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你想要押赌?”灵之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温苏苏不知道为什么立刻就觉得心虚了起来,她向旁边挪了两步退开花千树的身边,然后睁大眼睛努力扮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没有,只是过来看看而已。”打死她都不会说是被相霭的赔率吓回去的。
“如果想赌的话,玩玩也未尝不可,”可出乎温苏苏意料的是,原本以为绝对会对她的行为加以阻止的灵之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将一袋子灵石放在了斗篷人面前的押桌上,“玄字三十六。”
斗篷人点了点头,将袋子打开来,立刻就有几颗鸡蛋大小的如同鹅卵石一般规整的灵石落了出来,斗篷人一颗颗拿起来仔细检视过一遍后,再一次向灵之确认,“这般品相的灵石在楼中已可抵做下品仙器的赌资,玄四十一号客人是否要用此灵石来押赌?”
“全部押上。”灵之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他这么大方的情况让温苏苏的额头跟着跳了几跳,她身边还真的全都是一帮大款,这让她这个身上灵石一向不超过二十块一穷二白的女人压力相当大啊有木有
“快要开始了,我们坐回去吧。”见灵之已经下注,完全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只是潜意识便不想让他和花千树碰面的温苏苏拉着他就要往他们那群人所在的方向遁走,但谁知拉了一次却没有拉动,灵之仍然是不动如山的站在原地,那双浅琉璃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花千树的方向,说出来的话明明友好温和的很,但不知道为什么温苏苏听在耳里,却是字字都叫她胆战心惊。
“苏苏,这位兄台不是你的朋友么?为何不请他一起同去坐坐?”
“啊?”温苏苏先是一愣,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一向利索的舌头几乎都要打起结来,“那什么,朋友?啊对对,不过过去就算了吧,花……花花他还有事儿呢,是吧?”她看向花千树的方向,借着楼中通明的烛火给他使了个叫他赶快退散的眼色。
“花花?”这一下饶是灵之这么淡定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温苏苏。
“咳,在这里不是不能称呼全名么,”她赶紧找了个极烂的借口,然后也不敢再去看花千树那越来越恐怖的笑容,两只手拉不动开始改成推的,“赌局马上就开始了我们赶紧回去不然相霭那坏脾气的小子在上面没看到我们在下来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我可不想负责哄他快走快走快走……”
“温小姐,”这一次,叫她的换人了。只见花千树虽然是和她在说着话,但是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灵之的方向,“听说你明天就要离开这里,我们难得一回相见,所以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你之前的提议,还是不错的。”
“我之前的提议?”温苏苏反问了一句,然后马上反应过来他是在指集齐八个人发放奖励的事情,这下子让她立刻从避花千树如蛇蝎的情况转变为了发射星星眼光线,“当真?”
“自然,”花千树笑着点头,“明**要离开之前,到我房中来一趟便是。”
“好的好的没问题”温苏苏忙不迭的一连串点头,然后才侧头看向身边的灵之,“我们回去吧?”
“……嗯。”灵之缓缓点头,但却在温苏苏拉着他转身往回走,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回头与花千树对视了一眼,虽然双方皆是微笑以对,但其中究竟是何意味,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那个……灵之?”穿梭在人脉为患的大堂中时,温苏苏低头走在前面,轻唤了身后之人一声。
“什么事?”灵之的声音已经完全缓和了下来,与刚才同花千树交谈时的那种温和完全不同,但究竟是哪里不同,温苏苏也说不出来,只能说这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
“刚才那个人……我跟他有一些渊源,并不是刻意要对你隐瞒,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暂时不要问……好不好?”很神奇的,与灵之这样久违的二人对话让温苏苏的心情也变柔和了下来,虽然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让她放松下心情休息的时间,但是似乎只要灵之在,她需要达成的使命与任务,就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
“……好。”没有立即回答,但最终的答案仍然是不问原因的答应,在听到这样的回答之后,温苏苏嘴角微微弯了一弯。
“被困在飞鸢涧的时候,那天晚上听见我的笛声,你有没有觉得很感动?”想到此事,温苏苏干脆就停下了脚步,也不往回去的方向继续走了,就和灵之这么一前一后的站在了嘈杂的人群中央,问着与此间彻底无关的问题。
“有。”这个问题对于灵之而言几乎是不用思考,然后还不等温苏苏继续下一句话,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已经接踵而至,“只是苏苏,你确定那晚你吹响的可以称得上是笛声?”
