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吃惊地看着雨柔,她并不知道,几位师兄和药童们都下山去了!!
雨柔喘了口气:“轩辕灼领着皇命已经封锁了下山的所有路,我们都插翅难飞。”
魂不归冷冷地看着雨柔:“说了半天,你无非就是要师父治穆天息,穆家人的把戏难道为师不知道吗?轩辕灼和穆天息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我不医他,他便又想血洗我九渺峰!做梦!即便九渺峰再次血流成河!也休想我医他!”
魂不归拂袖而去。
雨柔扑了上去拉住他,道:“师父,您误会他了,皇上一心想要除掉他,如今巴不得你不治他!你若是治了他,山上的几大高手联合起来害怕对付不了轩辕灼吗?”
师父:“住口!你太让为师失望了!师父如此疼你,你却帮着外人来气师父!马上滚!师父不想看见你!”
魂不归一脚踢开了雨柔,满心满眼地疼痛席卷全身,令他浑身的筋脉仿佛要爆裂一般。他捂住胸口,急步而去。
“师父!你真狠心!你居然为了自己的私仇,而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你枉为医者,你的慈悲都是假的!”雨柔将《洛书》丢了过去,狠狠丢掉了师父的背上!
她趴在雪地,将脸埋入雪里,她的双肩抽动起来,嘴里吐出一口血来,里面夹杂着一枚枚虫卵,她突然冷笑了起来,老天连给她六天都嫌多了。
青鸢见状,扶起了雨柔:“师父!师父!师妹毒发了!”
魂不归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缓缓弯腰拾起那本被雨柔扔掉的《洛书》,心里阵阵撕痛,她居然扔掉了《洛书》,她居然扔掉了他引以为傲的绝世武功,她把他给予她的真心全部扔掉了!
魂不归走到了雨柔的身边,看着她:“师父可以不在乎你刚才说过什么,向师父认个错,你还是师父最疼的徒儿。”
雨柔的胸膛起伏着,因为刚才的吐血让她的呼吸有些杂音,她知道吐虫卵开始,她活不过三天。她眼里含着泪,看着师父,她笑了笑:“师父,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徒儿尽力了,没能让师父回心转意,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徒儿不会向师父认错。错的是师父!徒儿没有错!”
魂不归眼里的关切再次被雨柔的话而关闭起来,他起身,将洛书往地上一丢,再好的武功又有何用,在她眼中不过是本可以被随意丢弃的破书!
“你太让师父伤心了!”魂不归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一个飘逸仙绝的背影。
雨柔望着他的背影而笑,师父是完美的师父,在她心里一直都是。
青鸢心善见雨柔命不久矣心痛地哭了起来,她揉着雨柔哽咽着:“师妹,你和师父认个错又有何难,师父很疼你的,他一定会治你,可是你偏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我没有错,错的是师父!”雨柔轻轻地道,“小师姐,你赶紧过去看看师父,我担心他被我气得发病!”
青鸢经雨柔一提醒,顿时面露忧色,但是又不忍雨柔独自在雪地里。一时间不知所措。
雨柔拍了拍她的手:“小师姐,你去吧,我没事。”
青鸢不确定地看着雨柔,在确认她真的没事之后,才向师父追去。
雨柔顿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站在雪地之中,她还是失败了吗?她心在一丝丝碎裂,伴随着那无法呼吸的痛,她已经说不出任何理由了。
无常屈膝腾空落在了雨柔的身边,扶住了她倒下的身躯,他二话没说,将她带到了公子的面前。
雨柔缓了缓神,呆呆地看着天息。
天息在内庭之中,因为药王殿里的弟子和药童都下山了没有回来,所以他们就肆无忌惮地进来了。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吧?
天息:“放弃吧。去求他,他会救你!”
雨柔看着他,不语。
天息加重了语气:“让你去求他,听到没!”
雨柔,凝视着天息:“不,还没到我放弃的时候。”
她眼中的坚持令七公子哑然。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究竟还在固执什么呢?
毒发提前,比第一次更加凶猛。
两人相视无语,在这天地之间,雨柔站着,公子坐着,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步的距离。
公子缓了缓语气,但依旧强硬,“这份情你已还清,不欠我什么了。去求他,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雨柔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不会求他救我的。”
无常:雨柔姑娘你这又是何苦?既然治不了公子,能治好你也没白来。
雨柔:你不明白。比起输掉性命,我更怕面对残疾的天息。
七公子沉默,他从没见过这么倔这么蠢的人。既然不能治他,何必再搭上一条命。
“你死了,也不能改变我残废的事实,你用死逃避我是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是我认为现在还为时过早,师父还是有希望改变注意的,对吗?”
