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医忙赔礼道:“林大夫言重了,刚才拙荆出言不逊冒犯了林大夫,老夫这么替她陪个不是。”
“什么?说了那么难听的话,随便赔个不是就可以了?再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要赔礼也是她赔,别以为躺在地上装死就能蒙混过去了!”贞绯可是气得不轻,那个阮氏羞辱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对苏慕颜那般而言相向,怎么说他也是苏府的二少爷,而且听苏文话里的意思根本就是想随便说几句好话,息事宁人,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林月本来想阻止贞绯的无礼行径,可是回头一想,阮氏刚才确实是过分了些,这件事如果就这么轻易过去,以后苏慕颜在苏府还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于是就忍住了。
苏文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话这么不客气,一点情面也不给,老脸有些挂不住,见她穿着一身劲装,手里还配着长剑,面色沉了沉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你别管我是谁,嘴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贞绯虽然行事有些冲动鲁莽,但也不笨,自己现在有林月撑腰,就算是苏文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而且这个时候林月没有出言阻止,沉默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支持。
苏文脸色不大好看,但是估计林月在场不好发作。林月也没多解释,只道:“这是我朋友。”明显的就是袒护着贞绯了。苏文汗颜,混官场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察言观色,虽然林月现在不过是个挂名永安候,但是那天在皇后的寝宫里,她那般放肆无礼,皇上都没有怪罪,可见她和皇上的关系非同一般。尔后,连一向不多管闲事的段千迟段大人都专门跑来替她伸冤,他小小一个太医院院首,就算吃了雄心豹子的也不敢得罪她啊。
“那,按这位姑娘的意思,这件事应当如何处理?”
“那还用说,当然是先把她弄醒,再当着众人的面向我们赔礼道歉。”贞绯理所当然的道,“剩下的该怎么处置,就要看苏太医你自己的意思了。”
“这……好吧。”苏文暗自叹息,谁让自己的夫人得罪谁不好,得罪了皇上盛宠着的林月,当下就让丫鬟掐人中把阮氏弄醒。阮氏醒来后被丫鬟搀扶起来,表情还有些茫然,等看到自家老爷黑沉着脸,对面又站着林月,贞绯,苏慕颜三人时,顿时脸色惨白,差点没再晕过去一次。
“老爷,我……”阮氏求助一般看着苏文,苏文唉了一声,一脸无奈道:“还不快给林大夫赔不是。”
阮氏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林月的身份摆在这里,自己刚才出言不逊侮辱了人家,又心虚又害怕,上前福了福身道:“妾身……妾身不知是永安候大驾,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还请侯爷大**量,不要与我这个妇人计较。”
林月还没开口,那边贞绯已经凉凉的笑起来,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眼神轻蔑道:“是女人了不起啊?是女人就能随便骂人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别仗着侯爷的威严在这里羞辱妾身,侯爷是明白事理之人,岂能被你的三言两语挑唆。”阮氏和贞绯是互相都看不顺眼,听她这般嘲弄自己,有些沉不住气。
“哟,恶人先告状了,你刚才说了什么我们可都是听见了的。要不要重复一遍给你家老爷听听?”贞绯算是跟她杠上了,不依不饶道,“苏太医的半世英明,只怕都要毁在你这个老妖妇的嘴巴里了。”
“你……你放肆!”阮氏气得浑身发抖,抓着苏文的衣袖哭诉道,“老爷,您听到了没有,她竟然当着您和侯爷的面叫我老妖妇,老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啊!”
苏文也没想到贞绯会这样目中无人,但顾及到林月的颜面,还是客客气气的道:“林大夫,这件事应该是件误会,以后老夫一定会对拙荆严加管教,还请林大夫饶过她这一回。”
“苏太医。”贞绯今天是铁了心要出这口恶气了,冷笑一声道,“说到严加管教,管妻不严,纵容她出言辱骂别人,也是你的过错吧?”
“你……”苏文气结。
“好了贞绯。”林月适时阻止了贞绯,黑脸唱完了,现在轮到她唱白脸了。她转过脸对苏文道:“苏太医,方才夫人所说的话大多是针对令公子,说了些什么,夫人自己心中有数,我就不便重复了。按理来说你们苏家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不好多嘴,但今日到苏府来拜访苏太医,是我拜托令公子带的路。令公子是我的朋友,因为我的缘故当众受到夫人辱骂,我实在于心不安,还请夫人当着众人的面,向我这位朋友赔礼道歉。”林月说着,把默然站在一旁的苏慕颜拉上前。
“什么?你要我给这个小杂种道歉!不可能!”阮氏一听林月提出的要求,立马就翻了脸。
苏文闻言,面露愠色:“住口!颜儿是我们苏家名正言顺的二少爷,怎么到了你口中就这般不堪。今日当着林大夫的面,你给我向颜儿道歉!”
