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殿,陆修仪蹙眉摆弄着面前的棋局,自己一手执书,一手落子,黑白二色的棋瓮都在她这侧,对面坐的,是绿衫碧襦的苏宝林。“娘娘可知,皇上昨晚在我这儿歇了一宿,却什么都没做!”
陆修仪心平气和地瞭了眼苏宝林,并不接话。
“娘娘!若不是家父提前给您传了信儿来,您必是还蒙在鼓里,就为这个,您也不能对臣妾坐视不理!”苏宝林的话里,刁蛮意味昭著得很。
陆修仪不悦地蹙眉,撂下手中的书。“苏妹妹,本宫几时说不帮你了?本宫又何曾没想过办法?原以为先下手为强,如今看来,实是鲁莽了。”
苏宝林轻哼,仿佛颇不屑的样子,“娘娘莫不是怕了罢?在宫里安稳这么多年,弑父仇人送上门来,却无力还击……您还真是可哀。”
陆修仪看也不看苏宝林,只是交替摆弄着黑白子,片刻,重围得解,陆修仪释然而笑。“妹妹不必用激将法,本宫自有本宫的路数。妹妹若是以为,令尊不将消息传给本宫,本宫便会一无所知,也太天真了些。在这宫里,还轮不到你来可怜本宫。”
“南浦,送客。”
与虞真真晋升随之而来的消息,便是皇帝虽入长宁宫,却未真正的临幸苏宝林。相反,此后的一连几日皇帝依旧是宿在徽兰殿。虞真真所渴望的宠妃地位,就这样不期而至。
但显然,她还没做好完全的准备。趁八月十五,皇帝照例前往皇后宫中,虞真真终于抽出工夫来梳理这些日子见缝插针做下的安排。
平素与虞真真一同抚筝伴驾的茜草,难得得了休息,虞真真将外人尽数打发了下去,命满全儿守着殿门,只留茯苓、桂枝在殿内。
“我让你问的事情,可问到了?”虞真真少有的正襟危坐,眉目间俱是严肃之情。
茯苓遗憾地摇头,“哪个宫里的人都撬不开嘴,只消奴婢提到一星半点儿与侯爷相关的事情,她们都道不知。”
虞真真捶了下儿桌案,淡眉微颦,愁色昭然浮上。茯苓瞧着主子这副表情,亦是有几分着急,“娘娘,侯爷会不会……”
“不可能。”虞真真厉声打断,“我原先也这么以为的,不过……若是那样儿,皇上倒没必要待我这么好了。”
哥哥若是出一点事,她或死或废,或幽禁于此,总之不会是宠冠六宫的现状。
她长的好看,或者是性子讨喜,都可以成为皇帝临幸她的理由,但绝不会是眼下这种独宠的局面。皇帝想捧她,要么是为了麻痹自己或是哥哥,要么就是想借后宫众人之手,害死自己。再或者,两者都有之。
女人的嫉妒最可怕,会恼会怒,会下毒会构陷。若是自己不幸在宫里一命呜呼了,皇帝顶多再牺牲个妃子以示抱歉就够了,还能打击哥哥。
然而,现在看来,皇帝采取的措施,远不仅仅是想让她从最高的地方狠狠摔下来这么简单,封闭自己与外界的,好吧,直白点说是与哥哥的联系,甚至连一星半点和哥哥有关的消息都不让自己知道,亦是圣意吧?
这皇上图什么呢?
指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变成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那他也太低估虞家女子了。
虞真真勾唇,重点也许不是为什么,而是是什么。皇帝瞒着的……是什么。
虞真真找到了思考的方向,大脑运转的速度显然快了起来,不过,她并不打算把思考这件事留在眼下来做。虞真真决定先把下属的工作安排好,然后上下级同时运转大脑。“茯苓,明日我会找皇上讨血燕吃,以后每天你亲自去御膳房替我取来。借机和御膳房的人都把关系都打点好,我会用得着。”
茯苓虽然性子跳脱些,但是大事上还算拎得清,见虞真真面容严肃,自然不敢开什么玩笑,乖觉称了是。虞真真摆手,让她也退了出去。
翌日,虞真真难得主动的让人去请了皇帝。紫宸殿中,董玉成躬身步都周励的桌案前,“皇上,永安宫徽兰殿的满全儿求见。”
“满全儿?”
