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然儿那兄长,年纪也不小了吧?”
董小婉想了想,点点头:“过了今年,该有十六七了。”
“听说亲事还没定下,这几日你多走动走动,看看京里头有没有年纪合适的,替他寻一个吧!”
“王爷?”董小婉心中微惊,这忽然是怎么了,还关注起人家兄长的婚事来。
“那孩子我瞧着是个有出息的,练武那劲头不比靖和少,功底也不错,日后未必不能为国效力。何况,他和然儿关系一向好……”李长青犹豫了一下,说道。
只怕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就算……至少陈景瑞,会成为木尹楠的羁绊吧?
149 管家
木尹楠被宫中带来的宫女们环绕着,可谓是苦不堪言。但这种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却是看不出来的,她一向都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以,董小婉还以为,她适应良好呢!
“郡主,您的背挺的太直了,落脚的时候不能那么重,女儿家走路应当弱柳扶风,轻慢又不失婉约,您这样是不行的……”怎么说呢?虎背熊腰不至于,但太干脆,太利落了。宫女甲斟酌着措辞:“您试试放轻脚步,慢一些……额,太慢了,也不能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郡主,配衣也是有讲究的,在不同的场合,穿着什么样的衣物,搭配什么样的配饰,都需要了解。就算平时在家中,也不能随意穿着,郡主……您今儿怎么又穿了一身棉布衣裳?”宫女乙很头疼:“奴婢也知道舒服,您做成中衣穿穿就是了,外面还是得穿的合您的身份!”
“郡主,弹琴首要便是学会音律,咱们先学宫商角徵羽五音的宫音,宫属喉音,五行为土,为五音之首,其音极长极下极浊……”宫女丙听着刺耳的琴音,无力的纠正:“郡主,那是角音,不是宫音……奴婢知道您用心了,郡主我们再试试?”
宫女丁一本正经的回了董小婉:“……王妃,郡主所学那五子棋说起来也有些趣味,奴婢以为不用再学。”
从八人到六人,从六人到三人最后木尹楠身边只剩下一个教习字的宫女,董小婉终于明白,木尹楠这货真不是当什么才女的料,唯一仅有剩下的这位,估计也快要送回去了。
不是谁都有耐心对着一成不变的字帖露出笑脸的。
不能说木尹楠不努力,不管是谁上课,她看起来都很用心,但是成果就……十分渺茫了,可以几乎说是没有。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你还不好意思说她没用功,结论当然就是荣华郡主没那个天分了。
“既然学不会,那就算了吧!”李长青也很头疼,妻子不是在抱怨,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木尹楠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她不懒,相反很勤快,但就是成绩不咋地。他亲眼看过她努力之后的成果,也知道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每到她学琴的时候就会有多远闪多远,魔音穿脑那不是闹着玩的!就算她每个音都能弹的正确,但合起来就是……不动听。
最终,也只能放弃了。
“你教她管家吧!其他终究不过是小道,会管家就行了。”李长青揉揉眉心,如此说道。
董小婉想了想,也只好应下了。
于是送走了最后一位宫女之后,董小婉便将木尹楠带在身边,让她跟着自己管家。
她惊喜的发现,木尹楠对于这一点倒是做得不错,不说看账册什么的,只消一眼她就能看出其中隐藏的猫腻来甚至就连她没看出来的地方,木尹楠都能一一指出来。心算也十分快速,往日里便是自己也要花上十多日做好的帐交给她只需半日就能完成。
“母妃,这处的帐不是看过了吗?怎么还是这样?”木尹楠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账本,有些不解的问道。
“然儿,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想来你该是明白的。”董小婉笑了笑,说道。
哪怕是作为主子也不能对下头约束的太紧了。须知一张一弛方是御家之道一味的严苛,只会让人心存不满。无伤大雅的小“失误”就不必太过计较。
“母妃,小的错误犯的多了人人都不当回事,迟早有一天,会铸成大错的。”木尹楠却不敢苟同,别人怎么处理她无所谓,但是她自己,却是绝不会姑息的。
“是么?正好我这段时间有些累了,不如然儿你帮我管家吧!母妃答应你,你做的决定,母妃绝不干涉,如何?”董小婉笑笑,说道。
堵不如疏,真正让她体会一下,想来这孩子就能明白了吧?
木尹楠也没有犹豫,当即便应下了。管一个家还能比管一个军队更困难不成?
