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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珠帘 (小公爵大人)


  额娘见我质问的口气,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气的浑身发抖,脸色煞白眼中的泪水不住的打转,痛苦的望着我。看到额娘受伤的表情我心下也是大痛,可也有一种轻松地感觉,压在心底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额娘哆哆嗦嗦的指着我,一字一句的道:“我是你额娘。”
  我最近受了不少气,虽然责打了一些奴才可心底的怨气还是未能发泄出去,如今和额娘对上了,怒气冲头也不管不顾了,脖子一梗,说话也不过脑子了,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是我额娘,你是个奴才,我额娘是孝懿皇后。你是个毒妇,害死了皇后,抢了她的儿子,你不是我额娘。”我的大脑混乱不堪,只觉得她若不是我额娘便好了,我不断重复着,“你不是我额娘。”一个微贱妇人的母子之情我不在乎。
  我冲出了里屋,跑到院子里好些宫人见我狂奔出来,赶忙躲避有些来不及躲得便被我撞上了,我气的大嚷,指着撞上我的奴才道:“给我拖下去打死。”我也不管有没有人来执行我的命令,只是往外跑,跑出了永和宫。
  我跑了几步平静下来,这才发觉皇宫之中我竟无处可去,除了额娘的永和宫我还能去哪呢?我漫无目的的走着,慢慢的走到了姨妈住的翊坤宫,我低下头眼神有些黯淡,和额娘闹翻了也好,我就乖乖的做额涅的孩子拉拢佟佳一族的势力好了。进了翊坤宫,我扮演着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一边哭诉一边看着姨妈眼中的算计,微微的放下心来,还是有人会接纳我的。
  等到快落锁,我才在姨妈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回了永和宫,一半是做戏一半是真心,我不敢回去面对额娘,我的一时口舌之快真真的伤了额娘的心。磨磨蹭蹭的回了永和宫,额娘坐在后殿的明间里等我,我低着头走进了屋,胡乱行了一礼,就站到了一边,不敢抬头看额娘。额娘叹了口气,毫无感情的道:“今日的事我已经压下去了,你我之间的话不会传出去,便是你汗阿玛也不会知道。”我心里也有些害怕,若是汗阿玛知道了那一个不孝的罪名压下来,赐死也是有可能的,听额娘说是不会有人知道我心里松了口气,暗暗想到:额娘对我还是不错的。只听额娘继续道:“你今儿说的不错,我出身确实低微不配做你的额娘,今日我全力压下此事就当全了你我的母子之情,从此你就不是我的儿子了。”我本以为额娘原谅了我,谁知额娘却不肯再认我了,我猛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额娘,额娘一脸冷漠的看着我,眼中已无任何的感情。我的嘴角微微的颤抖,紧紧地握住拳头,强忍着内心的痛苦以及绝望,原来母子之情已被我的任性妄为消耗殆尽。额娘冷冷的道:“四爷请出去吧,免得脏了您的脚。”我失魂落魄的从额娘屋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屋里忍不住的大哭,从今天起我就真的是个没娘的孩子了。
  自那日起额娘私底下再也没有对我笑过,再也没有叫过我禛儿,就算是正式场合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过是敷衍的一笑叫我胤禛,好像我就真的不再是她的儿子了,每当看到额娘的漠视我的心就疼痛难当,原来我还是在乎的。
  汗阿玛知道了我那日仗毙了一个太监,虽然真正的理由被额娘瞒了下来,但我最近的表现汗阿玛还是知道一二的,汗阿玛把我找来狠狠地怒骂了一顿,说我喜怒不定。额涅死后汗阿玛第一次找我就是为了骂我,我如今养母不在了生母又不肯再认我,后宫里的姨妈对我也不过是利用,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汗阿玛了。这一顿把我彻底的骂醒了,我决定改掉喜怒不定的性格,不光是为了讨汗阿玛的欢心,也是因为这个性格已经给我惹了太多的麻烦。为了我长久以来的目标,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我决定隐藏好我内心的情绪。
  我学会了隐忍,虽然心里恨得要死面子上却强装开心,明明忍得都快吐血了却依旧与人谈笑风生,心底开心不已还能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因为我的隐忍汗阿玛后来撤去了对我喜怒不定的评价。我极宠胤祥和胤祯,希望他们不用像我这般痛苦,不用连自己的情绪都要强行压制,额娘不喜欢我便拦着胤祯和我接触,所以我将对胤祯的宠爱都放到了胤祥身上,尽可能的对他好,所有的苦都由我来承担,他只要无忧无虑的便好。章妃是个聪明人,她不知道我对胤祥这么好有什么目的,其实我只想有一个肆无忌惮的人生,若是我不能活的潇洒边让我最亲近的人替我完成这个愿望罢了,章妃怕我对胤祥不利便教导胤祥小心谨慎,胤祥便在汗阿玛前表现的小心谨慎,在别人前表现的放肆。但到了一废太子时,三哥陷害胤祥与太子一党,让汗阿玛对胤祥的宠爱大不如前,胤祥也学会了小心忍耐,我再也没见过胤祥脸上露出过真心实意的表情,对我也是如此。
