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如释重负,幸亏七弟及时拿出了免死金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看着她万念俱灰的模样,心里堵得慌,他果然还没有能力保护她,躲得了这次,那下次呢?
七公子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雨柔,她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虽然惨了点,但是一个人只有经历过绝境才会成长起来,不是吗?他看了眼痛不欲生的皇姐,眼中有沉思。姐姐对刘建军用情至深,或许这也是好事,她总不能嫁给一头猪。
天佑正想把雨柔放下来,红日轻功一跃而上像一只火红的蝴蝶,他抢在了天佑的面前落地,将双臂一展:“站住!不劳庆王大驾!你回去抱你的王妃吧!”
天佑脸一僵。
红日利索地将绳索去除,接住了倒下的雨柔,轻盈地飞到了七公子的身边:“公子,人抢回来了。”
七公子面向天佑,目色敛着寒光,五哥是个极厉害的人,但是他向来不怕厉害的人,他对着天佑道:“五哥,这个女人从此和你再无瓜葛,我带走了。你有本事就来抢。”
天佑紧紧捏着拳头,七弟是何意,他公然和他抢人吗?他问:“莫非你喜欢她?”
七公子道:“我和她有约在先,我负责她的安全,她为我拆弹。她是我的人,而你看不好她,导致她屡屡陷入绝境,我带走她,责无旁贷。”
天佑冷淡一笑:“好冠冕堂皇的理由,现在句迟已破,你和她的约定已经结束,你还有什么理由带走她!”
“你错了,战争还没结束,相反才刚刚开始!”七公子意味深长地落下一句话。
“刚刚开始?”天佑重复了这四个字,他心领神会,“没错,是刚刚开始而已。”天佑心里思忖,七弟自投罗网,身陷险境,别人或许不知道原因,可他是知道的,因为雨柔没有毒发,所以一定是七弟给她吃了解药。而墨子高一死,解药就会断了来源,之后便再也没有解药了。
他从前一直觉得七弟是想要用她才会费尽心思,可如今看来怕是另有所图了,这个意图虽然显露,但他高明得很,依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当真隐藏得好。他是皇上一边的人,当务之急得离间他和皇上的关系,或者让他也心生反意,才会对他更有利。
可是七弟究竟想不想反?他难道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他心爱的女人被皇上抢走,难道他就不想争回来?天佑露出一个看上去亲切而无害的笑容,灿灿如那晴空的骄阳,不管他反不反,他也绝对得拉他一起下水,叫他不得不反!皇上已经将映蓉秘密安置,看来好戏在不久后的将来就会上演,只要皇上对他心生间隙,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天佑道:“那就劳烦七弟好好照看你未来的嫂子了。另外本王还真得谢谢七弟拦下了那道请婚圣旨。”
七公子坦然承认,嘴角微微扬起:“好说。承蒙五哥认为那是件好事。”
冷星推起公子的轮椅便往回走。
红日嘴快,他叽里咕噜开始说上了:“那个庆王真是太过分了!小柔还没嫁给他,说什么嫂子不嫂子的!”
“不必纠结于这种称谓。那都是虚的。”七公子对庆王刚才的强调,并不放在眼里。他看了眼雨柔,她耷拉着脑袋垂在红日的肩上,已经走不动半分。
红日拍了拍她的脸:“喂!你可别死过去啊!喂喂!”红日按了按她的颈动脉,又把了把脉,一阵揪心,他道:“公子,你这次过分了点啊,她接连重创,身体上伤痕累累也罢了,她心里这回怕也没一处好的了。”
“放心吧,她会活过来的。”七公子扭头不再看她。
红日抱起她和公子一起回到帐篷,“公子,要不,我把她送回九霜那儿?”
