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就那么一个小丫头,竟然愣是找不着了。
虽说后来侯府死心了给立了衣冠冢,但谁也不能说那孩子就真的没了,万一只是被人救了呢?连旁人都觉得她挺可怜挺值得同情,陈景秀这个亲姐姐却说这样的话。
像是巴不得她死了才好。
这下子,连那问话的小姐也不说话了,偷偷把椅子挪得离陈景秀远了些。
就算不是同胞姐妹总还有一半血脉是一样的。她们哪家没有个把庶出的兄弟姐妹,在家里怎么闹腾都没关系,出了门,却是一致对外的。一笔写不出两个姓氏来,都是自家人,自家的矛盾在家里解决就是了,所谓家丑不外扬。
这位倒好,还是嫡女呢!连这都不懂。
听人说小吴氏出身低,怕还真不是假话,看看这好好的嫡小姐给教成了什么样子?怕是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不如!
陈景秀再无脑,也感觉到不对了。这么多人用一样的目光看着她,虽然看不太出来她们是什么个意思,心里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妙。但她也不知道怎么补救,从小到大在家里可从来都是别人迁就她的,于是撇撇嘴沉着脸不说话了。
那边,小吴氏也忍不住问起陈卫氏老夫人来。“母亲,不会是瑞哥儿认得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丫头跟着来了吧?”
老夫人看了这没眼色的儿媳妇一眼深深皱起了眉头。
瑞哥儿这是想干嘛?
且不说他回来的突然,连个信儿都没有,就连他们这几个住在将军府里,竟也不知道这回事不说,还把那孩子带进了宫里来——他难道不知道,他一旦这样做了,这事情就再无转圜了?
“莫非是陈大将军认的义妹?”有那耳尖,又好奇的年轻媳妇,忍不住多嘴了。当然,马上就被身旁的人提醒了赶紧闭上,却已经来不及了。
老夫人只得扯起一个笑来:“是啊,景瑞的书信上是说起过的,就是这回咱们来的匆忙,也没顾上她,不然早该让她出来亮亮相的。”
“那您也算是双喜临门纳!”那问话的小媳妇身旁年长一些的夫人笑道:“如今不仅有曾孙抱还多了个乖巧的孙女儿。”
“是啊!”老夫人道:“改明儿办认亲宴的时候,还请你商量光临啊!”
那夫人忙点头笑道:“这是当然的。”
其实木尹楠在京中,也不算是籍籍无名。
几个月前,李静柔才给她办了及笄宴的。
李静柔就不是那低调的人,而且,心确实有点不那么安稳,她终究是个女人,还是个深爱着自家相公的小女人。于是就想着把事情透出去了,妹妹也就只能是妹妹了,于是就高调的给办了。当然,也没那么顺利,毕竟人谁认识木尹楠啊?不过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丫头,又是在李静柔有身孕的时候,人家还当是她给不在家的夫君纳妾玩儿呢!于是派人送份礼就罢了,正主儿没几个上门的,甚至有些人压根不相信这事,觉得是七公主自己瞎胡闹来着。
最后,赞者五福太太司仪什么的都差点没全乎,还拉了几个丫头凑数儿府里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就来了两桌人,还都是生面孔,差点没把李静柔郁闷的够呛。
但,人虽没见到,事情始终是听说了的。
听了陈卫氏老夫人的说法,她们方才恍然确定:原来还真有那么个人啊!
木尹楠一听那唱名的说话就知道不好,其实也怪陈景瑞,他直接跟人说得“她是我妹妹”,人家自然当她是姓陈的嗯,以前是被人那么喊过,但她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无奈的侧过脸,温和的纠正:“这位小公公,劳烦,我姓木。”
那唱名的小太监一听,也是傻眼了,可让他再喊一遍,他还真没那个胆子,这可是皇上为公主特意摆下的宴席,总管吩咐了不许出差错的,他竟然捅了篓子……
虽说这事不大,可要是贵人们不愉快了,他总是要倒霉的。这年头,谁在乎一个小太监的性命啊?顿时吓得原本红润的脸色都苍白了起来,一副惊惧难安的模样。
木尹楠一看,得,也没法逼着人家再报一遍,这要接上去,不就成了是三个人了吗?这又不是谁家的家宴,一点小事不打紧,要知道,这儿可是皇帝的主场。
她到底也不会逼着人家去死,想了想,还是算了,到了里头再解释,也是一样的。
“怪我没说清楚,”陈景瑞道:“没事,进去解释一句就完了,再说,祖母父亲她们不是都在?”