她想的没错,但她却忘了一点,联邦的军队,都已经形成了体系,该如何不该如何,大家都是认同的,就连她自己有时候不也得同执行长商量妥协?虽然对方未必占了便宜,但自己也没能讨了多少好去。
不过木尹楠虽然固执,却是个易于满足的人,从来不会太过分。
木尹楠管家的第一天,去王妃面前告状的就有十多人,可惜董小婉虽然见了他们,却一个句话都没有说,叫他们失望而而后几日,虽然人数增多,但渐渐他们发现,王妃是真的不管之后,心里就琢磨开了。
木尹楠不可能一直管着家,她是个女孩儿,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更何况她只是王府的义女,不能不回自己家吧?王妃不过是在教她罢了,就算如今再难熬,过了这段时间不就好了?
慢慢的,或许是知道没有用处,告状的人便渐渐少了,当然,这也不代表他们就会配合木尹楠的所作所为。明着不行,还不会来暗的么?
自然地,他们都将她当成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一个小毛丫头能有多少手段?
但后来,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木尹楠在这方面的确是个新手,甚至他们猜的都对,她连应对的手段都没多少,但每一次,她都能让他们后悔,而且是悔到骨子里。
“这笔账做错了,问题在哪里,你自己去找,找到了,记你一功劳。找不到,就是你的错,你就不用继续做这个管事了,自有旁人来顶着。”木尹楠将账本丢到管事面前,轻描淡写的说着,她甚至都不用看他一眼,就让他冷汗津津。
不是他没用,不管是谁,在木尹楠面前,似乎都能感受到这样的感触。就算她重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怒气,表情也不曾变过,但内心,却像是被下了蛊一样,满是畏惧。
她的手段太狠了。
管事低着头,忽然想起了他的前任来。
那是被王爷和王妃信任多年的一个老管事了,当然,说是老,其实也就四十来岁,正当壮年,他管着王府的事务,很多事情,都能做决策。他对王府说的上是忠心的,但在忠心的人,也会有私心,难免会有错漏的时候。这不,正好被她给逮住了。
老管事没把木尹楠放在眼里,他有王爷王妃的信任,他不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会把自己怎么样,梗着脖子跟她对着干。木尹楠起初没把他怎么着,只是由着他,渐渐的,他的胆子便越来越大。一个小女孩,想跟他斗,那不是做梦吗?
他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发现如今王妃真的不管事,也不看账本,一切由着木尹楠胡来。于是他便认为,就算是出了事,也能说是木尹楠的失误,自己还能捞一笔。
事情很简单,只是在采买上头做文章。他本就是负责这一块的,这些年在其中也捞了不少,但这一回,他真是故意闹大了。木尹楠虽说没有直接针对他,他也不怕她,但底下的下人却未必个个都不怕,他最近的荷包扁了不少,已经渐渐承受不住了,只要这一次能把木尹楠管家的职责给去了,日子就又能回到从前,何乐而不为呢?
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事情发生了,情况却没有向他期望的那样发展。事情没有闹大,木尹楠似乎早有防备,另外使人做了,而单单将他这一笔拎了出来。等到他一头雾水的被人五花大绑的架到铁青着脸的王妃跟前,看见那本被甩在自己面前的账本的时候,脸一下子就白了。
木尹楠没有伤筋动骨,他却倒了大霉。
王妃没有动他,她还是让木尹楠处理。她只是笑笑,也没有拒绝,让人扒了老管事的衣服在府里游行,让他的妻子儿女站在人群中一同观看,听人宣读着他干的好事——那大概是老管事这一生之中最丢人的一天。
木尹楠没把他怎么着,游行完了,只是卸了他管事的职责,又让他补上了亏空。
但这一下子,就把老管事给打倒了,回去没几日就生起了重病,卧病在床起不来。那些往日里巴结着他的管事们,也都纷纷避得远远的,家人还在府里当差的,成日都低着头,抬不起来,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老管事方才明白,什么叫一击必中。他以为自己可以扳倒木尹楠,但他却忘了,木尹楠终究是主子,在王爷和王妃的全力支持下,其实他做什么都是枉然。
而现在,老管事已经没有希望了,甚至妻子和儿女都受了牵连。虽然木尹楠没有连带他们,但他们自己心里就过不去那个坎,父亲丢了大人,他们做儿女的能好受?少不得被人排挤,日子过得别提多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