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妆罢山河 [封推] (墨十八001)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墨十八001
- 入库:04.10
李进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这种非常之时,原本就应该行非常之事,一时心软示弱,那必是人人可欺的,他还没有一个小丫头想的通彻。况这马脸汉子带的众人面多猥琐,一众流民看见他们多是面带惊惧,只怕不是善人,取了他的性命保了接下来的平安也是便宜行事了。
方墨轻飘飘扔了人头,顺势在那人尸身衣衫上搽干净刀上的血迹,递给李进,抬头说道:“李叔,你这刀略重些,还你。你还是将我那金簪子给我吧。”
李进稍一愣,这丫头竟是警觉如此,知道金簪子在自个身上揣着,他可是一直都没有将那东西在人前显过眼的,于是连忙将簪子递了过去。那丫头嫣然一笑,便将东西收入袖中。
苏瑾娘与众人一样看得傻眼,这时也醒过神来,连忙过来用袖子使劲擦去女儿脸上的血渍,心中百味齐生,坐在马背上的聂云旭眼睛里星星乱飞,满脸的崇拜。
方墨在流民之中露了这么一手,一时间众人畏惧,再不敢多看他们一眼,若是他们靠近了,众人必是纷纷让道,如此这般,他们一行数人轻松来到肃北城墙底下。肃北城墙巍峨高耸,足有十余丈高,全是以整块巨石垒砌而成,石与石之间全已铁水浇灌凝成,缝隙极小,城墙外面寒冰凝结不知多少时日,滑不留手,浑然是一座冰雪之城。而望上看去,城墙上面旌旗飘扬,标枪林立,士兵人人墨色盔甲,守卫森严。
黑铁城门只开了两扇,两排兵丁站的笔直,手中的兵刃与寒雪相映成辉,冷厉而又森严,望之令人生寒。大门的右边赫然挂了五六个人头,旁边白纸上舞着几个大字“擅入者,斩无赦”。城下排列进城的流民蜿蜒连绵,不见边际,如他们这般散落在队伍之外更是不计其数。城外的积雪已被踩化,到处泥泞不堪,人喊马嘶络绎不绝。
李进眉头紧皱,四下看了一通,又望了天,天灰蒙蒙的,寒夜降至。他对苏瑾娘说道:“嫂子,今儿是进不了城的,咱们还是早些找地方休息,明日再做打算。这里人太多,晚上怕是不太平。”
苏瑾娘连忙点头。先前帮忙通风报信的面善汉子带着婆娘孩子也跟了过来,对李进笑着说道:“李大哥,我知道一处地方,人少,也可以避风。若不,你带了嫂子一同过来吧。”
李进连忙道谢。两伙人远远避开城门,在一处山坡之下停了下来,那山坡上面有一个凹壁,却只能容进几人,那汉子笑着说道:“李大哥,让妇人小儿进去吧。你我两个在外面糊弄一夜,想来也是不打紧的。”
李进肃然起敬,点头说道:“小哥说的是。敝姓李,单名一个进字,尚不小哥姓名。”
那汉子眉目端正,面皮白净,连忙说道:“在下姓荣,名进宇。”又指了旁边的妇人孩子,“这是我家人。”那妇人也连忙上前见礼,苏瑾娘也通了姓,两个女人热络起来,很快姐妹相称,苏瑾娘略大岁数,那妇人便唤了一声姐,苏瑾娘唤她余大妹子。
相让一阵,妇人孩子都窝进那凹壁之处,孩子居中,妇人紧紧依护在两边。李进与荣进宇依山坡而蜷,马身上披上毛毡挡在前头。余氏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女儿尚小,方三岁,搂在怀中,她那男孩约有七八岁的模样,被挤在中间,紧挨着方墨,很是不安,扭捏一阵,便小声对母亲说道:“娘,我,我要睡你那边去。”
余氏瞪他一眼,说:“妹妹还小,你怎能跟她抢?快睡吧。”
那男孩闭了眼睛,方墨身上血腥气淡淡传来,他又忍不住低声对母亲说道:“娘,我,我害怕,她,她晚上会不会一刀杀了我?”