周励的印象里显然没有这号人,不过徽兰殿三个字足够引起他对这人的重视。
董玉成十分知趣儿地给皇帝解释着满全儿的身份,“是徽兰殿的掌事内宦,奉了虞才人的意思而来。”
听到虞才人三个字,周励还有须臾的怔忡,片刻才意识到,他已经晋了虞真真的位分。周励笑着摇了摇头,撂下手中的朱笔,抬手道:“传吧。”
满全儿的小心翼翼地踏入紫宸殿,因着皇帝日常处理政务、会见大臣,都在此处,因而紫宸殿内的布置格外肃穆庄重,四下伫立的内宦俱是屏息垂首,除了皇帝偶尔的轻咳,殿内安静的只剩铜漏中细沙流走之声。满全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跪在殿中。“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说吧,你家主子怎么了。”
周励直入主题,满全儿也不敢说什么多余的话,干脆利落地交代来由:“回皇上,虞才人说想请皇上今日早些过去。”
啧,果然,只要捧到一定的高度,再聪明的人都会露出马脚来。这才第几天?虞氏已经开始恃宠而骄了。周励笑出几分轻松,答应得爽快:“朕知道了,董玉成,去御膳房支会一声,今晚朕去徽兰殿用膳。”
满全儿喜不自胜,“多谢皇上。”
当虞真真听到满全儿的汇报时,脸上的笑意竟与周励十分相似,有奸计得逞的舒畅。“记你一功,晚上记得安排皇上赐的人来伺候,以后她们当值的时辰,就都定在晚上吧。多在皇上跟前儿晃悠晃悠,以示咱们清白……哦对了,今晚照旧让茜草来抚筝。”
酉时,周励如约而至。
天色才暗了一半儿,西边仍是红霞遍布,夕阳在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而东际,已隐约能看出月亮的轮廓,玉盘圆满,虞真真抱臂而立,看着那皎洁清光,不自觉便出了神。
正是这个工夫儿,御驾巧至,周励远远的望着银辉下的璧人,青绿大袖儿被微风拂得飘动,筝声和润,有那么一瞬,周励忽的觉着,自己宫里怎么会还有这么一片净土,有这么一个无欲无求似的人儿。
不过,那一瞬终究在他自己的冷嘲里消散开了。虞氏若是无欲无求,便不会让人巴巴儿来把自己早早请到。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给猪队友的剧组帮忙调度,明日无更>_<抱歉抱歉~
☆、血燕
皇帝从龙辇上下来,虞真真听到动静,侧过身,恰见周励朝自己一步步走近,她立在原处,裣衽而礼,“臣妾参见皇上。”
周励伸手,托在虞真真肘间,微用力,便把人扶起了。“天儿一日比一日冷了,怎么这个时候还在外面站着?”说着,周励已是抚着虞真真的小臂握住了她的手,“唉,夏天手凉些也就罢了,等入了冬,朕可不敢碰你了。”
虞真真挣了一下儿,从皇帝的掌心抽出手来,拂袖偏首。“人家在这巴巴儿等了皇上近半个时辰,皇上倒好,一来就责备臣妾。”
周励一愣,伸手将人揽了回来。“朕来的还不够早?”
“够,只不过……”虞真真抬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皇上昨天一天都没过来,这样一算,臣妾已经有五度春秋没见过皇上了,人都等的老了。”
虞真真乌眸顾盼,竟是难得的蕴着笑意,周励望向她眼中,险些腻得失了神。好在他自制力尚存,很快从虞真真用柔情钩织的网里逃了出来。“油嘴滑舌,惯会蛊惑人心!”
周励笑骂,正巧他手落在虞真真腰间,自然而然地拍了下儿。
虞真真仿佛十分受用,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蛊惑了皇上没有?”
周励没有答她,只是颇含深意的一笑,伸手扣住虞真真白皙的脖颈,继而完全不顾忌场合的印下湿吻。周遭宫人俱是知趣地错开目光,虞真真十分配合,踮起脚来,纤细臂腕环在周励腰际,毫无羞赧地回应着他。
初秋时节,暮色正浓,不见云翳的皓空上唯有一排北雁向南飞去,再没有什么生物来打扰这两人。若说有谁还胆敢盯着胶着难分的周励与虞真真,那便是永安殿里的定充媛。
定充媛拢指成拳,抵在并未收拢的窗扇上,睚眦欲裂……
“哎呀,糟了!”虞真真最先推开周励,她喘息尚未平复下来,却十分急切地拽住周励的袖口,“忘了个大事儿。”
周励满面餍足,手搭在虞真真瘦削的肩骨上,将人揽得离自己近些,不疾不徐地挑起眉来。“怎么了?”
“皇上,看天!”虞真真带着几分幼稚的雀跃,指着天际东西两侧,“日月同辉,皇上若是再来得晚些,臣妾就没法儿指给您看了。”
周励抬着头,依着虞真真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失笑,在他的印象里,虞真真身上可没这些童趣。“你让朕早些来,就为看这个?”
虞真真听出周励口气里的无奈,颇为悻悻的收回手,拾起皇帝腰间的龙纹玉佩,“皇上嫌臣妾无聊了?”
周励正要开口安慰她两句,虞真真却已是敛袖抬步向殿里去了。虞真真今日穿的暗绿的大袖衫儿,是用苏缎绣的莲纹。周励瞧着她的背影,只见一支自裙底攀而向上的芙蕖袅袅婷婷,倒果然应了一句“濯清涟而不妖”。因着大袖轻飘,衫下虞真真玲珑有致的身形依旧被勾勒的清晰,这一层外衫,倒好似欲盖弥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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