  好在胤祥消沉后不久我就娶了如心,若没有如心我觉得我会疯了。第一次见如心是在康熙四十二年,我从礼部办完事准备回府,看天气甚好便叫奴才抬了轿子先回去,自己走路回府,走到半路上就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满人入关这么多年了,女孩们早就不会抛头露面惹人观看了,这女孩虽然年幼可如此不知礼数,我有些不快的皱了皱眉头,不愿再看,只是这女孩□的马远看不错,我便走近几步想要看个清楚。我自幼见过良驹无数,这马体型粗壮、躯干平直,只能说算是好马,我看过一眼便不再感兴趣了。我虽不屑于这个女孩的家教,但也不愿唐突了她,便想转身离开,只听这女孩突然脆生生的道:“你这人太过卑鄙,偷了大娘的钱袋被我抓到了居然还敢抵赖。”我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传到我的耳中,让我的脚再也动不了了。
  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女人无论是长辈还是姊妹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感觉,说话声音也是轻的不能再轻了,就连养在皇玛嬷身边的姐姐也是一样,骨子里再怎么泼辣也会装出一副贤淑的样子来,和我一样戴着面具。我身边的几个女人要不是低眉顺眼的,要不就是拔尖刻薄的,我从听过如此清脆的声音,爽朗、勇敢、骄傲再带着一点点的娇蛮。我刚才对这女孩的不满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看看她长的什么样子。
  如心那天梳了一个垂发分肖髻,一缕如黑缎般的秀发垂在肩上,玉肌胜雪,新月般美丽的黛眉,美目流盼,粉腮含嗔,娇艳欲滴的两瓣樱唇,身姿苗条。最吸引我的还是她犹如点漆一般的眼睛,外眼角微微上挑,便是生气时也让人觉得妩媚。她的眼睛充满了无所畏惧的神情,高傲的坐在马上,不屑的看着被她打倒的小偷,她的眼睛就像是秋天的清澈的小溪,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看到她眼中那抹小小的得意。
  只看了这么一眼我就被她俘获了,当时只想跪在地上感谢上天让我遇上了这么美丽的女人,如心怒视着那个小偷,道:“你年轻力壮居然跑来做贼,如此好逸恶劳就该把你送到官府去。”
  这个贼似乎在这偷盗好久了,如心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嚷道:“没错,前两天我家的鹅也被他给偷了。”群情激奋,众人抓了小偷就把他给扭送到官府去了。
  如心见众人散开也翻身下马,对着一个老太太道:“婆婆,您没事吧,您看看这钱少没少。”如心玉葱一般的手上拿了一个粗布钱袋,那老太太颤巍巍的接过钱袋,打开数了一数,长长地松了口气,道:“没有少,姑娘今天多谢你了。”
  如心见钱没有少,脸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那是我见过最纯真的笑容,我被如心感动了,只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找回了失窃的钱袋就能让她从心底高兴,如此善良的人我从未见过。
  如心安慰了几句受惊的老太太,就准备走了,我心下一惊,如此美妙的人儿就要走了吗。一个小丫鬟刚才一直站在马边上,见人都走了,才又气又急的道:“格格,您又惹事了。”
  如心满不在乎的上了马,笑嘻嘻的俯下腰,在那丫鬟耳边道:“你不是又要说我以后嫁不出去了吧。”如心的声音并不小,我站的几步之远也能听到。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如心嬉笑怒骂将所有的表情都展现了一遍,如此率直的性格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难以自拔。如心见我一直在看她,微微一愣,随即冲我微笑,学着男子的规矩冲我一抱拳,就带着小丫鬟走了,只留给我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我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忘怀,吩咐李鑫道:“跟着她看看是哪家的格格。”刚才那小丫鬟的一句格格,让我心底狂喜,她若是旗人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纳入府中。
  到了晚上我就知道了她所有的事情,她的阿玛是年遐龄现任湖广总督,大哥在地方上做同知,二哥在京里翰林院当差,她在南方呆久了,觉得气闷就上京来找她二哥了。如心和别家的女孩不一样,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弓马也是极为的娴熟,李鑫还给我找来了如心一些流传出来的诗句,看完了让我对如心更是喜欢,不似一般闺阁哀怨的诗句,反而大气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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