木尹楠笑笑,没接话。
祖母和父亲,她基本上没怎么叫过。陈候和老夫人,也不大乐意亲近她,再加上前世她只有一个爷爷是自己的直系亲人,对这两个称呼的词汇还当真陌生的紧。
说不定叔叔婶婶舅舅舅妈什么的还觉得亲切一些。
她从小如此,陈景瑞也只当她不爱叫人,倒是从来不曾多想过,对她安抚一笑,虽然不曾说,那意思倒也明白,不过是不怕有人认出她。只是她那名字始终是个大问题,偏她丝毫没有要换个姓的意思,这就叫人头疼了。
“宣陈将军上殿觐见——”等了没多会,皇帝就宣他了。他赶着回来,别人不知道,当今圣上却是知晓的,可见他那封家书其实还是惹了麻烦的。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走了过来,恭顺的对陈景瑞道:“陈将军,请随奴婢来。”
“劳烦你了。”陈景瑞点点头,看了眼木尹楠,示意她跟上。
他也不放心将她一个人丢在女眷堆里,毕竟如今她是“无亲无故”的,谁会主动跑上去搭理她?倒是有心让祖母照看着些,可到了这会,他总不能大喇喇的把人请出来说话吧?
好在是面圣,倒也不避顾虑男女大防。
两人在清秀小太监的带领下到了御座近前,也没仔细抬头看,便跪了下去。陈景瑞是远征归来,而她则是“草民”,见了皇帝别说坐了,连站的地方都木有。木尹楠如今倒是不很在意行不行礼这个问题,当做一种礼仪看就好了,反正人家也不怕自己受不起不是?
“爱卿起来吧!”李长乐的声音总给人一种磅礴大气的感觉,又带着一种成熟男人才有的磁性,听起来倒是不错的,当然,一般人会觉得有点儿压力,但木尹楠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是可惜了那把好嗓子,若是去唱美声,铁定能成个大家。
“这位姑娘是?”李长乐看向了被陈景瑞扶起来的木尹楠,有点儿郁闷,他可没让这女孩起来,陈景瑞倒是够“自觉”的。
“回皇上,她是微臣的义妹,对微臣有救命之恩。”陈景瑞面上一本正经的答道。
……哪来的救命之恩?
不仅是皇帝,就连诸位大臣都齐齐愣住了,尤其是李长青,瞪着一双眼死命的瞅着这个臭小子,这世上还有他被人救的时候?别说笑了好不好!
这么明显的谎话,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怎么反驳?问问人家怎么救的?
李长乐面上也是抽了抽,干咳了两声:“是吗?那这位姑娘的功夫应该很好喽?”
“还成。”这回是木尹楠主动回答。
陈景瑞默不作声。
妹妹的功夫好不好……他还真不清楚,总之,她的力气不比自己小就是了。
李长乐眯起眼睛,有些惊讶的看向木尹楠。
若说陈景然有一身好功夫,他是决计不会相信的,可面前这个少女,面上却是连丝毫犹豫都没有,完全看不出心虚的模样。
……莫非是真的?
216 这是我儿子?
“既如此,那不如让她跟侍卫练练手如……”
“父皇!”一直坐在皇后下首的李静柔站了起来,或许是刚生完孩子又坐了月子的关系,她看起来白胖了不少,粉嘟嘟的脸颊也显得气色很好。她怀中并没有孩子,身后也没有跟着乳母,那么小的孩子,带出来转一圈显摆显摆就成了,不会一直带在身边的。
李长乐不悦的瞪着女儿,木尹楠一早就在将军府里,他没怪她隐瞒已是宽容了,这会儿竟还出来帮忙说话?但面上还是和颜悦色,一副慈父的模样:“柔儿,何事?”
“父皇,今儿是女儿的大喜日子,就不要让舞刀弄枪了吧?何况楠儿女孩子家家的,日后还要嫁人呢!”李静柔只做不知,一脸小女儿态撒娇的模样倒是叫人生出几分怜惜来。
李长乐喜欢这个女儿,本就是因为她素来爱撒娇,对自己亲近,因此到也不觉得怪罪,哪怕明知她是为木尹楠遮掩,也只做不知,轻轻一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罢了,不过日后,这位木姑娘可要叫我开开眼界才好。”
说着,李长乐看向木尹楠,见她脸上并无慌张,很是不紧不慢的点点头:“是,皇上。”
竟然不拒绝?
李长乐先是一怔,而后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去看她。不管她是也好不是也好,总要试过才能放心,不过是拖延几日,又有什么打紧。
“多谢皇上体谅,”陈景瑞接着便也跟着开口,他虽然担心木尹楠,但也还是有些把握的,一般护卫绝不是她的对手。
“柔儿,你带陈卿家和木家小姐去看看孩子吧!”李长乐既然选择暂时不再为难,自然就不会再可以阻挠他,便对七公主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