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姑娘,你是不打算认输了?”九吟一直在原地观察着温苏苏的表情,就像川芎所说,温苏苏她虽然是个面瘫,但是她的情绪还是很好猜测,看着她不停变来变去的神情,九吟虽然也笑了笑,但还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开口提醒这话不过是想让温苏苏赶紧认输好结束战斗,但令他微微惊讶的是,温苏苏压根就没有认输的打算。
“啊,抱歉,现在开始吧。”温苏苏回过神来,吸取了今天上午的教训之后,她可是不敢再在擂台上东想西想了,“那,我就先动手了?”
“……请。”在讶异过后,九吟笑着向她欠了欠身。
川芎的话犹在耳边,但是经过温苏苏的一番深思熟虑,她还是认为堵上耳朵比较不保险。普通的拿棉花塞上就不用提了,要想能完完全全的塞住耳朵,最好的方法便是运用灵气,但且不说这一边运气于耳一边战斗的技术活温苏苏能不能做到,就是她灵气量的客观原因也不允许她用这种方法,所以温苏苏想到最后,还是决定了另外一种策略。
双扇在手,但温苏苏却没有展开任何一把,而是在战斗的一开始,就极为不隐蔽的,可以说是大大咧咧的将一个香瓶掏了出来,向九吟的方向执了过去。九吟观察过温苏苏的战斗方式,对于她这层出不穷的小瓶子还是有些忌惮,所以在她扔出瓶子的一瞬间,他身上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御铃幻阵。”
卷二 试剑大会 七五 往昔旧事
九吟这四个字说的清澄婉转,温苏苏只觉得就如昨日铃声响起时一样,她的脑子中只觉嗡一声响,然后自视野的正中蔓延起一片黑色,九吟、擂台、宫瑾、围观之人通通不见,只余她一个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听不见,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
“果然还是中招了啊……”温苏苏站在原地不敢乱动,叹了口气,“不过……他应该也是一样的情况吧。”
九吟在发动御铃幻阵之后便退到了擂台的一角,但是他人还未站定,忽然就闻到一股异香,然后分外熟悉的铃声又响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被幻术控制了的人变成了他他而已。九吟的视野和温苏苏的情况一样,也同样是落入了一片无尽黑暗,对于御铃幻阵再了解不过的九吟立刻便反应过来,这是幻阵马上就要展开的前兆。
“被反噬了?不……”九吟眯了眯眼睛,对于这样突然而来的变故丝毫没有惊慌,而是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冷静,来分析眼下的这种情况。他的神识生来有异,以他的水平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温苏苏的神识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么只要不是她的神识过于强大让他根本探究不到的话,就是……“刚才那阵香气吗……这是复制的能力?”第二次响起的铃声其实已经很好地证明了他的这一猜测,而九吟在想通其中关键后,一抹笑意浮上了他的嘴角,“有趣,温苏苏,就让我来看看,你与我到底谁能坚持到最后吧,要知道这御铃幻阵,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幻术。”
此时的温苏苏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并蒂香”到底起没起作用,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已经身在幻境中,想要寻求胜机的话,还是要靠她自己的力量把这幻境破掉。
“神识……”川芎和灵之都提过,幻术是修神之术,虽然用神识与施术者相争比较危险,但如果她只是意在破境而非反噬的话,情况应该会好些吧?不过这也只是温苏苏毫无理论依据的凭空猜测而已……“虽然师月尘不止一次说过我的神识强大……但究竟是怎么个强大法他居然一次都木有提过啊口胡!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不错,温苏苏对于神识的概念还仅仅停留在自己理解的水平上,只知道那是和想象力很相似的东西,但究竟它是个什么概念,又应该怎么运用,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不要问她为什么昨天不向川芎问清楚这个问题,偶尔脑抽是不需要理由的有木有!尼玛好吧,逼上梁山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温苏苏豁出去了之后,闭上双眼开始凝神敛思,将头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空,只是去感受这个好似没有边际的虚空。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只觉得身体周围好像具现化出了一层气场,慢慢的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向四周蔓延而去。而气场所到之处,原本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中,似乎并非她所见之景,只是这种感觉十分的微小,她必须要一遍一遍的去感应,才能很细微的感受出来,她所在的位置依然是擂台之上,没有变过。
