来,将孩子……”钟离域狠狠的喘了口气,才重重的说道:“将孩子打下来,先解毒要紧。”
“是。”御医听了马上就有人去开药方了。可是也有几个御医在一边思量了一会儿,迈着小步上前说道:“王爷,依照夫人现在的身体情况,这个孩子如果打掉了,只怕今后就不能再有身孕了,是不是再看看夫人的意思?”
“滚,去煎药。”钟离域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现在只要海愿,谁都不要,即使她还有一口气,就算她今后只能这样的躺着,他都愿意让她活着,但孩子……钟离域痛着,却不敢奢望什么。如果真的只能选择一个,他要海愿。
“是,是。”御医听到这一声吼几乎是爬着出门的,另外几个御医却暗自的摇了摇头,偷笑着那几个御医没有见识。这位是王爷啊,天启国的瑾王,还愁没有女人给他生孩子吗?现在当然是王爷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将来王爷的子嗣自然有王爷自己来办。
“域……”海愿轻轻的呼唤一声,身子动了一下,乏力的睁开了眼睛。钟离域忙伸手将她的头托起来,拥进了怀里,大手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轻轻的抚摸着,说道:“海愿,我在。”
“你吼什么呢,都吵的我睡不安稳。”海愿努力的勾唇一笑,但那笑容实有些苍白无力了,看在钟离域的眼里心痛的几乎也要呕血了。
回了海愿一个笑容,钟离域才开口说道:“没事的,睡吧,我只是让御医帮你开个方子而已,你刚刚又昏倒了。”
“是打掉孩子的药方吧!你别瞒我了,我眼睛没力气睁开,可耳朵却还好使的,什么我都听的到,什么我都明白的。”海愿凄然一笑,她是明白的。
“海愿,我不是说了,可以让小德和雀儿过来陪你?你喜欢他们,可以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养着,疼他们、教导他们的。没有必要犯险来生下这个孩子啊。”这才是钟离域突然让小德和雀儿留下来的真正原因。只要海愿喜欢,他真的可以将寻安居的孩子都收养回来,只要海愿不冒险就好。
海愿努力的抬起手,抓住了钟离域的大手,带着恳求的说道:“域,如果天意如此,我别无所求,只求这个宝宝可以平安降生,他(她)是我生命的延续,也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和结晶啊。”
“胡说,没有你,我要他(她)做什么?看着他(她)就想起他(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我不会爱他(她)的,如果没有了你,我就把这个孩子扔到山谷里去喂狼。所以你记住,除非你好好的活着,否则,没有了你,他(她)也别想活。”
钟离域狠狠的咬着牙,将这句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他的心比谁都痛,但他必须选择,如果可能,他愿意代替她受苦,甚至代替她们母子去死,可他力不从心,无能为力啊。
“域,我要生气了。你这怎么是一个父亲说的话呢!我相信你是爱宝宝的,比谁都爱,所以别这样了,会让你的心更痛的。答应我吧,尊重我的选择。”海愿的小手轻轻的抚上了钟离域的脸,他的脸细滑如瓷、温润如玉,让海愿不禁想着,如果宝宝像他,那会是多漂亮啊。
“不,我不爱他(她),也不爱你。海愿,你别自作多情了,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逍遥阁的一个杀手而已,还是个江湖中艳名远播的脏女人,你不配有本王的孩子,我更不会让这个孽种生下来,必须打掉。”
钟离域猛的将手放开,本来是打算也将海愿从怀里推出去的,只是他的手才一松开,海愿的身子就无力的晃了一下,倒在了床上,钟离域紧张的再一伸手,却又马上将手收了回来,愤然的起身,背过去站在床边,不再看海愿一眼。
“域……”海愿被闪的有些头晕,爬在床上喘了两口气才支撑起来,看到钟离域居然背对着自己,忽地就笑了,“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却听到你的心在滴血的声音,别再让自己心痛了,我会比你更痛。”
“哼,自作多情的女人,笨女人!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根本就不会对你这样的女人动心的,我不过就是想要利用你,把那个幕后之人引出来而已,现在你没用了,我还要你干什么呢!滚吧。”
钟离域说完,向前走了几步,好像床上有着瘟疫一样的远远躲开了。
“是吗?你真的如此?”海愿掀起被子,穿鞋下床,来到了钟离域的身后,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沉声的问着。
“是,事实如此。你认为以你这样的身份,配的上我吗?别做梦了,你现在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别站在这里让我恶心了。”