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种玩笑的语气与自己说话的温苏苏惊讶的回头,惊讶过后很快的就是尴尬,万年无表情帝也破天荒的红了一回脸,“那还不是因为某人说要教我吹笛子的诺言一直都没实现的缘故,现在你竟然拿这个来笑我?”
灵之于是嘴角的弧度更深,“的确,是我之过,等事情全部了结之后,我回谷去教你,可好?”
“全部了结……”温苏苏的表情忽然黯了下来,对于她来说,事情全部了结的日子几乎是遥不可及,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心情,眼神亮晶晶地看向灵之,“好,一言为定。”
等到温苏苏和灵之归位的时候,才发现坐在那里的几个人居然各个都有些不对。
十一和白茗在白天时的谈判完全没有变成改善他们关系的契机,这两个人一东一西的坐着,十一仍然是一脸生人勿进的冷意,而白茗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但与他也算的上是熟识了的温苏苏一眼便看出了他些微的愁绪来,不知道究竟在这个好青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温苏苏多看了他一眼,眼神又移向了下一位。
而一看宫瑾,温苏苏算是彻底愣住了,这位一向都把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天衣无缝的腹黑公子现在居然在走神,想想下午他和花千树之间表现出的那种奇怪的态度,她挑了挑眉,下一位。
今天分配房间之后就不见了踪影的朱雀现在正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但是这只最为单纯的大鸟也完全反常,他坐立不安的情况让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来,只不过现在大家都不正常,才没人注意到他罢了。温苏苏注意朱雀的眼神一直在往一个方向飘,但那个方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没戴面具的客人就只有花千树一个人而已。温苏苏暗自沉吟了一下,下一位。
最后剩下的九吟恐怕是最正常的一个了,他不过是关注着擂台上那两个人的情况,但温苏苏注意到他看向天字第三的频率比较大,似乎是在评估这个人的身份实力一般,而在她的目光才扫到他身上时,九吟也向她这个方向回看了过来。
“温姑娘,灵之兄,回来的正是时候,赌局要开始了。”
而也就是他说这句话的工夫,现在处于万众瞩目状态的擂台之上响锣一敲,乘在飞行法器上的一个负责裁判的斗篷人便大声宣布,“天字第三对玄字三十六,一局胜负,开局”
只不过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分别站在擂台两边的两个人却谁都没有抢攻上去,而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三秒钟之后,就听玄字第三轻声笑道:“玄三十六,无论是论年纪还是在云霄楼中的资历,我都理应让你几招,不用多顾虑什么,出手吧。”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兵器亮出来,连他用作赌资了的那套飞剑也是一样,说这话的时候也是轻松的很,似乎全身上下都没有防备,但即使如此,相霭依然是在原地一言不发的没有出手。
“不妙,在他没动手之前很难看出这个人的深浅,再加上相霭他不能够用出自己门派的招式,这一局若要想赢,恐怕会十分艰难。”这是最为担心相霭的白茗做出的中肯评价,而他这一句话,让温苏苏一下子想起了之前花千树提醒她的却被岔过去了的话。
这个天字第三号,在云霄楼中居然至今未尝败绩。
“会输?”输了倒不要紧,虽然那把名剑有些可惜,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温苏苏真正怕的,是相霭现在根本就不具备的平常心。
“说不好。”白茗摇了摇头。
又过了几秒钟,大概是确定天字第三已经打定主意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了,而对于相霭来说和对手耗着从来也不是他的战斗方式,所以在对手没有动向的时候,他便先出手了。
为了隐藏自己的师承来历,相霭完全放弃了平常的路数,而他没有剑气相乎的剑意,居然让坐在台下的温苏苏,都遥遥的感觉到了一股勇往直前的凌厉杀气。
……不愧是名剑会百年不遇的剑中天才,温苏苏此时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脑子里忽然就只剩下了八个字,现在相霭青涩的身形,居然可以和她幼年时的偶像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