七公子道:“不必,九霜被软禁也照看不了她,就搁在榻上吧。”
红日为难地道:“榻上?那你睡哪?更何况这丫头脏兮兮的,会弄脏你的地方。”红日打量了雨柔一身,连滚带爬挣扎加跪地的,身上的衣服早已脏不拉几的了。
七公子觉得红日很啰嗦,他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就放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到时候受不了。”红日将雨柔轻轻放到了榻上,给她盖上了一条薄被。
雨柔只觉得脑袋很沉,她不想醒来,她累了,她在这个世界里仿佛失去了生活的意义。她失去了爱人,失去了铁杆的兄弟,失去了对她真心好的人,她还剩下什么?她不喜欢这个世界,不喜欢战争,不喜欢皇权,更不喜欢到处弥漫的残酷和死亡,她很想和猪一起死了,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如果她非要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那只有对天狼的恨,和对七公子的欠,他残废的四肢,时刻都在刺激着她的神经,那样骄傲有着一身武艺的人如今残废,就在几天之内!她的泪从闭着的双眼滑落,一直流到枕下,沾湿了她的鬓发。
她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而七公子仿佛雕塑一般一直坐在轮椅上,他的双手不能动,不能自己翻书,他只能看着她,这里屋里没有其他东西好看了。
他从来没觉得人的手足是如此重要,直到失去的时候,他才觉得曾经手足具好的时候是弥足珍贵的。他看着榻上昏睡了一天一夜的人,此刻她就像一本活的书展开在他的眼前,她昏睡着,但是眼泪却时不时会落下来,她的手时不时会紧紧揪着被褥。他无聊得只能读她的情绪。
他道:“醒了就不要睡着了,起来吃东西。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亲人、朋友、爱人谁都会失去,而你还没死,就要继续努力活。”
雨柔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天花板,她想拿手去擦擦模糊的眼睛。
七公子又道:“这样很脏,你最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一些。右边有洗脸水。”
雨柔起身,她的形象一定非常糟糕吧,她找到了脸盆,里面装着清水,边上有毛巾。
七公子又道:“毛巾是新的。”
她没有回答,拿来就洗,她不在乎是不是新的,只有他在乎吧。
洗完脸,雨柔看了看环境,这不是她的帐篷,既然嫌她,为什么还要留她在这里?她冷淡地道:“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再来和你算账。”
“算账?”七公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道算什么账?她找他算账,以卵击石。
雨柔估计他会曲扭她的意思,补充道:“不是和你算恩怨,而是算我欠你的账。我一会就来。”
没等七公子回复,她就掀起帘子要出去,她的眼睛很肿,像核桃一般。
可是还没等她迈出去,她就一头栽倒在地,她这么虚弱了吗?为什么仅仅头一低,就一阵头晕目眩。
难道是血糖值太低了?雨柔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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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还在天际隆隆响着。大雨在刘建军死后又开始瓢泼起来。
将整个刑场的活都浇灭了。雨太大,那口锅还架在那里。
天佑一人坐在绑过雨柔的十字架底下,仰起头望着天,深深呼出一口气。我们就这样错失了吗?柔儿。
他起身站在雨中,张开双臂,任由大雨敲打着他。
地面渐渐积起了水滩,混杂着泥土冒着泥腥味的泡泡。
他握紧拳头,命运在自己手里,他要忍。七弟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什么理由,你都不能夺走她的!
天佑淋了一天的雨,固执地不肯回去。就仿佛那整晚雨柔翘首而盼。
雨柔受的,他也会尽数一一体尝。
圣香撑着伞在他背后一站就是两个时辰,用同样的执念。
她悠悠地道:“天佑,放手吧。回转身来,爱我。我一直都在等你。”
天佑:“我不会原谅你。”
“我会等到你原谅我为止。”圣香固执地道。
天佑愤怒转身:“你给我滚!别让我看见你!”
圣香将伞一扔,歇斯底里地道:“我是你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有什么错!”
天佑忍怒:“你错在总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你错在不择手段!你的心永远都比不上柔儿!”
他决绝地拂袖而去。
圣香的心被撕碎一般疼痛,她捂着胸口,泪水不可抑制地夺眶而出。
她气若游丝地喊着:“天佑,我也是女人,我也渴望有人疼,你知道吗?我妒忌她,我恨不得她死!是她夺走了我的幸福!”
圣香慢慢走向了雨柔的帐篷,见到只有王莎儿在,一掌打晕了莎儿。
然后,她又来到七公子的帐篷外。
她是个杀手,知道怎么杀人最方便。
她对冷星道:“想救莎儿,把那其余几个堂主全部调走。”她的声音冷清,凛冽。
冷星的嘴唇动了动,他不能背叛主上。“你要是敢动莎儿一根汗毛,我不会放过你!”
“好!那我就马上让人杀了她!”圣香拿出一片叶子放在唇边打算吹响。
“等一等!”冷星犹豫了。
圣香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们主上不利的,我只想和雨柔说几句话,你们那么多人听着我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