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早知如此，当初直接和谈不就好了？叛军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啊。小孩子嘛，年轻气盛，总是喜欢闹一闹的，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么一弄，就成了大麻烦了，谁的罪过啊？”主和派的人又开始起哄，主战派的人虽然不肯吱声，脸色却是极差的。
似乎今天议会的主要话题就是谁该承担战败的责任。
☆、38第八章(7)
也有人将战争失利的缘故归结为双方信息的不对等。“如果我知道叛军里有几十名实力强大的法师，我肯定不会同意派出这样一支军队去送死。”
金丝眼镜的言论立刻遭到漩涡胸针的反唇相讥，“如果你知道对方有这么可怕的军事实力，你早就喊着要投降了吧？难道国家花钱养着飞艇军团是当摆设的吗？堂堂空军总司令碰到点什么事儿就嚷嚷着投降投降，你丢不丢人？”
“他们是法师！”金丝眼镜气得直哆嗦，“和我们一样的法师！飞艇军团的炮口绝对不会对准同胞！”
“他们已经是叛军了，就不再是我们的同胞！”公牛义正言辞地打断了金丝眼镜的辩解，“比起孬种的空军为什么龟缩，我更关心那个臭小子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大票法师的，协会不可能一丁点记录都找不到。”
“据我所知，你们在民间遗落了相当多的拥有卓越的施法天赋的孩童，他们现在成长为出色的法师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至少他是没有感到意外，顶多是赞叹下朱利亚诺的深谋远虑，或许对方过去在盗版魔法知识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起义，暗中培养起了忠于自己的一批法师，如今这支力量终于让法师议会不得不另眼相待了。从这个角度来讲，风林堡战役与其说是一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不如说是对方对于现有制度的一次批判。
“你不了解，法师协会对所有参加过等级测试的人的场域都有记录。他们可能有天赋，但单纯只有天赋不足以让他们成为法师，他们需要大量的学习以及练习，而一旦有未登记成法师的人使用法术，就会被协会调查，因为这可能涉及侵权。”向他解释的是当初在分级测试上当他妹妹考官的那个人，此人在议会里虽然占有席位，但地位不高，之前没怎么听到这人讲话。现在虽然开了口，声音也是带着些紧张的。
“朱利亚诺违背版权法将知识传授给其他人可能已经很久了。”他轻声说道。
“我们已经料到了这点，但它不足以说明问题。”这位考官紧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一道解不开的难题。“对于平民学生我们一般会给予额外的关注，除了最近几个月行踪不明，此前朱利亚诺一直都在我们的监视范围内，他没可能在我们的观察之外借助自己的场域将特定的施法模式传授给其他人。然而根据战场上的回馈，叛军里的几十名法师具有非常鲜明的学派特征，他们的施法模式和朱利亚诺很像，快如闪电，威力强大，而且非常稳定。”
“你提到这几个月对方不在你们的监视范围内，如果他是最近才培养出这批法师来的呢？”他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毕竟战场上的事情也不在我们的把握内，我们以为拖延时间对我们有利，说不定对方也是同样的打算，他可能需要时间来培养这批法师。”事实上他认为很可能就是在康普陷落后朱利亚诺才开始筹备自己的法师军团，康普的法师塔里面有充足的资源来实现魔法速成。
“几个月？”对方嗤笑一声。“那不可能。”
“正常情况下培养一名技巧娴熟的法师需要七年的时间。”身旁的老头提醒了他，以一种“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口吻。“一些特别有天赋的可以缩短到四五年，再短就没见过了。”
“我的意思是，那种只懂得释放魔法，却不知道其中原理的法师，他们只要记住施法诀窍就好。”他解释道。“学院所要求的七年里至少有一半的时间供学生钻研较为抽象的理论，但那些并不是施法的先决条件。”
“太荒谬了！不知道原理怎么施法？”老头好像深受冒犯似的大叫了起来。“魔法需要你去体悟、去感受！那是非常微妙的！有些人如果机缘不到，一辈子都学不会这种深奥的艺术！速成？这简直是在侮辱法师的名号！”
