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四笑而不语,其实她也很不喜欢方七,方老太太偏爱方七,又因为不喜欢方大太太,连带着对她的女儿都不太好。这些年来,方大太太受气,她们姐妹的日子也没好过多少。
只是凡事都要顾全大局,顾全了方七的脸色,也是顾全了自己的脸面,不然到亲友看到了,方七固然会被笑话,方家一样跑不掉。这个道理方大太太不是不明白,只是性情大变,变得十分不讲理,尤其是更恨方七。
婆子街上买了副现成的大红帐幔,又抱了四床大红被褥,总算是把床铺好了。聂家管事媳妇看着心里也松了口气,最起码看着也像那么回事了。方家婆子收拾妥当,两家交割清楚,方家婆子这才告辞走了。
“方家婆子又折回家里拿的,床铺己经收拾妥当。”管事媳妇对聂大太太说着。
聂大太太听得不禁摇头,看向聂二太太道:“这门亲事本就不妥当,只是小三实在是个死心眼。还没进门,就连自家的东西都不愿意做,以后有得闹。”
聂二太太听得也轻叹口气,却是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反正只要他们小俩口过的好,对的起下世的三叔叔和三婶婶,也就别无所求了。”
别说侄媳妇,就是儿媳妇,各人都有脾气性格,能不能相合还是两说呢,不然怎么说婆媳是千古难题呢。当婆婆的要是想着,儿媳妇是给自己娶的,婆媳有眼缘还好,要是没有眼缘,当婆婆的非得把儿媳妇改造成自己喜欢的那一款,只怕这后宅日子也是难过。
“小两口过的好……难哟。”聂大太太摇头说着。
转眼到了迎亲当天,这件事婚事聂二太太是甩手掌柜,聂大太太半管不管,方家那边方老太太随时会咽气,方大太太更不会好好发嫁方七。两家都冷淡,婚事办的说不上热闹,因为有喜事聂蓉蓉一身大红,穿的喜气洋洋,面上的喜庆,脸上却没多少喜色。看聂大太太和聂二太太的脸色也晓的,这门亲事似乎不太乐观。
迎娶拜堂,亲友来的也不少,新媳妇入洞房之后,众人有想去围观的,自然跟着进去了。聂蓉蓉做为小姑子,也跟着一起去了。聂烃的屋子是早就收拾好的,家俱东西样样都是上上等,众人看着直夸,然后看到床,床帐挂在那里很明显,一看就是街上买的次等货,再看新娘子身上的嫁衣,盖头,针线看着十分不好。
方七向来有美名也有才美,针线出众也是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结果嫁衣就弄成这样,也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不过女人当新娘一辈子也就一回,对嫁衣更是十分重视,弄的现在这样,也不知道有什么原由在其中。
作帐撒床,到喜娘递上秤杆掀盖头时,聂烃的神情十分激动,围观群众也显得有点点兴奋。这场喜事透着一股冷淡劲,现在终于有点兴奋点了,再加上也有两家太太没见过方七,也想见见这青阳出名的美女长相如此。
聂烃手里捏着秤杆,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挑起红盖头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大红盖头挑开的一瞬间,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不是因为方七的美貌,而是因为方七的眼泪,新娘脸上粉向来很多。现在方七的眼泪己经把脸上的粉全部打湿,糊成了一团,盖头挑起来的一瞬间,新一波的眼泪正在往下掉,跟着粉和妆容一下落下来,可真是一点美感都没有。
聂蓉蓉更甚于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聂家其实是恶霸,方七是被抢回来的良家少女。也可以说方七是被拐子拐出来,然后远远的卖到别处,再也回不家的可怜少女。
聂烃整个人呆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围观群众本来是来闹洞房,看到新娘子这个娘子,哪里还能闹的起来。见状不妙,都赶紧从新房退出去了,聂蓉蓉跟着人潮也出来了,临出门之际不自觉得看一眼聂烃,想想聂烃成婚前的兴奋,再看看现在,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聂家的婆子见状自然悄悄回禀了聂大太太和聂二太太,俩人都不意外,当初她们担心的就是这个,只能说是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方七能哭的这么狠,本以为她只是拉长脸,不太情愿而己。
“随他们去吧,管不了的。”聂大太太挥手说着。
