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说,有些妃子根本没那么严重,不过就是为了让皇帝多看一眼,故意折腾自己?
好在李静柔一听他这话就急了,根本没有多想:“那你赶快开安胎药,留下医嘱,我一定照办!”她对这流程倒是熟悉,那紧张的模样,看起来真是非常在乎孩子的。
太医闻言正要点头,却听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道:“药补不如食补,若是大嫂信得过我,不如让我来替大嫂安胎,如何?”
是药三分毒,这是陈景瑞的第一个儿子,不容有失。
是的,七公主怀的是个儿子。
李静柔一愣,好似有些犹豫。她很想信任木尹楠,但她们毕竟只是第一日相见。
她并不是天真善良的小白花。
“我会将食疗单子给太医看过再让大嫂用的,大嫂尽管安心。”木尹楠勾了勾唇角,她说的清淡,语气却不容人质疑。
那神态,一瞬间让李静柔想到了自己的父皇。
她看向了白发苍苍的太医。
老太医眸光轻闪,他拿不准那少女是什么人,但她称呼七公主一声大嫂,显然与大将军关系匪浅,见李静柔望过来,略微犹豫之后便道:“这位小姐说的是,药补不如食补,公主的状况并不算太严重,不吃安胎药也是可以的。”
李静柔岂会不知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顿时便松了口气:“那边依楠儿所言就是。”这意思,还是要老太医看过。
她终究不能轻信旁人。
木尹楠也不在意,信不信是她的事,做不做是自己的事。
即便大嫂反对,她最多也就是闭嘴不再踢,而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略一点头,转身之时对太医道:“太医请随我来。”
“姑娘,我跟您一道去。”春分开口道。
太医虽然年老,那也是男子。
木尹楠自是点头。
春分同李静柔福了福身,知道她必不会阻拦,面上带着盈盈笑意,丝毫不让人觉得无礼。
虽然她这举动,以妾侍的名分而言,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她们与太医去了外间。
太医听了木尹楠说的几个食疗方子,怔怔的半晌回不过神,看着她,眼神都有些发亮。忍了又忍,才没把心中的疑惑说出口。
听七公主身边宫女的意思,这位姑娘,是陈景瑞的义妹,她进京不过一日,也不曾替七公主诊脉……那么,她是如何得知公主有孕之事?又是如何才能开出这样合适的食疗单子的?
“若是太医没有异议的话,我就把这些交给大嫂身边的宫女去做了。”
“这些方子甚好,老夫并无异议。”太医当即拍板。
“多谢太医,这大晚上的,有劳您跑一趟。”春分笑道,忙塞了张一百两的银票给他,又给那困倦的小童一些碎银,着人送了他们出去。
太医当即笑眯眯的走人。
这不是诊费,太医们给公主看诊,难不成还敢收钱?这不过是各家的心意罢了。
木尹楠和春分又去里间看过李静柔,瞧瞧时间也不早了,便要起身告辞。
“春分今儿就住府里吧!”李静柔笑眯眯的道:“给楠儿做个伴,她第一天来,难得你们又是旧识,就当陪陪她。”
春分面上有些挣扎,终究还是应下了。
李静柔要让鸳鸯送她们,叫木尹楠给推了,只点了一个脸生的小丫鬟提着灯笼给她们带路。
一路上,春分和木尹楠安安静静的,直到进了东院给木尹楠准备的院子里,方才相视一笑。
“姑娘,春分伺候您更衣。”
院子里除了几个粗使丫鬟婆子,便没了旁人。本来李静柔打算给木尹楠准备伺候的人,可事出突然,她既惊且喜之下,就给忘了。
“我自己来,你如今又不是丫鬟了,那还能做这些事。”木尹楠笑笑拒绝。
“看姑娘说的,我乐意伺候您还不成?”春分笑道。
她这么说,倒不是真的还把自己当成奴婢,而是不给旁人接近木尹楠的机会罢了。
木尹楠便没有再推,先头里她买的衣裳已经送到了这儿,她们出门的时候,府里的绣娘也加紧又赶了两身,倒不愁没有衣裳可换。
春分替她换了一身嫩黄色的绸衣。
“你也换一身吧!”木尹楠指了指剩下的那一件,她的身量高挑,却纤瘦,春分穿着也是合适的,便没有拒绝。
两人上了塌,把丫鬟们都支出去,木尹楠睡在了里侧,春分吹灭了烛火,在她身旁躺下。
“姑娘,您这些年,过得可好?”
