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出有人走近,却一动不动,眼里死灰一片,没有波澜……
我不禁唏嘘怜悯,记得我被典溟安置在皇宫禁地时,蝶雪时常来“探望”我,她提醒我典溟是在软禁我、利用我……如今换做我来“探望”她,她的处境竟然我生不出一丝报复的情绪。
“燕蝶雪。”我轻声叫了她一句,语气飘渺荡在笼中。
她瞳孔微微放大,缓缓侧过脸来看我,看了半晌,眼中的惊讶逐渐转为了坦然:“你终于来找我了,还以为会是孤月,不想你比她先来……”
我微微一愣,她把我当做鬼魂了啊?
不带我说话,她又转过了头去,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燕蝶雪,见到你这样,我挺吃惊。以你的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怎么甘愿被人锁在笼子里做了玩物?”
她勾起发白干裂的唇瓣,一抹冷艳凄凉的笑:“你对我了解多少?细作的第一课,是隐忍,而不是玉碎瓦全。”
我深深一怔,燕蝶雪做了那么多年的宫廷舞女、卖笑卖艺,甘愿在青楼收集情报,如今只是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爱着,就算是关在鸟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说到玩物,你被他软禁了那么多年,不也是他的玩物吗?”
我皱了皱眉,她又开始挑拨我和典溟的关系了。我打断她的话,冷冷道:“你知不知道,典溟是故意放你逃出宫外的?”
她笑容收住,眼里的颜色有了些变化,寒声道:“我要感谢他吗?”
心知她说的是反语,我垂了垂眼眸,冷然道:“你害死了孤月,他却放你一条生路,他对你已是仁至义尽!可惜你作恶太多,老天不放过你,现在仍是落了阶下囚的下场……”
她面色一沉,眸中划过一丝狠色:“当年真应该切了你的舌头,再毒死你。”
我淡然一笑:“死人五识封闭,有没有舌头又有何关系,反正看不见听不着说不了话,不过这样,倒能用心感应出世上的真善邪恶……”我慢慢走近她,声音阴森森,故弄玄虚:“还得感谢你,我死过一回后,看清了很多东西。”
她皱了皱眉,眼睛忽然落在了我的影子上,面色一凌……
“你是谁?”她声音提高了些,脸上渐渐露出惊恐戒备之色。
我幽幽一笑:“我还能是谁?为了找你报仇,我把整个水杳域都翻了过来,却不想,你在飘渺海上……”我将她的芙蓉花牌扔在了她的面前,悠悠说道:“贵妃娘娘一如往昔睿智聪慧,你将它特意送给护卫队长佩戴,因为护卫队长经常外巡出海,而花君组织成员遍天下,你想着早晚有一天,有人认出了这枚花牌,帮你逃离苦海。”
她面色僵了下,眸色又狠了几分,猛然间,她瞬移至我面前,一手勒住我的脖子,将我狠狠推在了鸟笼金网上。
“你不是她!她已经死了!”她有些失控地厉喝。
金网上的法阵如电流般袭击我的后背,我用内力抵挡,逼字说道:“我死了,又活过来了。娘娘许久不见人,怎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是活生生的人,这次你再杀了我,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去!”
她惊了惊,手上的力道减轻少许,但见我能抵抗金网上的法阵,面色又狠厉起来,眼睛布满了血丝:“你是鬼!你是妖精!她早死了!”她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指尖深深陷进我肌肤里……
我稍稍运动内力,她一声惨叫,弹飞去了对面的金网上,法阵劈下,她毫无反击之力地受了重重一击,跌在了地上,眼神涣散、面色惨白。
我原本是想试探她有没有觉醒成八天将,如此看来,她还是原来的那个燕蝶雪……
“燕蝶雪,你即便有再大的怨愤,也不应迁怒他人。典溟待你不薄,孤月也没为难过你,而我更是与你无冤无仇,你三番五次地陷害我,为了什么!难道你自己过得不好,就不能让别人过得幸福吗?”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无力地靠着椅子,惨然一笑:“幸福?你那几年过得很幸福吗?你是与我无冤无仇,可你却是他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我深深震住,她不曾说过这句话,她一直说典溟不是真的喜欢我,典溟只是利用我……
“知道什么才能真正伤到他吗?不是夺他皇位,不是毁他江山,不是让他身败名裂、颠沛流离……”她面色渐渐可怖,眼里充满了戾气,含着血说道:“我的仇和恨都是拜他所赐,我怎会轻易放过他!他只有被你伤害才是真正的受伤!”她眼里闪出一丝得意的笑:“看着他白了头发,我有多解恨!看着他守着你的衣冠冢不吃不喝一个多月,我很开心……”
“住口!”我控制不住地打断了她,眼泪不自觉地涌出了眼眶。
“你不相信?”她挑起眉角,面上是抹得意的苦笑:“我真该感谢你,替我报了这么大的仇。正是你的不信任,折磨了他一生。”
我的心像被千斤重石压住,喘不过气来,双腿甚至无力站稳。我怪水帝王抛弃了阴凰,怪他不相信阴凰。却没察觉到自己这一世,从头到尾都没真正相信过典溟,旁人的一句话,就能左右了我对他的看法,他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到头来变成了利用和谎言……他得到了我,却又失去了我,我誓言爱他,却移情别恋于风麟,他被我如此反复地折磨了一生,这就是我对他上辈子所为的惩罚吗?
