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嬷嬷是觉得这世间没有一个男子配的上她精心教养的姑娘,可并不代表不想让她嫁人啊!
老夫人对此也颇有非议。她可不想让人觉得她苛待了庶出的孙女儿,累的张老太医三番两次的上门替她诊脉。然而张老太医得出的结论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这姑娘健康的比壮汉都有余,五脏六腑就好像是精心打造的瓷器一样完美的没有一丝缺憾,甚至连风寒都没有。可看着她纤细的身躯,脑袋中浮现的始终只有两个字:瘦弱。
事实上……没有足够可以补充生体机能的充分营养元素,再加上体能的过度消耗,这妹纸到如今没有瘦成骷髅已经是自己克制下的结果了。
春分不晓得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手上端着连她自己都觉得甜腻的点心。浓重的牛油香味让她有点儿犯恶心——可刚刚放到木尹楠手边,一眨眼的时间就被消灭了大半。
林文炳看着她那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景然妹妹还是一样爱吃点心,回头林大哥从聚福楼买他们的招牌点心给你尝尝如何?”
聚福楼……木尹楠仰头看了春分一眼,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聚福楼,原本就是一家点心铺子。还是几年前刚刚崭露头角的。一开始就真的是个小小的点心铺子,但因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层出不穷,很快就做大,去年刚刚买下了扬州城里第二大的酒楼房契,改成了如今的聚福楼。当然,有了那么大的店面,就不会只是做点心这么单调,先后拿出了不少新奇菜肴,推陈出新的功率可比别人大的多。但许是因为是以点心起家的缘故,聚福楼最有名的还是它的点心。
一个突然兴起的酒楼,自然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背景,据说它背后的东家是京城的某位王爷,只是出于某种顾虑,率先竟是在扬州城开了店面,到如今也没有丝毫转战京城的打算。
但此刻非偶然对视的主仆两人心里清楚,什么京城的王爷,什么顾虑,其实它真正的老板正是春分,而为她扫除障碍的则是陈景瑞这位侯府世子,所谓京城王爷之说……不过是征得了同意之后借用了一下李靖和父亲的名头罢了。
春分抿嘴一笑,拿出帕子替木尹楠擦了擦嘴角残留的点心屑。
她已经十八岁了,前两年橘香嫁给了府中的肖管事当了管事娘子,她就提了一等大丫鬟。现如今当然还没有出嫁,不过也到了丫鬟们一般被放出去婚配的年纪。
春分的婚事已经定下,是当初庄子边小镇上一家杂货铺掌柜的儿子,姓王,大名凌云,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这王凌云只比春分大一岁,人长得十分清秀耐看,有一副貌似健壮的身子骨,家世在平常百姓中也算的上是小康。两人的婚事三年前就已经定下,是春分自己看上的,由木尹楠做主。老夫人首肯,小吴氏也在那一年将春分的卖身契连同她家人的一起交到了木尹楠手中。
王家同侯府——其实也就是卫嬷嬷商议的结果,是等春分满了十九岁再嫁人。原本老王掌柜是不乐意的,毕竟等到那时候他儿子都二十了。要是别人家,孙子都生了好几个了。可架不住春分毕竟是侯府的人,底气太足。再加上他那个儿子脑壳坏了一样非卿不娶,只得忍了。
不过木尹楠相信,只要春分过门,王老掌柜所有的不满都会化为欣喜。
至于春分他爹……在这件事情上他还真的没什么话语权。都是侯府的奴仆,他们的人生本就没有自主的权利,因此毫无二话就同意了。倒是她继母詹氏颇有微词,但也被王凌云送去的聘礼单子给堵住了口舌。之后听说了春分嫁人便会将他们一家都发还卖身契的事情,更是对这桩亲事满意的不得了,恨不得春分早早嫁过去才好。
小镇上的那家茶馆,春分如今自然不会再放在眼里,早就假借木尹楠的名义。抽走了大部分盈利之后转让给了一直存着心思的詹氏。詹氏算是小小得了个便宜,再加上春分时不时往家里送点银子,还说了要供虎子读书,以盼日后家里能出个秀才老爷这样的话,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有时候春分偶尔回家,一家四口也说得上和和睦睦。
除了如今还是奴籍之外,春分如今的生活已经说得上是顺风顺水,扬眉吐气了。
“林大哥不用了,我很喜欢春分的手艺。吃惯了。”
“……偶尔尝尝也无妨吧?”林文炳有些气馁,这样的木尹楠,就好像是一团棉花,让他无力,但还是不愿放弃,很是坚持的样子。
“尝过了。没啥好吃的。”木尹楠依然摇头。
林文媛抽了抽嘴角,为毛每次看哥哥吃瘪,她就这么可乐呢?
