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点头,按着眉心道:“只是两百万两银子哪里救得了江南几十万的灾民。”
林月沉吟片刻道:“光拿银子没有用,那些流民一定要妥善处理,不能武力镇压,否则会激起民怨,轻则让平民百姓转为流寇盗贼,重则可能引发**,让窥觊西照国土的邻国有机可乘。”
这件事的严重性,萧煜当然是知道的,只是西照国百年来风调雨顺没出现过什么大的自然灾害,别说是平民百姓,就连他这个皇帝在应对这类灾害的时候都缺乏经验。
“我已经派人在兴修水利,想把几条大河的水南引,灌溉农田,不过这些工程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远水救不了近火,国库倾尽也不可能救得了那么多人。”萧煜当了这么久皇帝,在开疆扩土上显示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满朝文武都为他折服,可是此刻,他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力。
“银子的事暂时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能帮你筹集一千万两。”林月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对策,自信满满道,“不过这需要你的配合。”
“一千万两?月儿你这话当真?”萧煜有些不敢相信。
林月点点头:“这个我们稍后再议。江南的旱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解,朝廷就算把银子掏空了也供不起几十万张嘴。我们不能就这么坐着等老天爷降雨,江南大旱,我们就把灾民转移到江北。虽说江北的土地是贫瘠了些,不适合种稻谷,但我们可以改种荞麦,青稞。干旱的地区也不是完全不能种粮食,像谷子,糜子,高粱就比较耐旱。”林月顿了顿,将萧煜正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愣了一下,不解的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萧煜笑着摇摇头,刚才的烦恼一扫而光:“月儿,你别做什么永安候,来给我当丞相好了。和你一比,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全都可以摘掉乌纱帽回去种地了”
林月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是来帮你的,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受难。”
萧煜笑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你不用特意强调这个。”
林月懒得搭理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另外,各地的粮价也要控制好,不能因为江南的粮源断了就随便抬价,让普通老百姓买不起粮食。还要防止那些黑心粮商囤粮不卖,在粮食里搀沙石之类的恶劣行径,一有查获,严惩不贷。”
林月一番话说完,萧煜已经完全为她提出各项深谋远虑,考虑周详的举措叹服了,这一系列举措如果实行下去,因为江南的旱情而产生的负面影响很快就能降到最低。
“对了。”林月想起来,补充道,“西照国的兵将听说有百万,每天光供给他们就是一笔巨资,而他们没仗大的时候大多都是在军营里操练,消磨时间。我看不如这样,哪些地方有大面积的山地和平原的,不如让将领带着大家种种庄稼,一来可以锻炼身体达到操练的目的,二来合理的利用了人力资源,三来让百姓们看到西照国的将士们在和他们共患难,无论是对百姓还是对将士都是一种很大的鼓舞。”
“啪——啪——啪”林月话音一落,萧煜忍不住抚掌,脸上的愁云早就消散了,激动的拉着林月的手往外走,“月儿,有了你这些办法,西照国的十几万百姓有救了,走,我这就去拟旨,明天就让百官着手去办这件事。”
林月被她拽着出了门,一脸的无奈,她挣扎了一下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萧煜一愣,脚步停了下来,笑容僵在嘴角:“这么快就要走?”
“我出门的时候没有跟大哥和宇儿打招呼,他们找不到我该着急了。”林月耐着性子解释道。
萧煜恋恋不舍的放开手,想了想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不用了。”林月想也不想就拒绝,“你不是还用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顿了顿,补充道,“明天我会来上朝,朝堂上记得要和我配合,不然你的一千万两就没了。”
萧煜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现在确实不是太在意儿女情长的时候,林月也不希望自己变成不务朝政的昏君,于是勉强同意:“好,我让流萤送你。”
这回林月没推拒,因为她知道就算自己拒绝,他还是会派流萤暗中跟着。
流萤挑着灯笼护送林月出宫,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在离永安候府不远的地方,林月停下来,对他道:“就到这里吧,不用送了。”不然看到是他送自己回去的,云飞该不高兴了。
流萤站着不走,欲言又止,和安言拌嘴时候的伶俐口齿也不知道到哪去了。林月转过身看着他问:“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流萤酝酿了半响,犹犹豫豫道,“月儿姐,你能不能原谅主子?”
