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北面那新宫建得甚快,再略等一两个月就能过去了。
“到时,咱们合宫搬过去,这里头只留着前朝朝的妃子们歇息……”说着,似是想起什么来,又道,“哦,还有那几个采女,一总在这处荣养着吧。”
好好一个皇宫,竟成了冷宫、妃嫔养老院。
柳蔓月挑眼看了他一眼,并没做声。自打搬到这处皇宫中后,那几个采女就只住在几间小院子里头再没出来。那会子因着柳蔓月有着身子,又还没正式晋位,不用人来请安,更是连那几个的照面儿都没打过。
这会儿新宫建好了,本就是他同自己个儿一家子住的地方,柳蔓月就是再大度,也不可能开口提出,让皇上把那五个带过去。
他碰不碰的、想不想得起来的先放到一处,自己个儿看见了心里头还不舒坦呢。
一时间,胖小子澈儿被乳母宫女们抱了下去,除了几个近身伺候的外,余人都退了下去。
柳蔓月取了枚葡萄,送到皇上口中,纳闷道:“皇上,南面那里打到河边儿,便不再往南面打了么?”
皇上悠悠转头瞧着水面儿,似笑非笑冲她挑了挑眼睛道:“你道前些日子打听出来了些个什么消息?”
“消息?”柳蔓月歪了歪头,不解瞧着他。
“阁中似是因着阁主死了,便没人制得了解药,除了些个要紧人物外,旁的、使唤的下人,只能慢慢找些寻常人将就着,朕叫人安插了些个暗子,又叫人拿钱打点了些个人,前些日子打探出了些个消息。”说着,拿手朝南面儿点了点,“那个刘家的生了个儿子,生下来不过半日,便夭折了。”
“半日?!”柳蔓月微微一愣,眉毛挑了挑,刚想问那个“新皇”之事,忽的想起,既然人在阁中掌控之下,想必随便找个婴儿过来指着说是小皇子,也无人不信吧?
皇上悠悠点了点头,又笑道:“他们一路中寻了不少个同月份的孕妇带着,便是为着顶这回子事儿的。待足了月份,等一个妇人生子,就指着那个孩子说是新皇,可这位新皇帝……”说着,皇上冷笑了一声,“那位‘新皇’本是几个婴儿中身子骨最结实的,却不想才刚当了不到半月的儿皇帝,就又折了。这会子,已是第六个‘新皇’了。”
柳蔓月两眼瞪得大大的,她自知这会子的孩子得之不易,养大也不容易,可这也未免太过邪性了吧?!
“哼,这皇位,可不是人人都能坐得的。”皇上冷哼了一声,忽的面色上头有些个愁意,轻叹了一声,“早些年间就听说过,父皇福分不够,只怕……”说罢,又摇了摇头,转头冲她笑道,“若打过河去,反倒大伤国力。早先不过趁着一个‘快’字,才驱虎赶狼,把南北之事平息了,这会子朕不必动,就能叫他们自个儿把自个儿慢慢整死。”
“怎么整?”若说旁事,柳蔓月还能动动脑子,帮他一同想想,可这等国事战事就全无可能了。
见她两只眼睛亮亮的,巴掌大的小脸儿凑到了自己个儿跟前儿,眼中沉了沉,挑眼扫了一眼左近伺候的宫女太监,见他们皆老实的守在外面儿,没人敢抬眼往里头看,猛一探身,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才施施然的靠回身后的柱子,道:“这回南下的,可不光是刘系一脉。那些个平素政见不同的,却又怕朕收拾的氏族,也有不少跑过了河去。再加上南面当地世家大族……呵,朕只消放他们几年不予理会,他们便能自个儿窝里反,斗个不可开交。”
“可……就不怕他们养精蓄锐?”柳蔓月蹙起眉头,疑问道。
“朕这会子手中兵将大多都精于平原之战,于水上……总归欠了些个。”拿手于身边儿几上点了点,皇上沉吟道,“这会子国库总归是空虚了些个,南面那处除了靠北的几处郡县外,皆是农田不丰,尽是荒芜密林,他们躲去那里,一两年间还不显,等再过几年便知道苦处了。待朕操练水军,先把北面民心稳定再打过河去才是便宜。”
说罢,又冲她笑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本不是那般容易治理的。原本国内便多有贪官污吏清理不易,这会子叫他们一并都带过了河去,北面这里治理起来便便宜得紧了。回头北面这里有了章程,收复南面,自有了依照。省得那些个碍眼之人回了朝中之后,还要指手画脚的曰‘有违祖制——’。”
听他后头拉长着音儿,摇头晃脑的念着那四字,就同戏台子上头唱戏的一般模样,惹得柳蔓月掩口笑个不行。
人比娇花,又加上早先叫她生澈儿时怕动了她的胎气,素了足足九个来月,这些日子刚缓了回来,只还觉不够。皇上那里两眼几是冒着绿光的站起了身,抬手放到口下咳嗽了一声,正色道:“这会子天热,回去歇个午觉吧。”
