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店里生意不错嘛,座都满了。”那白衣墨发,手上摇着折扇的男子,笑吟吟的走进来,“给本公子留座了没有?”
“段大人,看您说的,那靠窗的位置专门就是为您准备的,大伙都知道,谁敢抢您的坐。”店小二连连赔笑,把那白衣男子往里面请。
林月一听到那男子的声音,身子突然一僵,慌忙别过脸,余光正好瞥见段千迟那张俊美白皙的面庞。好在段千迟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直接走到了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怎么了妹子?”云飞发现林月的异样,左右看了两眼,没发现可疑人物,凑过来关切的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月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大哥,我们走吧。”
云飞看林月面色不对,也不多问,起身就去结账。林月拉着林宇一边替他擦拭嘴边的汤汁,一边往前走。这是店小二端了一壶刚泡好的碧螺春往这边小跑过来,正好是转弯处,林月也没注意,迎头就和他撞了个正着。
店小二收力不及,手上的茶壶就这么飞了出去,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林月第一反应就是把林宇拉到自己的身前,俯身将他半个身子抱住,自己的后背却被汤了一大片。
同在一楼吃饭的客人们立刻都被这边的情况吸引了过来,店小二已经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慌慌张张的道:“姑……姑娘,您没事吧?小的不是有意的……是小的走路不长眼,小的这就去给您找大夫。”小二说完就要下楼,一个食客好心好意提醒道:“现在郁嘉城哪里还有大夫,这位小哥,你就别白忙活了。”
店小二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更是急得不知道所措。
林月疼得脸色惨白,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捧着林宇的脸,焦急的问:“宇儿,有没有烫到你,有没有烫到?疼不疼?”
林宇摇摇头:“宇儿不疼,娘,你疼么?”
确定儿子没事,林月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背后的烧灼感却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强忍着痛,对林宇笑了笑:“娘也不疼。”
“妹子,妹子……怎么了?”云飞付完帐回来,看到林月和林宇被一圈人围在中间,慌忙跑过来。因为段千迟就在这里,林月不想把事情闹大,拉着云飞就走:“没事,大哥,我们走吧。”
云飞见着场面,可不像没事的样子,逮着站在旁边又愁又怕的店小二问了事情的原有,当下就要动手揍他。
“大哥,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林月现在十分的忐忑,生怕段千迟会认出她来,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云飞不认识段千迟,哪里知道林月的苦处,不依不饶的要让掌柜出来给林月赔不是,还要逼着他辞了店小二。
云飞原本不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只不过事情涉及林月,他就有些难以控制住情绪,再看林月脸色苍白,更为恼火,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大哥,算了……”林月按住云飞的手,近乎哀求道。林宇也在旁边插嘴:“舅舅,不能随便打人。”
“乖宇儿,舅舅没有随便打人,这人欺负你娘,不能就这么放……”
“这位兄台,你只顾着教训撞了你妹妹的凶手,怎么不先关心关心你妹妹的伤势?”就在这时,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悠悠响起,认识他的人都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走到云飞面前,面色不改道,“哪有像你这样做哥哥的?”
林月听到这男子的脚步声,拉着林宇转身就往楼下跑,但脚刚踏出两步,就被人扣住了手腕,段千迟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整个郁嘉城现在都没有大夫,你的后背已经被茶水烫伤,不处理一下伤口只怕会感染,在下的府邸就在附近,家里有些治疗烫伤的药膏,效果很好,姑娘若是不嫌弃,随在下回府取一瓶来用用。”
段千迟话一出口,林宇和云飞都紧张起来,一个喊娘,一个叫妹子,弄得她先走都走不了了。
“白叔叔,谢谢你,不过我娘是天底下第二厉害的大夫,不用你的药了,我们自己有。”林宇对段千迟的印象不错,很有礼貌的道谢,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看到他穿着白色衣服,就理所当然的叫他“白叔叔”了。
段千迟开始还没注意,现在正面看到林宇的脸,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哈,好像,好像……真是太像了,唔,真可爱。”
林宇不解的看着开怀大笑的段千迟,鼓着嘴不大乐意:“不准说我可爱。”因为醉不休老早就给他灌输了只有女孩子才能说可爱的思想,段千迟说他可爱就等于说他像姑娘,小屁孩虽然懂得不多,但自尊还是有的。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不过,真像啊……”段千迟嘴上应承,但笑容还是不减。
林宇好奇就问:“叔叔,你说我像谁?”
