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吃，我走了。”顾弥雪还记得萧煜是让她到厨房去拿粥的，也不敢耽搁太多时间。摸了摸白露的脑袋，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糕点碎屑，顾弥雪端着一个空盘子就转身去了厨房。
这段时间，萧煜的饭菜都是顾弥雪到厨房来端，厨房里的厨娘们没见过侧王妃，以为她单单只是萧煜的贴身丫鬟，和她相处也不像其他丫鬟那么战战兢兢。
顾弥雪按照萧煜的口味，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正要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两个厨娘在说什么“死得好惨”“真是命苦”“可怜人呐”之类的词。盛粥给她的那个厨娘见她对这个话题有些在意，压低了声音，叹息着道：“穷人的命就是薄啊，在王府里随便翻点小错都能把命给丢了。小雪啊，你在王爷身边伺候虽然是福气，不过也得小心，不能出什么差错，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弥雪听这厨娘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说的是谁？”
“杜三，你是新来的应该不认识。”厨娘把粥放到漆盘里，小心翼翼的交给顾弥雪，“听说就是替侧王妃送了一回枕芯，不知怎么的就被王爷打去半条命关了起来。就在昨天，听说是死在了牢房里。哎哟，可怜哟，他家里前两天失了火，一家人全都被烧死在了屋里，尸体现在还在衙门摆着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顾弥雪端着粥出了厨房，往佑宸居走，边走边在想，那个杜三好像就是承认自己和侧王妃有染的那个男的，上次萧煜带他上来已经打得不成人形，顾弥雪没看清他的长相。杜三自己死在牢房里这不足为奇，比较伤势那么重，不给他医治的活，伤口感染也能把他病死。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么巧，他的家里也失了火，这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杀人灭口。
这让她更加相信身体的这个主人是被人冤枉的，所谓的“通奸”八成是有人刻意陷害，要对付的不仅是她本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很显然，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紫梦轩里的那位了。
他们的嘉清王何等精明的一个人，就算是瞎了眼也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之所以不动声色不过是在纵容她的行径罢了。
顾弥雪想到这里，对萧煜越发的反感。
“王爷，您的粥。”顾弥雪把粥端进书房时，萧煜正在看一份拜帖，闻到粥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淡淡问：“这是你煮的？这么快？”
“不是，奴婢不会煮粥，是厨房里的厨娘煮的。”顾弥雪如实答道。
萧煜放下拜帖，指尖敲击着书案：“你没听清本王说的话？本王让你去厨房煮粥，不是让你随便端一碗来糊弄本王。”
“奴婢不会煮粥。”
萧煜轻描淡写道：“不会可以学，厨房里的厨娘你可以随便拜师。本王今天就要喝你煮的粥。”
顾弥雪平静道：“如果王爷不嫌奴婢煮得难以下咽的话，奴婢这就去学。”
萧煜点点头：“一次煮不好没关系，可以慢慢来，什么时候煮得能端给本王吃了，你就什么时候回来。”
顾弥雪抿了抿唇角：“是，王爷。”
☆、第二十二章 煮粥
说实话，顾弥雪在做饭的手艺真的不怎么样，一碗粥煮出来不是咸了淡了，就是焦了糊了，总之是变着法子来整治萧煜的胃。萧煜也不在意，顾弥雪端上来他就舀一小勺喝，不管味道怎么样都会咽下去，然后面不改色的跟她说，“盐放多了”“别放糖”“火候没把握好”……
顾弥雪整整三天都在厨房和萧煜的书房之间跑，别人看着奇怪，两个当事人却浑不在意。
顾弥雪自己虽然没有多嘴说什么，但是厨房里的厨娘们看着她一遍一遍的煮粥，再一碗一碗的端进佑宸居，心里都暗暗觉得萧煜这个王爷很难伺候，脾气古怪不说，还喜欢刁难下人。对顾弥雪十分的同情。
顾弥雪也不解释，继续煮她的粥。边煮边将孟凉城送给她的那本养花经捧出来看。这么一心两用，能把粥煮好那就真是奇怪了。
流萤被萧煜派去暗自调查杜三家里失火的原因，忙了大半天肚子饿得不行。可是现在又没到吃饭的时候，本来想到厨房里摸两个馒头垫一垫肚子再去见萧煜。结果走进来就看到砂锅里正在煮皮蛋瘦肉粥，而且正好已经可以吃了。
他向来嘴巴馋，经常凭着武功好偷偷跑到厨房来弄东西吃，因为是王爷身边的人，所以厨娘们对他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流萤也不管这是煮给谁的，拿了干净的碗自己盛了一大碗，连勺子都懒得用，凉了一会儿就仰头喝了一大口。
