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冯长生让青娥去端些汤水来,然后低头轻声道:“没事了,别怕。”芜芜抬头看他,一双眼睛里都是怯意,看得冯长生心中一凛。他的手掌覆上她红肿的脸颊,问:“疼不疼?你先松手,我去拿药给你擦。”
芜芜一听他要走,只使劲儿摇头,抓得他更紧,冯长生无法,只得抱着她坐在床上,想问她方才是怎么回事,可是一提孙清远她便忍不住瑟瑟发抖,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冯长生不忍心逼她,于是只好声好语安抚了一番。
不多时青娥送了汤水饭菜来,冯长生哄着芜芜吃了一些,刚撤下去便听门外有人人在说话,不多时青娥进来回说是赵玉欣房里的丫鬟薇儿来了,冯长生想了想便让那薇儿进门说话。却说这薇儿身穿一身浅粉罩衫,身姿窈窕绰约,生得一副好模样,举止倒也大方得体,给冯长生行了礼道:“二爷,夫人让我问一下二爷今晚在哪里歇息,若是回去夫人就等着。”
她话音一落,芜芜原本紧握着冯长生衣襟的双手便松开了,她缩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臂,只不看冯长生也不留冯长生。冯长生叹了口气,伸手将芜芜捉进怀里,继而转头对薇儿道:“夫人今天也累了,今晚且好生歇息了吧,我明早过去。”
薇儿脸色一变,却是又笑着应了,只是临走前不住用眼睛瞟芜芜。薇儿走后,芜芜才怯怯开口:“二爷新婚之夜不去夫人那里怕是不好吧,赵家的人若是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想。”冯长生让青娥取了药来,仔细地给她抹上,漫不经心道:“你不用担心那些,外面便是闹得再厉害也有我顶着,你今日受了这样的惊吓,我若是不陪着你怎么能睡得了。”
芜芜抓住他的手按在颊上,一双眼满是水光,似是有无尽的话要说,话到嘴边却只变成喃喃两个字:“二爷……”冯长生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心软的时候,软得就像一滩水一片云,一时情动便忍不住将芜芜搂进怀里,沉声道:“我知你受了委屈难堪,是绝不会就这样放过孙清远的,他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总有短处错处,以后有他好受的。”
芜芜的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应了一声,只是神色却是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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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芜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睁眼见冯长生已经不在了,唤了两声青娥才进了屋里来,说是赵玉欣在门外要见她,芜芜想了想让青娥请赵玉欣进来。不多时便见薇儿扶着个娉婷纤细的女子进了门,这女子眉色浅浅淡淡,一双眼睛朦朦胧胧含烟一般,相貌虽然生得不艳丽,却自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情。
这赵玉欣见芜芜正拥被坐在床上,却是面色如常地款款福了福身:“欣儿见过姐姐。”芜芜笑了笑,道:“夫人这礼我可受不起。”赵玉欣掩唇咳了咳,道:“姐姐是二爷的女人,又比我先进的门,自然受得起我的礼。欣儿年纪轻,又没有什么姐妹兄弟,以后还望姐姐多提点着,我们二人白日里也好做个伴儿。”
芜芜自起来穿了衣裳,前几日冯长生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便落入了赵玉欣的眼中,她一向是个能忍的主儿,家中姨娘七八个,她也见惯了自己娘亲的手段,昨日又见冯长生那样仔细芜芜的模样,总不会先的最了她。她娘自小便教导她,自己争宠不是最高明的手段,最高明的手段是让自己身边的人得了宠爱,而这些人又都是听自己的。
是故她见芜芜这般轻浮倒还欣喜,便是她不肯听自己的,往后收拾了她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是她有她的算盘,芜芜也有芜芜的想法,她此刻已经生了离开冯长生的心,昨夜那么一闹也是为了能快些报了仇,而她想离开冯长生便要倚靠赵玉欣。
赵玉欣又说了些体己话,芜芜只爱理不理地应付着,这赵玉欣心中便也渐渐觉得芜芜是个不识抬举的,面上却仍旧客气着,耗了一上午的时间才走了。
却说两日之后太后在城外禅院里布施,竟还专门派人来请冯长生和芜芜过去,请冯长生便也罢了,芜芜这样的身份却是不合适的,只是太后发了话便也不能推拒。因为是布施,芜芜便穿了一套浅色衣裙,冯长生也着得朴素。