招呼完宾客,众人各自回房休息,聂二老爷也己经晓的方七痛哭之事,心里觉得不安,晚上到聂二太太屋里歇着,道:“这位三奶奶今天新婚就如此,这可要……”女子不都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她嫁来聂家,就该跟着聂烃好好过才是,进门头一天就这样,这是闹哪样啊。
聂二太太叹气道:“当初我就说这门亲事不妥,老爷还不信。不过这是小三自己挑的媳妇,只要他耐心哄着,方七姑娘总是明白过来。”
“她都是小三的老婆,她还想怎么样。”聂二老爷不悦的说着,还要小三哄着明白过来,难道小三不哄,她就敢拉长脸一辈子不理聂烃吗,真是反天了。
聂二太太只是看聂二老爷一眼,聂二老爷对于女子更多的是一种理性化的认识,就像他认为自己就该贤良大度,认为洪夫人跟冯二老爷和离就是她不守规矩,认为方七进了聂家门,就要一心一意侍侯聂烃。其实女人也是人,也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想法。
跟聂二老爷讲女人的心思,他是不听也不想听的,聂二太太便道:“反正都进门了,以后他们小夫妻自己过,你当伯伯的,千万别去掺和,免得被人笑话。”
“我怎么会去掺和他们,只是觉得……”聂二老爷说着,聂家花了大把银子娶媳妇,结果新媳妇进门头一天就是大哭,换谁也不会气顺。
“亲事己经成了,何必再说这些,难道你还想着和离再娶不成。”聂二太太说着,又道:“明早上是认亲,我们也早早睡吧。”
聂二太太劝着聂二老爷睡下,方七己经进门了,现在要想的就是好好过成一家人,当长辈的要是想着,媳妇不好那就换一个,或者非得把媳妇改造了,那日子真不用过了。
次日夫妻俩早早起来,早饭之后也换了正式衣衫,聂炀和聂烘收拾好过来,章婆子领着聂蓉蓉,柳姨娘抱着聂芸芸都来了。二房人马集合完毕,正要往聂大太太屋里走,却有婆子走过来对聂二太太悄声道:“回二太太,昨日三爷和三奶奶并未洞房……”
第五十章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男人两大喜事,聂烃娶得美娇娘,却没有洞房,当然不是因为聂烃不行。掀开盖头方七就哭成那样,把凤冠霞帔脱了,小丫头侍候着洗了脸,方七仍然是继续哭。聂烃也是毛头小子一个,娶到梦中佳人已经心满意足,看佳人哭诉,倒是想宽慰,只是他本身就不是精通风月之人,宽慰也说不上点子上。最后结果就是方七哭,聂烃手足抚措的在旁边坐着。
旁边婆子看着觉得不是个事,便催着聂烃要洞房,聂烃也想,但方七听婆子如此说,哭的更是伤心,嗓子都哭哑了。聂烃本就是真心喜欢方七,并不只是图她身体,看她如此也不好强硬来的,最后方七睡的床上,聂烃睡到旁边塌上,一个新婚之夜也就这么过了。
聂烃房里也是有婆子的,看到这个架式,虽然不能怂着聂烃硬上。但天亮起身之际,就赶紧来给聂大太太和聂二太太报信了。
聂二太太听得轻轻叹口气,昨天方七掀开盖头就大哭时,她就是猜到了,对着一个大哭的媳妇,正常男人都不会有心情。又问婆子道:“那他们起身去大**屋里了吗?”昨天对着新郎官任性了,聂烃吃她那一套,今天是认亲,她要是想任性,也就得看看聂大太太会不会吃这一套了。
“我来的时候,三爷和三奶奶已经起来了,三爷正劝着三奶奶,只怕要去的。”婆子低声说着,聂烃清楚聂大太太的脾气,若是今天认亲方七敢怎么样,他肯定保不住她。起床的时候聂烃就在劝方七了,当然要是方七不听劝,仍然不过去,只怕到时候就有得好看了。
聂二太太也不再问,反正到了聂大太太屋里也就知道了。只是对婆子道:“我晓的了,你回去吧,小心侍候。”
虽然婆子说话声音不大,其他人都算了,柳姨娘最爱八卦听墙根,看到婆子过来就小心留意,在旁边听得个一清二楚。等婆子走了便道:“啧啧,这小媳妇作的,洞房花烛夜哭成那样,还清高的很,不让丈夫**,还说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的。”
聂二老爷本来是没听到婆子说话的,此时柳姨娘这样大声一说,二房所有人员都听到了。个个瞪大眼,新妇掀开盖头大哭的事情已经很离谱,没想到更离谱的还在后头,尤其是聂二老爷,这个男性权力的绝对拥护着,新媳妇进门了,竟然不跟新郎洞房,都不是对错了,根本就是无视礼法。道:“这方面不是诗书传家,怎么教出这样的姑娘来。”
娶老婆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的,花那么多钱娶回来一个圣女贞德来,难道以后还要当她是佛像供着。
聂二太太给柳姨娘使了个眼色,让她住嘴,又对聂二老爷道:“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先去大**屋里。”
聂二老爷脸色难看,但听聂二太太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此事婆子必然报告聂大太太,还是听聂大太太如何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