这确实是元素派系的法师们的见解，但几何派系将施法过程简化了许多。虽然实现真正的用结构去构建一切所需的魔法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能力范围，但将一些常用的，简单的魔法用几何原理构建一下，确实能够有效地辅助施法。“如果朱利亚诺传授的是几何派系的奥义，那么他们只要能够记住魔法的构建方式就能够施法了。虽然他们能够施展的法术极为简单，效果也非常单一，但确实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培训出来。”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沉默地瞪着他。
“为什么你不早讲？！”公牛第一个朝他怒吼。
“我之前没有想到……”说实在话，他确实很难想象这样子的法师，就像是施法机器似的。他也同意魔法是一门艺术，应该蕴含着法师对世界的独特理解。更何况魔法是多变的，根据特定的情况施展特定的魔法，那才叫法师，只会一两种固定法术的施法者，他还真没见过。
然而现在想来，这种施法者可能更符合军队的要求。朱利亚诺自己实现过一次夜间空降突袭，对于如何潜入一座防守严密的城市，并且对特定地点实行极有效率的魔法打击，对方既然有了经验，那么就很容易将其规范化，具体到需要用到哪些魔法。然后朱利亚诺只需要将这几个魔法传授给那些同样很有天赋的青少年们，就能实现风林堡战役里的集体突袭。
“不管怎么说，我们短时间之内拿这个人没办法。”金丝眼镜做出了总结。“他已经拿到两座城市了，再拖下去会造成过于严重的损失，我建议我们跟叛军和谈。”
“现在和谈就等于是承认对方的军事优势！”漩涡胸针咆哮道，自从风林堡惨败后，第一家族已经变成了坚定的主战派，誓死扞卫属于家族的最高权力。“此后我们将永远受制于这个不大点的小屁孩！”
“对方给出了新的和谈条件。”刚刚听完俘虏报告的海豹再也没有那种轻松的笑容了。“他要我们承认他为大师，给他创建学派的权力。”
“没问题，这是非常合理的请求。”金丝眼镜迅速表态。
海豹有气无力地白了对方一眼，“他的学派要十个席位。”
“绝对没门！”漩涡胸针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蹭地跳了起来，“我们第一家族都没有十个席位，他的贱民拿什么来要求十个席位？！”
“就凭他拿下了风林堡，从风林堡出发不到一天的路程他就能兵临白城之外！”海豹难得一见地吼了回去。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法师们面面相觑，一脸苦涩。
“那就让他来啊！白城里面有几千个法师，难道还怕他们几十个人吗？”漩涡胸针挥舞着拳头，一副要跟叛军死战到底的英勇态度。“我们在场这么多学派大师，哪个不比他强？他敢来白城，就是死路一条！”
如果是在风林堡惨败之前，漩涡胸针的动员或许能激励起众人的士气，但此刻正逢惨败，法师们对自己的实力缺乏信心的时候，此人的主战言论自然是没有任何市场。
“这是耻辱！即便是大罢工都没有让叛军打到过白城，如今却在我们治理下发生了，难道你是准备让国家更名为第三魔法国度吗？耻辱！”海豹一改往日唯唯诺诺随大流的软弱，突然变得强势起来。“没人会支持你！议会出卖十个席位对其他人一点损失都没有！他们会责怪我们为什么不肯和谈，为什么要给白城带来战争，那些人只会将矛头对准这个房间里的人，然后欢呼着迎接着叛军的入城！”
“可是十个席位……”在海豹的强大气场下，漩涡胸针竟然不自觉地变得有些结巴。
“别说是十个席位！他就算要五十个席位我们也得给！这里有一百多号人，还怕压不住区区十个人的少数派？！”
海豹环视一圈，人们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我们已经战败了，就要承担战败的后果。对方之前的要求没有作废，要我们先颁布法令，他再跟我们和谈。现在都去做自己的工作吧，将损失降到最低，这是我们最后能够有所努力的地方了。”海豹说完后，率先离开了房间，留下一屋子士气低落的法师。
☆、39第八章(8)
此后的一个月内，白城都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的平静中。前线惨败的消息传到民众耳中，让人们情绪低落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们就将这件事抛掷脑后了。第二帝国运来的粮食从陆路抵达了七城联邦，由于和谈已经开始，退回到康普城固守的游击队并没有去抢劫这份粮食——归还了一半人质的游击队现在补给充足，因为另外一半被关在康普的法师塔内的人质身份更高。
如今粮价已经稳定，虽然康普和风林堡两座重要工业城市陷落，但由于七城联邦的生产长期过剩，暂时还没什么影响，之前的物价波动只是恐慌造成的，现在尘埃落定，虽然是战败了，却比战败之前更让人心里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