聂云旭人小,耳朵尖,大声说:“我姐姐只杀坏人。”
过了一会,那男孩喃喃道:“我,我不是坏人。”
“你既不是坏人,那你怕什么?”聂云旭说。方墨唇角轻轻一扬,手轻落在聂云旭身上,转了一个身,睡过去。
半夜时,李进突然觉得脸上一片凉意,原来又落雪了。在城墙之上火光冲天的映照下,鹅毛大雪迎风飞扬,天地一片迷茫。他推醒荣进宇,两个男人赶紧挪窝,牵了马匹,紧贴凹壁边上。幸亏起了北风,风呼呼而至,雪纷纷扬扬,那山坡面南,却是天然避风之处。不多时,陆陆续续有人朝山坡避雪而来,但都不敢靠近他们。
方墨迷迷糊糊睡着,突然被一阵嘈杂惊醒,耳听到一男人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啊!救命……”叫声突然停了下来,外面雪地之中发出砰的闷响,女人的哭泣声咿咿呜呜断断续续传来,像是被掐了脖子发出的,在这般寂静的深夜里,尤显的凄凉。
方墨听得难受,正欲起身,一只颤抖的胳膊紧紧搂住她,苏瑾娘低声说道:“乖儿,别吭声!不要动!”妇人声低而凄厉,声音虽然发着抖,但是手劲却是极大。方墨一愣,是了,她们若是出头了,下一个被抢被辱被杀说不定就是她们了。方墨紧紧倚向他们,将那些凄凉的声音抛于脑后。
苏瑾娘紧紧搂住孩子们,她对面的余氏侧身躺着,手如翼般紧紧护着自己的儿女,黑夜之中,两个妇人的眼睛俱都瞪得老大。绝境如一把最锋利的刀,将女人的良善心削得如冰雪中岩石一般坚硬冰冷。
第十一章
就在这些无声的喧哗之中,天渐渐亮了,李进等人起身时,大雪已经重新将这天地覆盖,北风呼呼吹着,脸上如刀刮般疼痛,热闹的肃北城墙底下已经是一片寂静了,即使是那般厚重的大雪也掩盖不住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倒下去的流民尸体。
这些人昨日还是喧哗的,热闹的,满怀希望的,而此时却无声无息的躺在苍茫茫的雪地之中。
方墨抬头看那依旧巍峨高耸的城墙,这真的是一座希望之城吗?
然而,这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前面不远处的群山之中密密麻麻的渐渐冒出无数如蚂蚁般细密的人群,成包围趋势,渐渐地朝城门涌过来。而他们这边的山坡底下也散落着数十具尸体,男女老幼皆有,随着天色渐亮,那些靠山坡避寒的人也纷纷起身,朝着威严肃静的肃北城门而去,而那些窝着山坡下一动不动的自然是再也醒不来了。
“走吧,趁了现在人少,咱们赶紧过去,兴许今日就能进城了。”李进说道。众人纷纷收拾行李,拖儿带女往城门而去。
卯时三刻,巨大黑重的肃北城门应时而开,城下流民顿时喧闹起来,纷纷朝着洞开的大门涌去,两列黑甲士兵奔跑至城门两边,冰冷的盔甲发出冷冽的撞击声,守门将军一声鞭响,声音立时传的老远:“排队按序进城,若有违,斩无赦!”随后,城墙右边又挂几个新鲜人头出来。
那些躁动不安,欲趁乱进城的流民立时安静了下来,纷纷向队伍里挤进去,但凡老弱妇孺,孤身汉子,多是被挤得离城门口老远。李进等人站得稍前一些,他腰间挂着刀,人又生的黑壮,脸一沉,就有了几分恶相,那些个乱挤乱涌的汉子多不敢靠近。
方墨与聂云旭坐于马背之上,往后面看去,北风裹着雪花吹在脸上,刀刮般的疼,远处的群山连绵不绝,皆是一片银装素裹,那些黑小如蚁的流民从群山之中络绎不绝窜出,整个天地一片凄迷。
流民开始进城,守卫盘查极是严厉,人身上,所带行李之中统统要查,有些面生还需盘问姓名祖籍,队伍行进十分缓慢。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方墨觉得腿有些麻木了,突然队伍后面有人叫喊:“让开!快让开!”方墨坐于马上,回头看,声音是从身后传来,三个骑马的军士举着斥候的旗子,飞快得朝城门奔来,马蹄扬得飞快,寒风裹着戾气,所到之处,流民纷纷避让。
守门将军也听到了声音,舞着旗子,大吼:“让道!让道!”斥候飞奔进城,瞬间就没有了踪影。流民之中人声鼎沸,开始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添了不安,越发不要命的往城门方向挤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又有一列斥候飞奔进城,马蹄翻滚,激起的雪花尚未融化,城中突然传出一阵呜呜的号角声,低沉悲壮声音在苍茫的漠北大地上回旋,每个流民的脸上都带上恐慌。
守门的将军也站了起来,苍茫茫的群山之中还有一队马匹在飞奔,速度较之先前两队更是神速,不过片刻就来到了流民的大队伍之中。斥候的马匹飞快从面前而过,雪白的大地上立时多了几道血渍,眼尖的流民看见最后那名斥候的马腹上赫然插着一支狼牙箭。
流民之中立时有人喊叫起来,恐慌撕开了沉闷的面纱,无限制的蔓延开来。
斥候进城之后,流民尚在恐慌迷茫之中,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黑漆沉重的肃北城门突然关上了。最靠近城门的流民哭声喊声顿成一片,流民纷纷问道:“他们为什么关城门?”“城门怎么关了?”“开门啊!”
然而却没有人回答。
方墨跳下马去,低声对李进说:“李叔,情况不妙,咱们赶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