良久,久到我快忘了我来找燕蝶雪所为何事……
我镇定住情绪,稳着声音说道:“你说这些,就不怕我一怒之下不救你出去?”
她眼中波澜平静,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是这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又似乎她不在乎生死自由了。
“你此刻很想回去见他吧,很想补偿他些什么……”她凄美地笑了起来:“不知你还来得及吗?他的病,活不过两年,如今已是第三年……”
我猝然惊住,如遭雷击……
“见到他后,你会得知五灵圣图原来是假的……”
我惊了又惊,定在当下……
她满脸得意之色,似笑非笑道:“对了,他可有告诉你新大陆的事?末日将至,五灵圣图可以开启新的大陆。这事他可瞒了你好久,从你得了木记之后,他就没想告诉你,因为你的木记可以……”
我指尖一弹,封住了她的哑穴,如果可以,我想割下她的舌头……
作者有话要说:典溟哥哥真是不容易,我真心是把他当男主写,结果……残废了。。。
燕蝶雪的伏笔到现在才翻出来写,其实她的故事也挺虐心,考虑到不是主角,我就没扩展了,原初设定是,她不是燕琼资的亲生女儿,燕琼资培养她帮助典溟复国。她和辉帝相爱后,燕琼资用计杀死了她的孩子,她误以为是辉帝所杀,痛心之下离开皇宫去到沧溪,立誓要灭了辉帝的王朝。而辉帝这边不知内情,以为她一直欺骗他的感情,典溟从雨林迷城活着回来,她就急着出了皇宫效忠典溟,辉帝心痛之下,立誓要铲除典溟党羽。因为这样的误会,二人矛盾不可调和,直到涟漪海一战,辉帝将死之时,燕蝶雪才幡然醒悟,自己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此外燕琼资的戏份也删了很多,他在幕后做了不少缺德事,典溟母亲喜欢燕琼资,想和他平安过一生,并没有复国之心,可燕琼资不愿如此,他设计让北夏皇与典溟母亲相遇,典溟母亲被掳入了宫中,郁郁不得欢。典溟出世后,燕琼资又听闻了五国统一大陆新主的预言,他要典溟干出一番大事业,可典溟的母亲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如此冒险,一次争执之下,燕琼资害死了她,她死时手里紧握着水帝玉,不是要提醒典溟勿忘国仇,而是要他小心给她玉的燕琼资。
所以后来,典溟眼睛不眨的,灭了燕氏一族。
163第23章 末日将至
破晓异常诡丽,紫日从海岸线喷薄而出,浸着暗红的血,将蓝天与碧染成了红色,黑红、赤红、鲜红、绯红,大半边天空鎏金赤红,海浪翻涌,如一匹匹褶皱的锦缎,又如天际流出的火浆,蔓延燃烧过来,给目及一切点上了火苗……
如此壮丽华美的晨晓异于往日景象,我忽的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似乎那轮金日正在释放出所有的能量,释放过后,它便化为灰烬,大地黑暗永寂……
蝶雪走出船舱,缓缓走到我身边:“怎么不关我?”
我淡淡扫了她一眼:“你逃得掉吗?”
她自顾自地笑了一声:“末日将至,谁也逃不掉……”
我皱了皱眉,没有接她的话。一路上她不断强调末日将至,提醒我她的手里有另一半五灵圣图,以防我杀了她。不为五灵圣图,我也不会将她怎样,她是八天将之一,能够帮风麟修补神印。如果我不救她出来,她觉醒之日,蓝梦蝴蝶一族定会受到她的报复。我告诉蓝梦蝴蝶族长她的真实身份,族长毫不犹豫地放了她……
远处有只出巡的蓝梦蝴蝶朝这边飞来,蝶雪忽而说道:“有了‘木记’,连这样强大的海上妖灵都会听你差遣了……”她侧脸看着我,眼里隐有探究的光泽:“他们可不会轻易听命于外族人,你究竟是人是妖,百毒不侵,雷劈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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