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等我死了再说吧!”夫人说话总是这么绝情,也只有夫人这种胆大的女人才敢这样回主上的话。
屋里变得异常的安静,我在外边大气也不敢出,心想,主上肯定生气了。
可没过多久,主上却平静地说道:“晨儿,我曾经的人生,都是黑暗的,你给了我另一种生活。”
他的声音异常柔和,带着些许回忆的口吻说道:“在黑栗军帐,你明明害怕我,却还要帮我对付将军,帮我解决军粮腐烂……可能从那时起,我心里就有你了,不想你离开,不想你背叛我……”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压抑着丝丝痛苦:“母亲的悲剧让我怀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爱情。如今我才懂得,她为何甘愿等那个人一辈子,即便受再大的屈辱,也要把我生下。因为,如果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其他种种皆不重要,即便生死,也可放下……”
“风麟,”夫人略显激动地唤他:“你知道,我已经……”夫人后面的话没说完,嘴被堵上了,像是主上强吻了她……
他们亲吻了很久,最后,主上呢喃着说道:“晨儿,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感觉一切都美好得难以置信。所以你别轻言放弃,要一直陪着我。”
我在外边听得那个感动呀、颤抖呀,心想,主上把妹的功力越来越高了,这些台词我一定要记下来,以后遇上喜欢的妹纸,也这么跟她说。
那晚,主上一直待在夫人的房间,直到清晨……
我想,他们终于修得正果了。
***
夫人最近情绪很不好,大半个月了,一直闷在屋里,也不诊病,也不看书练字,饭都是让我们送到门口,可能主上又惹夫人生气了。
那天是夫人的生日,主上要给夫人一个惊喜:生日蛋糕!主上这个月已经试做了很多次,都失败了,希望今天这个蛋糕能够出现奇迹,不过我们内心里一致不看好,只要别把夫人毒了就行。
天还没亮,他就进了厨房,还命令我们在夫人门口守着,尽量拖延时间。
院子里的桃花一夜之间都开了,院子里飘满了桃花香味,两只黄莺在枝头唱着小曲儿。我们就在夫人门前默默地玩五子棋,可是,玩呀玩呀,主上蛋糕都快做好了,夫人还没起来。奇怪呢?夫人喜欢睡懒觉,但也不至于睡到这个时候呀,太阳都快到正头顶了。
这个时候,屋里传来夫人的声音:“007,007!”昨晚是007守夜。
007立马答应,夫人就问:“什么时辰了?天怎么是黑的?”
我们都愣住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想,夫人是不是在逗我们。
“007?听见了吗?”
“已经正午了。”007立刻马上回道。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句话是从夫人那学来的。
沉默良久,“啊!”夫人一声惨叫。我们吓得都打了个颤,第一反应:有盗贼袭击夫人!上个月夫人救活了一位绝症病人,外面开始传言,夫人有神农鼎和水经,晚上隔三差五的就会来盗贼。擦!这盗贼他妈的太有胆了,大中午的也敢来打劫!我一急,也忘了主上说不许进夫人房间的命令,拔腿就冲进了房里,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夫人的床上坐了个鬼!那鬼没有头发,五官分辨不出,脸上像涂了一层剁烂的肉。那鬼伸出双手,摸索着床沿想下来。操!这是什么东西!我头都要爆炸了,几乎尿裤子!夫人呢?夫人呢?被鬼吃了?
立刻马上,主上飞了进来,我被一拳打了出去,门跟着关上!
007将我扶起,问我里面怎么了?我吐完口里的血,让他们别说话,几个人急忙爬到门边听动静。我心想,主上那么厉害,应该可以把鬼打死的。
主上在说:“晨儿,别怕,我在这!”
“风麟……”嘿!夫人的声音,夫人没死呀,太好了!我松了口气。夫人说道:“你告诉我,现在什么时候?为什么我眼前全是黑的……”
“晨儿,别怕。”
“……我瞎了,是不是?我真的瞎了!”夫人声音发颤,接着抽泣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她好像极力想控制住自己,但却没有成功。听着夫人哭,我的心像被块石头压住了,也要哭了,我从来没听见夫人哭过,她喜欢笑,连生气的时候声音都带着笑意。可此刻,夫人哭得好伤心,她为什么会瞎了?这不可能!他们医术高超,为什么会瞎了呢?是被那个鬼刺瞎的吗?我的脑里一片混乱。
“晨儿……”主上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夫人瞎了,他肯定比我更难受,他从没让夫人受过一丝半点伤害,谁要敢碰夫人一根汗毛,他能把那人灭得一根汗毛都不剩……
夫人边哭边道:“风麟,对不起……你让我死吧!”