这还是头回,柳蔓月还没叫唤着要歇晌呢,皇上这里倒提了起来。宫女太监们心内诧异,却收拾着东西伺候二人回了寝室。
待人到了宫中,皇上大手一挥,亲自为柳娘娘宽衣解带,抱上龙床。一时,宫内□、宫外秋景,相映成趣。
外头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听着里头的动静这才了然,嗯,现在这会儿皇上只有娘娘一人,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多多运动,才能子孙满堂嘛——
头带大□花,身着着有些个老旧的淡粉衣裳,刘忆萝人立在水边儿,腰肢轻摆,抬手放到脸边儿,口中唱着细细的曲子,水袖一摆,下腰下去。
周遭数个伺候的宫女丫头皆死低着头,不敢抬头瞧去,只春雨一个人立在那里,瞧着那水面儿微微出神儿,不知在想些个什么。
那边,一行人款款走来,其中一个,抱着个粉雕玉砌的女婴,抬头见了刘皇后等人,那为首的方良人蹙了蹙眉头,便想转身就走。
怀里头抱着的那个孩子不知怎么,忽的哭了出来,方良人忙忙低头拍着、晃着,口中安慰不已。
孩子拉长着哭声儿,小脸儿通红,怎么摇怎么晃也不听话,只一味哭泣着,刚放到了乳娘怀里,就听旁边儿一个声音响起:“好俊俏的孩儿。”
众人皆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正见刘皇后两眼发直的死盯着乳母怀里的女婴,惊得乳母一声尖叫,怀里那婴儿哭声更大了。
“好俊俏的孩儿……”那小脸儿、那眉眼……竟和阁主生得那般相像,原本已疯了的刘皇后,这会子忽想起了此事来,猛的伸出双臂,就要抢那孩子,“我的……是我的孩儿!你们偷了我的孩儿!!”
先是一愣,乳母就觉着怀中一轻,随即脸色发青的发现,怀中的小公主竟被刘皇后抢了过去!
方良人到底母女连心,见孩子到了刘皇后怀中,人飞扑过去,一把夺回了孩子,刘皇后哪里依得?自要再抢,一阵拉扯之中,忽听“哗啦”一声响,春雨听着众人的叫声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个茫然的看着那湖面——皇后,落水了……
大昭元年,南恒,太后刘氏落水,猝。方良人取而代替,改刘姓,抚养新皇,外界无一人知,只当此刘为彼刘。
怀里抱着那粉雕玉砌的女儿,拿脸在那滑嫩无比的小脸儿轻蹭着。
那边,阁中几个长老黑着张脸孔训毕了话,又嘱咐了一声:“看护好‘皇上’!莫要再死了!”
方良人嘴角挑起一丝讥笑,正被怀中的女儿挡着,点头道:“众长老安心,妾生醒得。”
这方良人平素便老实得紧,比刘皇后那左性之人好敲打得多,几人点点头,便自离去——南面不比北面,众人这逃难般的过来,方方处处都在算计着讨得更多的好处,他几人劳心劳力,又想干脆给那些个人一口气儿皆下了毒药下去,却又怕解药被散光了可如何是好?
焦头烂额,只恨阁主为何还不同他们联络?莫非真的……
见众人退了出去,挥手屏退宫女,叫乳母把那不知是第几任的“皇上”抱了出去,这才亲抱着女儿,缓缓朝自己寝室走去,看着那娇艳的小脸儿,小人儿睡得正香,方良人脸上笑意扩大着,低声道:“乖女儿……你身上流着阁主的血,才能把握这大好的江山!母亲,绝计不会委屈了你!”——
东北方向,恒河岸边。一位妇人头戴帷帽静静立于恒长河北畔,向南眺望。面前那恒长河水湍流不息,翻起层层白浪。
“天晚了,回吧。”一位身量高挑,面目英俊的男子,瞧着虽已有四旬的年纪,却依旧眼光如利,宛若雄鹰一般,走到那女子身畔柔声低语道。
女子轻叹了口气,微微抬头,眼睛从那脸上遮挡着的纱布中透中,带着一丝嗔怪:“你自己不喜回那地方,倒舍得叫儿子去。”
男子轻笑了声,抬着大手,从袖下握住女子的手,亦是朝南看去,唇角微扬:“男儿当志在四方,便是我,年轻时亦是沙场征战过的。若他们累了、乏了,想何时回来,依旧是咱们的好儿子。若是他们喜那峥嵘逐鹿的日子,就叫他们肆意征战……鸳儿,莫非不记得了?他们走前,可是你亲点的头呢。”
女子嗔了他一眼,亦朝南看去,许久,凉风拂过,方轻叹一声:“咱们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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