“那么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你能不能回头,让我再看看你?”海愿轻声的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要求之后,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等着钟离域回头。
钟离域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硬着,脖子更是犹如被灌了铅水一般的沉重,根本无力转回一点。努力的深呼吸之后,钟离域慢动作般的把头转了回来,用带着愤恨和厌恶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海愿。
他现在就只能这样的看着她,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一个能让她安心活下去的借口啊。
“记得这个吗?你说过:你送的桃花不会谢。”海愿从头上拔下了那根桃木桃花发簪,用一双小手托在了钟离域的面前。海愿的小手细白如玉,那根发簪经过日久的佩戴也带着温润的光泽,像是一只盛在玉盘上的宝物,却更像是一根刺,狠狠的刺进了钟离域的心里。
如果没有自己的一番深情,这个女人就可以好好的活着,在那个属于她的小小田园里平安、祥和的度过一生;可是现在不同了,她那张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的唇瓣,都证明她那苦涩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错。
钟离域的眼睛狠狠的盯着那根发簪,大手伸出来将发簪拿起来,再看了一眼之后,手指猛的一用力,那只桃木发簪就硬生生的断为两截了,然后大力的将那两截发簪扔在了地上,再满是嘲讽的口吻说道:“你断了一根发簪,不是还有一根吗?你这样yin乱的女人,连太子的床都上了,我还会要你吗?”
“域!”海愿一惊,没有想到钟离域会这样。那根发簪断开时候的声音脆的好像当初他一掌打断她腿骨的时候,但那时候痛的是海愿的腿,现在却是生生的痛进了她的心里。
“好吧,我懂了。”海愿凄然一笑,转身迈步向门口走去。她的步子有些虚飘,但每一步都迈的异常的坚定。
“等一下。”钟离域的声音再次冷冷的从身后传来,“等御医把打胎的药拿来,你喝了再走,别想把肚子里的孽种生下来。”
海愿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腹部,柔声的说道:“他(她)是我和阿丑的孩子,我爱他(她),也爱阿丑,所以我要生下他(她)。你也别做梦了,这个孩子和你无关。”说完,海愿迈出了门槛,一步步的走到了阳光下。
那漫天的阳光照的她周身都散发着光亮,却好像更加不真实了,纤瘦的肩膀好像随时都会跨下来,但脚下的步子却异常的坚实。
“海愿……”钟离域心口痛的几乎窒息,努力的从唇边挤出这两个字来,声音却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
“你中毒已深,打掉这个孩子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必死无疑。”钟离域再次警告着,却看着海愿的身子越走越远,只留下飘渺似的三个字:“我知道。”
钟离域的身子明显的一斜,脚下一个踉跄,感觉胸口很疼,火辣辣的热疼,接着就是喉咙发腥、发咸,一张口就有鲜血喷了出来。那血热热的,鲜红的喷洒在地上,却让钟离域感觉胸口的闷痛微微好过了一点。
“主子!”夜忙从暗处飘身出来,扶住了钟离域摇晃的身子,焦急的叫着。如果别人不了解钟离域,但夜却知道,他现在该有多痛。
钟离域深深的吸了口气,用手背抹去了嘴角残余的血迹,那血迹鲜红的颜色就落在了他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妖艳的一抹猩红,那是心头之血啊!推开了夜扶着的手,钟离域蹲下身去,将那支被自己一折两断的发簪拾了起来。
那簪头上小巧的桃花形状上,竟然沾了一滴鲜红的血迹,而且已经顺着木纹渗入到花蕊之中,把那朵本来不甚精致的一支发簪,点缀的犹如有了生命一般的艳丽,却刺的钟离域心都狠狠的痛着。
“传令风情楼所有的高手,三日后皇城外集结。”钟离域说完,把那支发簪紧紧的握在手里,向门口走去。但他却没有去海愿的方向,而是向着后面的小院子走去。
推开半掩的柴门,钟离域一步步的走进那间属于他和海愿的世外桃园,果树正发着嫩芽,树叶间都带着一丝春日的芳香,可那空空荡荡的感觉竟然一下子就撞进了钟离域的心里,好像这里总是少了那么点暖意,少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和纤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