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霜的身子抖得仿佛要散架,她一声不吭只是哭着,让雨柔越发狐疑。
九霜哭了一阵终于道:“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我以为只剩我一个人了!你说过,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活着,所以我活着,但是我听说你死了,你叫我怎么挺得下去!”
九霜很激动,眼泪将她原本就不浓的妆容给洗了个干干净净。
雨柔慌忙安慰她:“我没死,我好好活着!谁告诉你我在宫里的?”
九霜终于松开了雨柔,擦了擦眼泪:“皇上告诉我的。他怕我想不开,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所以我就来了,我现在只有看到你,才能有勇气坚持下去。”
九霜说着又抱着雨柔,仿佛她真的能给她勇气一般。
雨柔让九霜坐到被窝里,帮她擦了擦眼泪,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皇宫里呢?”
九霜探头望了望门,状如惊弓之鸟,她挽着雨柔的手,怯生生地道:“女子失去清白,当真和所爱的男子失之交臂了吗?”
雨柔一听就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本来她还有些担心古人守旧,但是从七公子那里得到的答案完全很现代!她便道:“当然不是!只要并非本意,你的意中人又真心待你,是不会那么迂腐的,你不必有心里负担。如果他嫌弃你,那么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你去真心对待!明白吗?”
九霜点点头,她又问了一个更惊悚的问题:“那如果他所爱的女人因为受伤,不能和他做夫妻,不能生出小娃娃,又该如何?”
雨柔的脑袋轰一声,这个问题很大呀,有多少爱情可以没有性,没有孩子能坚守的?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未必行得通,当然也有这样的案例,但是在古代恐怕无后为大吧?但是雨柔还是很坚定地告诉她:“只要是真爱,这些都是浮云,都能克服。”
九霜看到雨柔这么说,心稍微定了定,但是依然垂着头,似乎在苦苦挣扎,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揪着被角,喃喃自语:“你一定是在安慰我,天垂哥他不会再要我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雨柔面对九霜的无助哭泣,顿时慌了,她紧紧揽住九霜,将她的脸贴入自己的胸前:“真的,我不骗你!两个相爱的人真的能阻挡一切的困难,不孕不育的夫妻多得是,人家不都过得好好的,如果实在喜欢孩子可以领养一个小孩,以我对穆天垂的直觉来说,他一定不会因此嫌弃你的!真的!”
九霜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皇上迟早会厌倦我的,但是他也不会放我自由,天垂哥马上就要从扶姬来到恭了,雨柔,你说我该以什么面目去见他!我当真想一死了之!可是皇上说我若敢死,他就……他就要杀他!雨柔,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现在我能说说话的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雨柔心思飞快地转着,皇上真暴力啊!他再怎么就算是强逼九霜,也不会把她伤成那样,一定是有古怪的,又不准她死,难道是想拿九霜去制约穆天垂?
雨柔安慰她道:“九霜,你别怕,我现在是女官,会接见扶姬公主,有机会见到你的天垂哥,届时帮你旁敲侧击打听打听,我们再做打算,你看怎样?现在你可不能轻生!到时候把皇上逼急了,你就算是死了,他也会拿你做做文章,去害一害你的天垂呢!”
一听说要害天垂,九霜慌忙起身,擦了擦眼泪,紧紧握着雨柔的手:“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别人我谁也不信!雨柔,你一定要帮我!不能叫天垂哥有事!”