“你想等到什么时候?轩辕灼随时会杀上来。”
“那就等到他杀上来,或者,我毒发的时候!”
“荒唐!”公子斥道。
“不到最后一刻,我无法确定是否能让师父改变注意。”雨柔低头,其实她没有把握,也许师父宁可看着她死,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试一试,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柔倾天下》V章101
这是雨柔在师父房前堆的第三个雪人,也是最后一个。
她亲自做了一盘芙蓉糕,满满一盘,她知道师父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她端着热气腾腾的芙蓉糕,送到了师父的旁边,这几日师父一直闭门写医书,不曾与她说一句话。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忘却如蚁噬心般的痛楚,雨柔的话反反复复在他脑海中回响。
“如果第一次你的不幸是别人造成的,那么第二次你的不幸是你亲手造成的!”
“仇人又杀到了门前,你的第三次人生在你的手里握着。”
“师父!你真狠心!你居然为了自己的私仇,而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你枉为医者,你的慈悲都是假的!”
这些话一句句都仿佛在谴责他的过错,他真的错了吗?他不会有错!他书写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
雨柔将芙蓉糕悄悄放在他的边上,轻轻地道:“师父,对不起。徒儿不会再求您了,请您多多保重身子,这是徒儿最后一次为您做芙蓉糕,您要趁热吃。明天,徒儿就来不了了,红日会将我葬在这雪山顶上,师父不要难过,徒儿一直都会在这里陪您。”
雨柔看师父依然充耳不闻,奋笔疾书,她深深看了眼他冷峻脱俗的侧脸,默默闭门而出。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条路她走得太艰难,如今她不必想着复仇,不必想着明天之后该如何了。她的人生或许到这里就终结了,都说死是另外一个开始,她的另外一个开始不知会怎样,她和猪能见面吗?她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和满力安能见面吗?她想对他说一声谢谢。
她平静地走向庭院,走入自己的房间,她将独自一个人度过明天的日出。这次她不会要求别人杀了她解决她的痛楚,她决定面对这可怕的蛊虫咬穿自己的身体,她决定直面恐惧。
魂不归一滴滴滚烫的泪水在纸面上化了开来,他换了一张又一张纸,直到最后他终于停下了笔。他看了眼早已冰凉的芙蓉糕,木讷地端到了面前。
他拿起一块吃到嘴里,他又吃了一块,越吃越快,直到塞得满嘴都是,他早已泪流满面。他痛苦地仰起头,满嘴的芙蓉糕,满眼的泪水,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呼喊。
直到一大盘芙蓉糕见底,他将这几日闭门书写的东西装订成册,放入一个木盒子里。
他起身打开门,看到门前放着一叠整整齐齐装订成册的《洛书》,上面有一张小字条:师父,对不起,徒儿只来得及抄十遍,剩下的师父就网开一面算了吧?什么?不能算啊?那要不徒儿带到下面去抄吧,抄好了给师父托梦。徒儿不是故意不完成的,师父,徒儿很听话的,背书实在不行,不过徒儿把一千多字的心法都背会了,倒背太难了,死也不背!
魂不归抚摸着字条,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的胸口又再次痛了起来,他深深呼吸一次,抬头看到了整齐排列在庭院中的三个大雪人,胖乎乎的,憨态可掬,表情古怪令人发笑,一个苦逼的神情,手中拿着本《洛书》。一个可爱的表情,手中端着芙蓉糕。一个振奋的表情,手中拿着根长长的何首乌。
他看着看着,不由得清泪盈满了眼眶,已是深夜,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便再无法救回她。他在雪人身边站了半个时辰,他抚摸着雪人的脑袋,仿佛在对着雨柔说话一般:“徒儿,你说师父狠心,其实你又何尝不狠心。你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为师却要记着你一辈子,心痛一辈子,最狠心的是你!”
他立在雪中,任由大如席的雪花飘散在他肩头。他合目,他该怎么做?七年前的屠杀历历在目,满目飞血,他恨穆天睿,恨已经死去的穆东凌,如今他又要让轩辕灼屠他的九渺峰吗?他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