“噗——”流萤脸色一变，把吃进嘴里的粥全都喷了出来，气得乱骂人：“这是谁煮的东西！！这么难吃！！是不是人吃的！！谁煮的？谁煮的？小爷非让主子辞了她……”
顾弥雪给萧煜送完粥回来，正好听到流萤在发脾气，走进来头也不抬道：“是我煮的，大人有什么不满？”
流萤看到顾弥雪有些愣，这个女人虽然被他家王爷贬成了丫鬟，但归根究底也是相府的千金，嘉清王明媒正娶的侧王妃，还轮不到他来训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瞧见她没有表情的面庞和波澜不惊的眼眸，他的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全都没了影。
“没……没什么。”流萤干笑两声，放下碗逃也似的出了厨房。
萧煜坐在桌案前看一本野史，听到流萤的脚步声，翻了一页书，没有回头看他，问：“要你查的事查到了么？”
流萤摸着肚子，盯着萧煜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一碗粥，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查到了……”
萧煜等了半响，听不到流萤说下文，抬起头来见他正对着顾弥雪方才送过来的那碗粥一个劲的咽口水。原本想告诉他，让他别打这碗粥的主意，但随即一转念，故作大方的把那碗粥往边上推了推：“累了半天辛苦了，吃了粥再说吧。”
流萤感动得不行，谁说他们家王爷脾气古怪喜欢刁难下人来着，那是别人不解他们家王爷。其实王爷对待身边的人都是很好的。
流萤端起粥，萧煜还特许他坐在旁边吃，他一抹激动的泪花，连恩都忘了谢，舀了一大勺往嘴里送。
“好吃么？”萧煜把书卷起来，敲打着手心，似笑非笑的看着流萤。
流萤本来想喷的，但是顾忌到这是在自家王爷的书房，只能含着泪，艰难的把那一勺粥咽下去。萧煜见流萤的表情比喝毒药还难看，微微皱了皱眉：真的有这么难吃么？他也吃过，不过是咸了一点而已……难道是自己这两天吃习惯了？
流萤哪里知道萧煜在想的是别的事，他看到王爷皱眉，还以为他不高兴了，连忙点头说：“好吃好吃，主子赏的粥自然是好吃的。”
萧煜大笑：“好吃那就把它吃完吧，反正本王也不着急，你吃完再说。”
流萤沉痛的点头，硬着头皮把那一碗难以下咽的瘦肉粥吃完，整个眉头都绞在了一起，恨不得扑倒水井里面去牛饮一番。萧煜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喝口水吧。”
流萤知道自己被萧煜戏弄了，可也没办法，谁让自己管不住自己的额这张嘴呢。喝完了整整一壶水，嘴里的咸味是淡去了，但肚子也撑饱了，连连打了几个饱嗝。
“说吧。”萧煜把书放到一边，支着脑袋看着他。
流萤哭丧着脸，把自己调查到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诉萧煜：“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去了杜三家里，他家的屋子已经被烧成了一堆焦炭，找不出起火的原因。属下又去了衙门看了那几具尸体，按照主子的方法验了尸，发现他们的口鼻中都没有烟灰，显然是被人杀死以后，才纵火焚尸的。”
萧煜听了，面色不改，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默然了片刻问：“这件案子现在是由谁在接手？”
流萤道：“原本是嘉城的知府刘本勤在调查此案，已经结案说是死于意外失火，可是就在今早，大理寺新上任的大理寺卿突然说此案尚有疑点，要求重新审理，皇上已经准了。”
“哦？是他？”萧煜倒是没想到段千迟会插手这件事。如果是别人的话，那还好办，但，是他的话……只怕查到真凶是迟早的事。
萧煜按着眉心，有些发愁。看来也是他太纵容自己那位正王妃了，才让她越来越无忌惮。现在正是非常时期，几个皇子都在忙着找对方的不是，要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很被动。若不是看在她父亲廖建勋手上的那十万大军的份上，这样的女人就算被凌迟处死，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主子？”流萤见萧煜不语，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萧煜想了想，心里有了计较，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样一幅局面，正好也可以借这件事来试探试探这位刚上任的大理寺卿到底站在哪一边。随即吩咐流萤道：“派几个人暗中盯着紫梦轩，从今天到明天晚上这段时间不许里面的任何人出王府。还有……杜三的尸体拿去用火烧了，让几个下人帮他立一个墓碑，越简单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