“嗯,还不错。”
黑暗中,春分看不见木尹楠的表情,但听她的语气,似乎并无不顺心。
两人小声叙旧。
“……七公主她人很好,不曾为难过我,有世子……有将军照拂着,倒还比从前顺心些。”春分测过身子,隐隐约约能瞧见木尹楠白玉似的侧脸:“公主她有些多心,不过比起旁人,倒是好的多。”
木尹楠知道,她说这话,是替李静柔解释。
她的这位大嫂,对她并不信任。
因此低低一笑:“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不会因此而生出不满。”
如果李静柔立时便信了她,她反倒会蹙眉。陈景瑞并不是太会耍心机的男人,他有心计,却并不腹黑,他的梦想是光明磊落的做他想做的事,如果他的妻子太过单纯,只会是拖累。
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她有的是法子让她安安静静的消失,还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姑娘和将军见过面了吗?”春分见她真的不在意,便也撇开不再提,笑问道。
“在樊城见了一面,不过大哥他并没有认出我来。”
“姑娘真是,将军说不定会伤心的。”
“才不会,大哥只会夸我聪明。”
春分一阵默然。
是啊,陈景瑞对木尹楠,可谓是百般疼爱。
190 小王爷挺好的
木尹楠知道春分有心事,她也许是后悔了,也许是迷茫了。上辈子开始木尹楠就没学会怎么去安慰人,爷爷说强大的人不需要,弱者没资格,而她也是这么想的。
“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公开您的身份?什么时候接卫嬷嬷来京里?”春分独自想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干脆问些自己好奇的事情。木尹楠一般不会那么早入睡——这一点她一向很清楚,姑娘的生理时钟准的很,这会还没到半夜十点呢!
“不接了,就让嬷嬷在扬州养老也挺好。”木尹楠自然的避开了第一个问题,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很快吧,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说不会,又觉得不大可能,所以干脆避而不谈。公开或许是迟早的事,既然她愿意跟着李靖和回京,就没把它当成什么大事,不过怎么公开,对谁公开,好是要好好考虑的。
李靖和那皇帝五叔指不定乐不乐意她再出现在人前呢!
“为什么,卫嬷嬷一直很想您的……”春分有些吃惊,姑娘走后,她出嫁之前,卫嬷嬷一直叨念着姑娘,她看的出来,卫嬷嬷很惦记她。毕竟照顾了这么多年了,人相处的久了,难免会生出感情来,卫嬷嬷怕是早把姑娘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吧?
“她当年不愿意跟来,现在也不会愿意。我不在侯府了,她也不会留在那里,时日长了,知道我不会回去,她或许反倒过的更自在些……侯府也不是什么好去处。”木尹楠道。
春分想想也是,卫嬷嬷是自由身,为了姑娘才一直留在侯府的。其实她一直挺不能理解的,觉得卫嬷嬷就是那典型的奴才性子,忠心的都糊涂了。姑娘失踪的消息传到侯府之后,听张妈妈说卫嬷嬷在她们以前的那个小院子里坐了一整夜,第二天老太太刚起来,她就去辞行了。
老太太也没拦着,让人给了她一些安家银子。卫嬷嬷不领侯府的月钱,但她照顾了木尹楠那么些年也是事实,所以给她点安家银子也是应该的。
不过她也没离开扬州,而是买了个农家小院子住了下来,自己种点菜什么的。春分和离之后去看过她几次,她说她会等姑娘回来,她好像一直觉得木尹楠会回去。
那时候春分也没多想,后来就离开扬州来了京城。如今听姑娘那么一说,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卫嬷嬷就那么笃定姑娘一定会回去呢?
“要不要我让人给卫嬷嬷送个信?”春分想了想,又问道。
“不用,该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的,何必去打扰她的安宁。”木尹楠摇了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道:“对了春分,你爹和弟弟也跟你一道来京城了?”
春分苦笑一声:“没有,我和离的事儿闹得太大,在扬州那地方名声不是很好。我后娘但心会影响小虎的前程,所以怂恿我爹跟我脱离父女关系,我是立了女户一个人来的。”
大晋朝的女子是可以单独立门户的,而有了女户之后,女子才可以经商做生意,也可以独立在外行走而不用受各种限制,否则就要挂在父亲或是兄弟的名下。
“……这样一好,到底自由些。”木尹楠道,心下腹诽,她可是当了好几年黑户的,就这一点而言,春分可比她强了不少。“你后娘现在怕是后悔的不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