两人上了马车,却见赵玉欣也出了门往这边来,不多时她到了两人面前,袅袅娜娜一福身,柔声道:“欣儿不能陪夫君去,又听说城外夜里寒冷,所以给夫君和姐姐备了两件衣服,希望你们早些回来。”
冯长生让青娥接了那包袱,声音也柔和下来:“你自己在府里也好生将养着,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去问府中的管事,我们明日晚上便能回来了。”
只这两句话便让赵玉欣脸也红了脖子也红了,娇羞无限地应了一声,却是低着头不敢看冯长生的。
33、千钧一发
冯长生和芜芜中午的时候到了禅院,这时还没有什么人在,只是禅院外面立着数百甲卫,想来禅院里面戒备也一定森严。两人等了一会儿,便有其他官员的女眷也来了,俱是寂然候在门口。这时却有一辆华贵非常的马车往这边驶来,马车在别院门口停了下来,车帘掀开却是孙清远。
孙清远此时有些憔悴,眼底发青,无意间看见不远处的芜芜,眼神立刻凌厉了起来,却是眨眼又恢复如常,转身去扶车上的崔雪雁。冯长生成亲那日的事情如今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崔相爷大怒,几欲毁了两人的婚事,奈何崔雪雁以死相逼,这才暂且没退婚。
又说这崔雪雁向来是个善妒的,虽然没让崔相爷悔了亲事,心中对孙清远却是有怨恨的,是故这几日也没给了他好脸色,两人倒像是怨偶一般。这崔雪雁下了车便四处一看,一眼便看到了冯长生和芜芜,眼神立刻变得怨毒起来,只恨不得当场便将芜芜千刀万剐了去。
不多时便听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却是太后的仪仗来了,等车辇停稳,只见一个老嬷嬷扶着个华贵雍容的妇人下了车辇,一帮命妇们拥着进了禅院里去。芜芜未得召唤便只得在门口等,过了一个多时辰有宫人来叫了冯长生入内,许久之后冯长生才出来,那宫人又领了芜芜入内。
芜芜跟着在禅院里左拐右拐,竟到了一个僻静的院落里,宫人屈身行礼,道:“姑娘,太后娘娘就在这间屋子里,你直接进去便可以了。”言罢便退走而去。芜芜心中有些忐忑,沉了沉气才推门进去。这屋是一间参禅的小室,陈设简单,芜芜唤了一声才往里走,便见刚才那妇人坐在小榻上。
听见响动妇人便转过头来,笑着打量了芜芜一番,道:“前些日子听说有个妇人不畏强盗,引了人去救了长公主,哀家那时便想见见你,只是宫中规矩多不方便,今儿才算是见到了。”芜芜先前便想到太后要见她可能是这个缘故,是故款款福身,谦卑道:“那多是世人夸大谣传的缘故,妾身并未曾做什么事,便有功劳也是王爷的功劳。”
太后伸手止住她的话,笑着摇摇头:“我虽然有了一些年纪,可是脑子还清醒,你也不必谦虚太过了。”芜芜于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太后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却是一间耳室,只有一桌四凳,太后拉着她坐下,然后道:“我说我脑子清醒,所以我自然知道慧琴长公主做了些什么事,她一向骄纵惯了,皇帝也不约束她,只是倒委屈了你,所以我答应你一个请求,当替慧琴还你个人情。”
“太后娘娘不要折煞我了,妾身实在生受不起……”太后的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唇上,神色肃穆:“别的人不信因果报应,我却是信的,我诚心应你一件事,他日你若有困难只管找我。”芜芜心中一动,她早听说当今太后是个心慈之人,平日礼佛布施,凡事宽容,若能得她一诺日后定是有大用处的。
却说太后见她这样一副沉思的神色,便笑着道:“你只管仔细想着,我定不会食言。”芜芜于是也半推半就地应了,太后又与他说了半晌佛理轮回,这才让她走了。只是芜芜出了门却没见领她来的宫人,只得循着记忆往回走,走着走着却发现前方假山旁站着一个人,等芜芜看清这人是谁的时候立时便又呆又傻起来。
这人也看见了她,当下走了过来,问:“姑娘可知道如何出去?”芜芜呆傻不为别的,只因这人正是已经离开京城的关益。关益形容憔悴,手中拎着的包裹里露出一截刀鞘……
芜芜一下子清醒过来,忙问:“你如何会在这里,包裹里装的是什么?”关益一愣,将那包裹打开,道:“孙清远说有要事要与我说,哪知他将这包裹给了我便走了,我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个人。”芜芜也顾不上许多,夺过那包裹一看,只见里面裹着一把刀,如今太后在这禅院里,便是关益此时没有刀,被禁卫发现了也会被乱刀砍死,孙清远既然负责太后这次出行的安全,他将关益引到这里来定然是有什么阴谋!
芜芜只觉一头乱麻,快走两步将那包裹扔进了水塘里,然后拉着关益便往僻静的地方躲,才走进一处假山后面便有五六个禁卫路过两人刚才站着的地方。此时关益也发觉了不对,问芜芜缘由,芜芜一时也不得解释,只想快把关益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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