雨柔含糊地点点头,她只能尽力而为,毕竟她势单力孤,不能像从前那样脾气上来了就和人杠上,这些人都居心叵测的,搞不好会被人利用,还是谨慎些好。
☆、《柔倾天下》V章127
九霜自从见了雨柔,便一步也不愿离开她,仿佛她是那根救命稻草和精神支柱,直到教授雨柔礼仪的李嬷嬷前来,九霜才依依不舍作别,雨柔对那些礼仪实在没多大的兴致,她自由惯了,但是为了应付,她可以做个好学生,嬷嬷只教了一遍,她全记住了,练习的时候端庄秀雅,颇有威势,嬷嬷瞧她的眼神都充满着无限暧昧。
走的时候李嬷嬷在她边上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雨柔姑娘,在宫里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找老奴就是,老奴李菊,和公子走得近。”
雨柔一听就明白了,李菊是七公子的人。这些人到处都有人,呵呵。难怪皇上处处提防,但是他再怎么防,他们还是有办法在宫里安插人。
当晚,雨柔早早喝了点粥就睡了,她翻来覆去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天息的身影,就好像着了魔,这大半年来她一直同他在一起,两个人经历了种种,倒也培养了一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到最后却落了个尴尬的境地,她很怀念自己失忆的那段日子,她无忧无虑,而那个时候的天息也露出了他最真的一面,他四肢不便,他显得容易亲近了。
接下来的路她应该怎么走?原本她可以置身事外了,可是天狼又将她扯了进去,这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雨柔睡不着,一个人坐在黑暗之中,眼皮忽闪忽闪跳得厉害。后天扶姬公主一行人就会抵达,她强迫自己躺下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天亮的时候,红花神采奕奕地帮她梳洗打扮,又喂她喝了药,雨柔用洛书调息,一个时辰下来出了一身汗,红花为她准备了药浴,又在药水里助她疗伤,一翻折腾就是一个上午,等到下午的时候,雨柔已觉得呼吸并不疼痛了,除了不能过度奔跑,平步行走已不成问题。
天佑没有如约前来看她,来的是七公子,雨柔与他打了照面,说不出的尴尬境地,红花向恭王见礼,知趣地退下了。
七公子打量了她,见她微微低着头,便问:“好些了吗?”
雨柔道:“你不看得出来,还问。没死就是了。你来干什么?”
七公子侧过身与她一起看着花园中的景致,实则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那上面,他道:“你且安心,是皇上让我来的,说你我要摒弃仇怨,先办好眼前事,如若身体无碍的话,我带你去京城走走,扶姬亲王和公主来的时候,你方便应对。”
“好!”雨柔也不想在宫里呆着,就应了。
两个人隔着一步的距离,亲和不足,谦恭有余,在盯梢的人看来,这两人的反应还算是正常。
说来也可笑,这是雨柔第一次和天息逛街,两个人步行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天息告诉她京城最有名的吃食处是拘月楼,最有名的妓院是翠云居,风景最美的湖是云湖,最繁华的街道是八条……等等。
雨柔认真地听着,忽然见到张贴皇榜的地方有许多人围观,她本不是好事之人,但是见到一个背影,一头白发,那个侧脸,让她的心漏跳了几拍,师父……她的灵魂也仿佛被勾了去,她不顾一切地挤入人群,一个又一个拨开人群:“对不起,请让一让,请让一让!”她一路说着挤了进去,可是那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仿佛幽灵,他不见了!
雨柔揉了揉眼睛,四下看着,她叫着:“师父!师父!”
围观的人纷纷给她让开了道,奇怪地瞧着她,而她却旁若无人地喊着,直到围观的人散了,她一个人站在皇榜的跟前,上面昭告的是御医华家一案得到重审,冤情真相大白,华家当年冤死的人得以重葬,当年的旧宅被用做灵位供奉之地,华御医被皇上御封为药王,供后人瞻仰,享万世香火,华家若有后人遗世,则不再戴罪,等等,百姓们拍手称快,说当年华神医一家几百余口死得冤,如今终于沉冤得雪,重见天日了,许多人得知消息之后纷纷去往华家旧宅祭拜这位仁德的神医。
雨柔失望地发呆,她看错了吗?她一定是太渴望师父还活着,所以看错了,这茫茫人海之中,穿白衣的有不少人,但是像师父那样的身姿的人屈指可数,如果真的是他,她不可能在人群中辨别不出来的,她一定是幻觉了,她转身,沮丧地踢了一枚小石子,见小七披着黑色的大氅,在不远处等她。
“雨柔,”小七见她回来,虚扶了一把,与她并肩,“最近会有大事发生,你自己机灵点,刘建军说得对,我总有顾不上你的时候,务必记得小心,隐忍,不可顶撞皇上,免死金牌免了你一次,万难再有第二次了。无论皇上做何决定,你切不可当面拒绝,先应着,容后再做考量。”
雨柔点点头:“我明白的。你放心吧。刘建军他没事吧?”
“他暂时无事,但他并未打消抢亲的念头。”小七微微颔首,他想牵着她的手,但是他不能,他知道有人在暗中看着他们。
雨柔深觉得这件事太难了,若扶姬亲王他们不来还好,抢了也就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别国专程贺礼,若是发生抢亲之事,有损国体,皇上是断然不允许这场婚礼有意外发生的。“关于抢亲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想做没人能阻止他,所以就让他做,哪怕可能会死,也得让他去做,我了解他。”小七说得极其平淡,看不出他对这件事的过分热心,仿佛只是让刘建军走个过场,了一份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