“不可能!要我跟他道歉,除非我死!”阮氏失控的尖叫起来,“我有说错么?他就是小杂种,你和那个女人生的小杂种。”
“啪”阮氏话刚说完,迎面就吃了苏文一记耳光,他满脸怒气的低喝:“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滚!你给我滚!”
阮氏摸着自己被扇的半张脸,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苏文,怨毒道:“好啊苏文,你叫我滚!你最好不要后悔!”
苏文疲惫的按了按眉心,对管家道:“带夫人下去。”
☆、第二百零一章 苏府(三)
阮氏被人拖了下去,苏文和苏慕颜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不过都因为林月在场,没有多说什么。三人跟着苏文到了客厅坐下喝了杯茶,苏文才问林月此行的来意。
“我有一件事想问苏太医,能否借一步说话?”林月看出苏慕颜并不想在这个家多呆,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
“可以,当然可以。”苏文起身把林月往内堂的一间客房里请,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对苏慕颜道,“颜儿,你也进来。”
贞绯一听不乐意了:“我也要进去。”苏慕颜从她身边走过,淡淡的道:“这是我的家事,你不用知道。”贞绯撇了撇嘴,十分的不满,但看苏慕颜的面色和往常不一样,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没有再说话。
苏文非常的谨慎,客房里面还有一个暗间,他把两人一起领了进去,里面的隔音效果很好,在里面说话,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听到。直觉告诉林月,苏文接下来会告诉她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人在暗间里坐下,沉默了半响,才听到苏文微微叹息一声,道:“林大夫,你是为了颜儿的病来的吧?”
林月并不意外苏文知道她的来意,点点头道:“正是,令公子的病情反复,病状又史无前例,我怀疑这不是病,所以特意来拜访,想问一些关于十几年前令公子落水时的事。”
苏文摆摆手,点头道:“老夫知道了。”顿了顿,又禁不住叹息,“唉,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这个秘密老夫藏在心里二十多年,没有一天睡得安宁,你能来问老夫,老夫很高兴。”
“看来当年慕颜落水一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林月有些欣喜,原本还以为要Lang费一些唇舌,没想到苏文这么轻易的就肯对她坦言相告。
苏文点点头,转过脸看着苏慕颜道:“这都是老夫年轻时犯下的过错,却要让颜儿待老夫来受这么苦,老夫实在是……没脸见他们母子啊!”
苏慕颜面色依然平淡,并没有因为苏文的几句话动摇,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林月怕苏文一感慨起来就没玩没了,问道:“二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和慕颜的怪病有什么联系?”
“二十多年前……”苏文开始陷入回忆之中,缓缓的向林月和苏慕颜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老夫是前任太医院院首阮征门下的弟子,因为资质比其他弟子都好又肯下功夫,深得他的器重。他有一个独女,就是你们方才看到的,老夫现在的原配夫人。当初师傅想把他的独女嫁给老夫,让老夫接替他的位置,阮氏也倾心于老夫,同意这门亲事。但老夫在拜师之前就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她就是颜儿的娘亲。我们两情相悦,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苏文说着,转过脸看着苏慕颜,一脸凄然之色“老夫思忖一夜,决定放弃自己的前程,带着颜儿的娘亲离开京城,到南方老家开一家医馆,平稳度日,但老夫没想到,阮氏个性十分要强,得知老夫不肯娶她,施了奸计,以为老夫践行为由,约老夫出来,然后派人绑走了颜儿的娘亲,逼老夫与她完婚。成了亲,她还不肯罢休,给颜儿的娘亲吃了他们阮家的独门秘药。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无法根除,只有每隔一个月服用一次解药才能确保不会暴毙而亡。解药的配方除了阮氏没人知道,老夫配制了二十多年,都未成配制出来。”
林月想了想问:“那,你的意思是,慕颜的怪病是从母体里遗传下来的?”
“不,不是。”苏文摆摆手,道,“颜儿的娘亲虽然中了毒,平时和常人无异,只有不按时服用解药才会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