“像……当然是像你……”
“段大人!”林月害怕段千迟会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出萧煜的事,情急之下打断他,“既然你好意赠药,那就请带路吧!”
段千迟目的达到,心情更佳,笑吟吟的看着已经气得咬牙的林月,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一百五十九章 段府
段府还是老样子,五年来也没什么变化,虽然段千迟现在已经官拜刑部尚书,深的皇帝信任,但丝毫不见铺张Lang费。段千迟本人也一样,五年的光阴好像并没有在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找了个理由支开云飞和林宇,林月跟着段千迟单独进了书房。
“小婉婉真是狠心啊,一走就是五年,都不会来看看我。”段千迟歪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林月,道,“这次好不容让本公子抓到你,不在这里陪本公子住十天半个月,本公子是不会放人的。”
“不可能,我后天就走。”林月想也不想就回绝,“如果你也是和林致远一样,来给他当说客的话,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口舌了。”
“哎……几年没见怎么还是这么冷淡,真让人伤心。老朋友好不容易相聚,还想来个把酒言欢的……”段千迟眼尾轻挑,哀怨的看了林月一眼,转而又笑道,“不过小婉婉,你这话本公子可没听明白,你说我给谁当说客?”
林月知道段千迟最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淡淡的道:“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唔……我想想。”段千迟真的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半响才恍然道,“难道小婉婉说的是宫里那个要死不死的皇帝?小婉婉,这你可就错怪本公子了……他的事和本公子何干,死了就死了,反正他也活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本公子浑身都很舒畅。”顿了顿,见林月还一副不信任的表情看着自己,又道,“你看,他们萧氏现在就剩下他和贤王了,贤王三年前就已经不问朝政,他膝下又没有子嗣,要是哪天真的挂了,本公子说不定还能黄袍加身,坐上皇位,你说本公子为什么要盼着他好?”
能当着别人的面毫无顾忌的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段千迟了。
林月想起来当初在嘉清王府,段千迟确实是挺护着自己的,而且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只不过因为他和萧煜是朋友,才对他有所防备。看他这么悠闲的样子,像是真的不关心萧煜的死活,面色缓和了一些,道:“林致远已经知道我在京城,如果不早点离开的话,只怕会招来麻烦,段公子既然还当我是朋友,那就不要让我们为难。”
林月没有叫他段大人,而是像以前一样称他为段公子,可见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的。
“别担心,林致远再大也不过是个将军,现在整个郁嘉城谁不知道朝上朝下的事,都是本公子说得算。只要本公子不放人,他还敢到我府上来抢人?”林月知道段千迟现在确实是位高权重,可是没想到口气会这么大。
虽然她之前认识的段千迟并不是一个贪图权贵的人,可是一想到他现在权倾朝野,而萧煜却在宫里病魔缠身,不能亲政,自己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好巧不巧的被他带回了段府,不由得提高了一些警惕。
如果段千迟现在真的有心想谋权篡位的话,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萧煜病得蹊跷,而作为他信任的朋友,段千迟完全有可能在他身上动手脚。现在他把她留在段府,目的就是不让她被林致远带进宫去替萧煜治病。就像段千迟自己说的那样,萧氏已经没有了合适的王位继承者,只要萧煜一死,被他收买的朝中大臣自然拥立他为新帝。
“怎么了小婉婉,在替小煜担心了?”段千迟见林月脸色变化,狡黠一笑,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一般。
不管是林致远还是段千迟,现在林月都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牵扯,她站起来,淡淡道:“段大人,施婉已经死了,我现在叫林月,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一介草民。”
段千迟悠悠一笑,道:“小煜,小宇……那个孩子和小煜长得真像,小煜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要这个孩子来继承皇位,我想朝中大臣一定不会有人反对。”
“段千迟!你……”段千迟说的轻描淡写,却轻易戳中了林月的软肋。没错,林宇现在就是她的致命弱点。她没想到段千迟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气得身体有些颤抖,“段千迟,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