还是春分这个乖巧的大丫头上前解围,笑道:“三少爷有所不知,我们姑娘虽说爱吃,但她其实一点儿都不挑剔,吃什么都一样,什么点心在她嘴里都是一个味儿,就是拿御膳来给她吃,恐怕也就是这么一声。”说罢,捂着嘴轻轻的笑着。
其实吧,自家姑娘的口味有点儿奇怪,她就喜欢那种甜腻的,真正甜的腻人的东西。点心要放大量白糖、牛油来做才能让她满意,鸡汤要浓稠的,上面飘着厚厚鸡油的那种,喝茶最爱红枣茶,就连吃菜都喜欢拔丝土豆之类的玩意儿。
那什么……甜食热量高,现代人都明白——对木尹楠来说,热量是人体最容易吸收的能量,自然要越多越好。以至于不明就里的春分很是奇怪,姑娘成天这么吃,可就是没见她长肉!她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啊!这才是真正的吃不胖体质有木有?要是前世她也有这种体质就好了,就不用辛辛苦苦的节食了。
“原来是这样!”只是爱吃么……所以,这意思是,只要能吃就行?林文炳一边点头,一边瞎琢磨。别看他如今不过十六岁,但却是混迹于风月场所的常客了——当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哪一种。洁身自好什么的他倒是无所谓,但他也有自己的底限。花楼上风情万种的女子再美,也架不住她们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无奈,一想到这些,再美再有风情也入不了他那双桃花眼——说白了,林文炳这人,看似风流多情,其实就是那么一个有点儿**洁癖,还有点感情洁癖的小屁孩儿。
林通判和妻子也试着想要改正小儿子这种“风流”的性子,但塞给他的通房不是隔了几天就被送到庄子上,就是被小女儿要走了。说给他纳妾吧,又要顾虑侯府的想法——虽说始终没有定下木尹楠,但也不是没有考虑。再者正妻进门之前就纳妾,本身也没有这样的道理,结果只得由着他这么放纵下去。
一片阴影遮住了林文炳苦恼的脸庞,他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是陈景瑞已经结束了武课,走到了他们身前。
老蒋师傅和小蒋师傅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演武场里了。
109 洗发水
偌大的演武场,除了他们几个再没有旁人,趁着这个当儿就连春分也神不知鬼不觉的回避,让林文炳陡然生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来,这威武侯府的下人丫鬟,每每瞧着总觉得有些不同,仔细想想,似乎个个都颇有些武林高手来无影去无踪的风范。
……明明只是某人近来太爱神游罢了。
趁着陈家兄妹回屋洗漱换衣的当口,林文炳和林文媛抓紧时间去向老夫人和小吴氏问安,顺便听老夫人问候了一下自家爹娘的身体状况。或许是因为他们兄妹两亲近的对象并不是安哥儿与秀姐儿的缘故,小吴氏一直以来的态度都有些冷淡,而且近来越发暴躁了,本来就有些憔悴的容颜更是显出几分狰狞来。
林家兄妹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看了立在老夫人身后的那位陈姨娘那凸起的肚腹一眼,心下自然也有些许了然,当家夫人看见自己相公的妾侍怀了身孕还能高兴的起来,那才是怪事。
是的,陈姨娘忍辱负重这么些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怀上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陈姨娘有孕这件事情,说起来还要多谢木尹楠。若非她机缘巧合碰上张太医给木尹楠复诊的时候晕倒,兴许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陈姨娘多年战战兢兢的活着,兴许从来没奢望过能够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正经抬了妾侍的姨娘,过的却是下人一般的日子,做的还是丫鬟的活——指望小吴氏这个善妒的女子能够善待她。本就是痴人说梦,她若不俯首帖耳一些,说不准早些年就已经香消玉殒在这后门的深宅大院里。
想当年,木尹楠的娘亲不就是因为不懂得伏低做小。这才着了小吴氏的道么?
张太医是位有医德的老先生,见了病人,自然不可能撒手不管。当即替陈姨娘诊治,待的验出了喜脉,一张脸却沉得跟什么似的,突然爆发了脾气,不管不顾的将小吴氏一顿臭骂,甚至还稍带上了老夫人——什么纵然是家中奴仆也不该当猪狗一般奴役,怀孕的妇人竟然因为操劳过度而体力不支。简直是丧尽了天良等等……一番话说得小吴氏一脸铁青,就连老夫人也是面色不善,频频瞪向小吴氏,当即拍板,日后陈姨娘不必在小吴氏跟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