这是一个突破口,慢慢抓住了诀窍的温苏苏神识波动的频率也加快了起来,渐渐地整个擂台的场景就像底片一样在她头脑中描绘了出来,她不敢大意,即使对神识的操控仍是懵懵懂懂,但也能知道现在是破境的关键时刻,成败,就在这一时半刻间了。
只是就像是老天打定了主意要耍她一样,无论她做什么,到了最后一刻都不会那么顺利。
所以就在温苏苏自己都能感觉到已经到了这个幻境崩塌的临界值的时候,整个虚空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忽然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温苏苏的神识一下子被打乱,方才的成果刹那间便化为乌有,并且这个原本稳定的空间也好像忽然崩坏了一样,从她的脚下开始塌陷,温苏苏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失重感一下子便笼罩了她,整个人也随着这个世界失陷了下去……
前来观看这场比试的人现在都很无奈。
大众的情绪大致都是这样的:好不容易盼到了有个人敢和九吟一搏,能让他们见识见识幻术的威力,但谁知道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无趣到了极致,除了百药谷那个女人一开始扔了个瓶子,九吟躲了开去之外,两个人就都站在台上一动不动了。虽然他们也能猜到这是幻术已经发动了,但是这幻术有什么效果还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就是让人像木杆一样定在哪里?也不像啊,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九吟又为什么不赶紧上去再给她一击,也随她一块跟这儿立着又是个什么意思?
而不仅仅是普通群众,同样也在仔细关注着台上变化的灵之、相霭、白茗和宫瑾,四人虽立场不同,神色各异,但眼眸中都同样透出了一抹沉色,以他们的境界不难看出,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被幻术控制了,这场比试的胜利,就是要看谁能够先从对方的幻术中挣脱出来。
“苏苏……”
在灵之轻声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一直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动静的台上,忽然有人动了。
原本像个雕塑一样直挺挺立在擂台一边的温苏苏突然蹲了下来,呼吸急促,神情痛苦,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一样,虽然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来她现在遭受的情况一定不怎么妙。
“果然,还是玲珑盟要技高一筹啊。”泽君叙事一般的语气,让一直一语不发的相霭,深深凝起了眉心。
温苏苏再睁开眼时,不知道过了究竟多少时间,自己又身在何处,只是过于猛烈的阳光刺激到了她的眼睛,而当她遮着头上的阳光从地上爬起来时,整个人都不由得怔住了。
在她眼前的,是红墙小院中一棵参天的大榕树,在她耳边的,是夏日阵阵的蝉鸣。这地方不是什么修真界,而是被她深深镌刻在记忆中的,她童年的埋葬之地,她的外婆家。
这突然映入她眼帘的画面刺激的温苏苏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一下子崩断,什么幻术,什么任务,什么穿越,在这一刻她通通都忘了,她只是猛地回头望向那不知多么熟悉的小瓦房,是不是,她能够再见到……
排的整整齐齐的花圈和漫天的纸钱一下子刺痛了温苏苏的双瞳,刚才听不到的声音也在此时钻入了耳中,不知道什么人的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有指责,都让她的记忆慢慢复苏,原来这一天是……
“苏苏,你哭啊,你怎么不哭?”
“哎呦,这孩子可真就是养不熟,她外婆对她那么好,到了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的,真是叫人寒心。”
“她大姨,我看你也别掺乎这事了,她家那个烂摊子,你沾手了可小心往后甩不脱哟。”
“就是,是她爸妈不要她了,何必丢给我们这么大一个包袱,再说了,你们看她那冷冰冰的样子。”
“孩子面前,你们就不能少说两句!哎,苏苏?苏苏你去哪?还要给外婆守灵呐!”
就像是电影回放,那些她从来都没忘过的话语一字不差的再一次上演一遍,她知道下一刻那扇门就会被推开,会从里面走出一个不过才八岁的小女孩,从小把被离异的父母抛弃的她拉扯大的外婆才刚刚去世,而她的脸上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温苏苏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年幼的她则站在小瓦房门前,也同样仰着头,望着她。
“呐,姐姐,外婆骗我。”
“外婆说过她不会离开我的,但是她最终还是和爸爸妈妈一样,都丢下我一个人了。”
“我小时候总是哭鼻子,外婆说过哭鼻子的不是乖孩子,我答应外婆要做个乖孩子,但是为什么二姨她们现在却一定要我哭?我哭了,外婆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