林月笑了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流萤急了,忙道:“这话不是主子让我说的,是我自己的意思。”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这五年主子这皇帝当得一点也不高兴,你刚走那段时间,主子天天晚上拿着你的那枚簪子看,我都没见他笑过……你现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林月听着流萤这一番词不达意的话语,面色不改,淡淡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月儿姐……”|这时云飞和林宇从侯府出来,已经看到了林月,林月忙对流萤道:“你走吧。”
流萤有些沮丧,不过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一百七十二章 配合
第二天早上,林月去上了朝,虽说她这个永安候是个挂名的闲衔,但进宫面圣的权利还是有的。
萧煜昨晚虽然熬到了半夜才睡,不过因为林月一席话解了他心里的忧虑,精神好了很多,远远的看到林月穿着自己给她定制的官府走了进来,更加的高兴。不过林月像是没看到他一样,跟着文武百官低着头,没有直视他,一边呼喊着万岁一边跪下行礼。
被自己心爱的女子这么一拜,萧煜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记得自己明明特赦她上朝不用行礼的。不过林月昨天就已经跟他说过今天在朝上要尽力配合她,他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她一个人特殊待遇,只得摆出皇帝该有的威严,抬手让百官平身。
“众爱卿有何事要奏?”按照惯例,萧煜先开口问。
毫无意外的,立刻就有几个官员站起来:“臣等有事启奏。”
然后说的就都是江南的旱情如何如何紧急,兴修水利的工程要加紧之类的,拐弯抹角的向萧煜要钱。平时没见他们这么忧国忧民,等朝廷真正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也只会动动嘴皮子,在萧煜面前表现出为百姓操劳憔悴的样子。
“江南旱情严重,十多万百姓正在受苦受难,朕也寝食难安。眼下国库空虚,朝廷已经没有财力去救济灾民,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萧煜顺着众人的话头,把国库没钱这件事提出来,抛砖引玉。
原本段千迟在的时候,还能帮着提出一些真知灼见,现在段千迟不在,百官就是一群无头苍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得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萧煜也不着急,让他们在下面吵,趁着没人注意他这边的时候,对着林月挑了挑眉。
这回林月看到了,白了他一眼,突然走到大殿中间道:“臣有话要说。”
萧煜就等着林月开口,她话音刚落,萧煜就肃了肃容,道:“永安候有何事要奏?只管说来。”
林月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儿八经的来上朝,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过抬眼看到萧煜正坐在御座上看着自己,投来鼓励的眼神,莫名的心安不少,稍稍酝酿了一下道:“臣恳请皇上收回永安候府。”
萧煜一愣,没想到林月会在大殿上说这种话,忙问:“爱卿这话所谓何意?爱卿医术高绝救了朕一命,那永安候府是朕赏赐给你的,岂有收回之理?”
百官也跟着附和,纷纷劝说林月不要在大殿上妄言。林月面不改色,继续道:“正如皇上所言,如今江南旱情严重,国库透支,拿不出银子来赈灾,十多万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微臣家中还有上次皇上赏赐的黄金千两,分文未动,现在百姓有难,微臣愿捐出全部黄金救济灾民。另外,微臣已经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以后住在医馆就可以了,皇上赏赐的宅邸可拿来变卖,所得银两悉数拿来赈灾。微臣的家底虽然不多,但若是能为百姓出一份力,臣砸锅卖铁也绝无怨言。”
林月一席话说得朝堂上寂静无声,倒是萧煜先开口,他虽然对林月那句变卖宅邸十分不满,但还是按照先前说好的,配合她道:“没想到永安候如此爱国爱民,实乃百官之楷模,朕听你一席话也十分惭愧。从今日起,朕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消减一半,省出来的银两拿出来赈灾,另外,朕决定把西山北源两处皇家猎场里圈养的飞禽走兽全都送往灾区,分给百姓食用。”
“皇上,不可!万万不可啊!”萧煜这话一出,群臣纷纷跪倒,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臣站出来道:“皇上身份尊贵,岂能为了筹集灾银缩减开支!皇家猎场圈养的奇珍异兽都是为皇上狩猎准备的,普通百姓怎能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