天呀!这是什么话!夫人是在开玩笑嘛?她为什么求死?
主上颤声道:“晨儿……你说过,要坚强地活过每一天,要在剩下的日子里都笑,要救活更多的人,要替洛洛倾茗洗刷家族冤屈……要陪我到最后……你不能死!”
“我不许你死!”
夫人的哭声变大,情绪控制不住地骂道:“你王八蛋!我这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没有味觉、没了头发,现在连视觉都没有了……不让我照镜子,不让我看自己的身体,难道我就不知道自己毁了容?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现在的样子,恶心得要死,你还让我活着做什么,我受不了了!”夫人的声音提高,随即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我算是听明白了,那个鬼就是夫人,夫人竟然毁容成那个样子了!我不免打了个寒颤。
“晨儿!你冷静点!”主上一声大呼,制止了摔东西的声音。
夫人立即尖叫:“你别碰我,别碰我!”
“你不能丢下我,不能!你要敢死,我不原谅你,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
“风麟你个王八羔子!我的命是自己的,凭什么要你管。别拿下辈子来威胁我,下辈子能不能再见,还是个问题!”两个人对骂起来,伴着绝望的哭泣声。
我觉得整个世界快塌了,夫人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毁容成那样?她还要自杀!屋里吵得越来越激烈,主上不让夫人死,夫人就骂主上霸道蛮横,说她忍主上很久了,是不是看到她毁容,心里很开心,故意折磨她……
夫人骂道:“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作你母亲,你妈一生下你就把你扔去蛇洞,为了治病还喝你的血。你肯定恨死你妈了,一直想报仇吧,可惜你妈服毒死了,你没地方发泄,抓我当替代品是吗?你要我一点点腐烂死掉,心里才爽快是吗?你个变态,禽兽!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要死,我一定要死!”
苍天呀!……夫人肯定气得精神失常了,骂出这样的话,主上该有多心痛呀……听着这些话,我的头涨得剧痛,耳朵里轰隆隆响着,盖过他们的对骂声……
“晨儿,你若想死,我陪你!”主上这最后一句话伴随着一声闷响,整个世界坠落……
“啊!”夫人竭斯底里地尖叫,房顶都要被穿破。接着,她声声唤道:“风麟?”主上没有回答,夫人声音变得紧张起来,叫道:“风麟!风麟!”
门外的我们都傻了,终于有人从呆滞中惊醒,推门而入。我也连忙跑了进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有我还能应付住,其他人被夫人的样子吓到了,一片惊惧之声。
我就见夫人瘫坐在地上,因为她看不见,双手摸索着四处爬着,嘴里念着主上的名字。而主上却双眼紧闭地躺在地上,流了一滩子的鲜血。随即,夫人摸到了他,摇了摇他,没有反应,又唤了几声。她触碰到了鲜血,猛地全身一抖,急忙搂住主上,哭道:“醒醒,醒醒,你给我醒来呀!你怎么了?我还没死,你死什么……”主上依旧没有反应……
***
乌云遮住了整个天空,黑沉沉压至屋顶,一道闪电划过,惊雷炸开,轰隆隆震得耳朵嗡嗡作响。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下着滂沱大雨……我不放心夫人,假扮雕塑杵在门口守着,夫人已经看不见了,她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屋里点了盏小灯,夫人怔怔地坐在床头,她这样坐了一下午了,只字未语,手搭着主上的脉搏,时刻注意他的生死。
她忽的说话了,是对主上说的:“我到底哪里好了?你竟要这般对我。你真傻……”
她懊悔不已:“我之前说的是气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气起来什么话都能说,你怎么就当真了?我怎会不知你是爱我才不让我离去……”夫人流出晶莹的泪珠,挂在她那张面目可怕的脸上。
“你死了,谁来安葬我,谁替我完成那些未了的心愿?你真霸道,真是自私……”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慢慢靠在主上怀里。
良久之后,她停止哭泣,又开始悠悠说道:“我说即使生命短暂,也要活如绚烂的夏花,我要微笑,要开心过每一天,要救助更多的人,可我却忘了去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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