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嘉瑜忽然发现,他对于于佳的生活完全不了解,除了阿德,他不知道于佳有什么样的朋友,就是于佳的工作,他也只知道于佳在拍戏,至于拍什么戏竟是一点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问过,于佳好像也从来没有对他提过。这种情况并没有让贺嘉瑜升起退缩之心,反而让他觉得既惊讶有新奇,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拥有很久的一件他以为破损无趣的东西突然出现了他不知道的地方,好奇有趣,再一次让他爱不释手。
贺嘉瑜并没有认识到他的这种心态,也并没有把于佳说过的取消婚约的话当真,在他心中,于佳一直都是他的。桐城车站的事虽然有他冲动的理由,但于佳那样亲密地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男人都会和他当时的反应一样,更何况那个男人还踢伤了他。在事后,他也曾经想过要报复谷程晗,但谷程晗的警觉性非常高,数次无果。
于家的大门没有锁,所以贺嘉瑜闯进客厅了才被发现。
客厅里,于家一家人正围坐在沙发上说话,就连不经常在家的于端也没有去公司,于远夫妇的行李还放在客厅没有收拾,小唯刚刚吐诉完对贺嘉瑜的控诉。
这个时候见到贺嘉瑜,于远夫妇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对于贺嘉瑜热情地称呼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嗯了一声做应答。
贺嘉瑜自发地在沙发上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对于远夫妇嘘寒问暖,如果放在之前,所有的人都会觉得这真是一个体贴的小伙儿,但放在此刻,分外腻味,只觉得贺嘉瑜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辞都充满了虚伪的做作。
于端坐在沙发上,后背靠在靠背上,半抬了眼皮,注意父母脸上的表情,希望贺嘉瑜能再接再励,最好能让父母彻底一次性地恼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于端的心声,贺嘉瑜更加卖力了。
于远夫妇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贺家的这孩子这样话唠,这种话里话外指责自家女儿不守妇道,红杏出墙,到底是什么意思?于远皱起的眉越来越高,他于远的女儿不是让人作践的,也不想想你贺家是什么身份,难道不是你们高攀了我们于家,还是我们于家高攀了你们不成?
“既然你和你家人对小佳都不满意,你和小佳的婚约取消,反正当初也只是订婚而已。我于远的女儿不愁嫁!”于老爹沉声说完这句话,转身就上楼了,根本没给贺嘉瑜留下反应和应变时间。霸气侧漏有木有?
于家所有人都上楼了,除了于端。
贺嘉瑜站在客厅里一脸呆滞,他实在想不透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为什么于叔叔会说那样的话,他并不想和小佳解除婚约。他很想和于叔叔好好说清楚,但他实在没有勇气上楼去找于远,站在客厅里双肩垮下来,很是丧气。
贺嘉瑜回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于端,心里突地跳了一下。对于于端,他心里一直有种畏惧,这种畏惧没有理由,仿佛与生俱来的,无法消除。所以在于端面前,他从来都不敢高声,只敢唯唯诺诺,过后却对自己的这种反应嗤之以鼻。但这种类似于条件反射的东西再一次见到于端照样发作。
于端曼斯条理地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开口道:“取消婚约的事,我想小佳不止说了一两遍。既然你对小佳存在着这么多的不满,婚约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毕竟婚约是结两姓之好,而不是结仇,再说了订婚而已。”于端抬眼看他,“还是你们觉得需要摆酒对外面宣布这件事?”
贺嘉瑜混混噩噩地离开了于家,回到家里把贺母吓了一跳,他脸色苍白,双目呆滞,佝偻着身体,看起来像是突然老了二三十岁,“嘉瑜,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吓妈妈?”贺母扑过去,一把抱住儿子,眼泪噗噗地就下来了。
走出于家,他心里一直反复回响着于端的那些话,忽然又想到于远也说了取消婚约,于端的话他可以当做不在数,但于远这样说了,他和小佳之间就根本不可能了。他反复回忆着他到于家之后说的那些话,还是想不出来是那句话惹恼了于远,让他认为他对小佳不满意。明明他只是想挽回和小佳之间的感情的。
在贺母的询问下,贺嘉瑜不清楚他说了什么,进了卧室,倒头在床上。
听了儿子的叙述,贺母对于家一家人充满了恨意。对于于佳,她是一直都不满意于佳那样的性格,那样好强坚硬,从来都不会顺着嘉瑜的心思,当初她答应儿子和于佳的订婚,一是看中了于佳的家世,二来是儿子确实喜欢于佳。但是之后,他们想着结了儿女亲家,于家会对家里的诊所的帮助一点没见到踪影,于佳因为拍戏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
贺母虽然心恨,但并不敢做什么,他们一个小小的平民,是不敢惹那些富人,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是死了,也没有人为他们喊冤,他们家连一户相熟的亲戚也没有。
贺母自怨自艾,忽然听到院子里一个女孩的声音,“请问,有人在家吗?”
贺母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走出去,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二十岁左右,穿一身月白色的连衣裙,眼神明亮温顺,贺母并不认识,“小姐要找谁?”
女孩笑盈盈的,声音也温温柔柔,“您就是贺伯母吧?嘉瑜在家吗?我是嘉瑜的朋友,我叫李艾。”
贺母一见到李艾就觉得喜欢,又听见李艾说是来找儿子的,打量过后更是十二分的满意,“李艾啊,快进来,嘉瑜正好在家。”说了用手帕抹了一下眼角,等李艾问了,把于家好是抱怨了一通,重点是于佳的任性刁蛮大小姐脾气。
李艾见过于佳,在心里对于佳也有自己的判断,知道于佳没有贺母口中这样不堪,但听贺母这样说,心中格外快意,忍不住附和了两句,这让贺母更加有了知音之感,把李艾领到儿子的卧室,借口去给李艾沏茶离开了。
于佳并不知道隔壁贺家发生的事,这会儿她正在劝父母搬到大宅去住。
“郑伯年纪大了,爸爸小时候,郑伯也是照顾过的,他一个人守着那么大的宅子,很寂寞的,爸爸搬过去住,正好可以和郑伯下下棋,钓钓鱼。再说了,爸爸毕竟是在大宅那边长大的,那里有很多老朋友,妈妈也可以去串串门。是吧,妈妈?”于佳转头对着于母笑,“我和哥哥都在大宅住,妈妈住在这里会想我们的。”
于佳劝了半晌,于端只说了一句话就打动了于远,“大宅那里保安好。”
于远觉得搬到大宅去住,还想一个人住在这里逍遥的小唯就遭了池鱼之殃,“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住不安全,就是秀田在,也只是两个女孩子,遇到某些事是应付不了的。”
小唯千般卖乖也没有改变于远的决定,第二天一把大锁锁了门,于家一家人就搬去了大宅,并没有带走什么东西,需要搬走身后,自然有大宅那边过来的人,在说大宅那里一直都有他们的房间,而且是天天打理。
于远夫妇搬过来,最高兴的是郑伯,他亲自去于老爷子牌位前上了一炷香。
看着大宅内熟悉的一切,于远十分感慨。于母兴致勃勃地和于佳收拾房间,不过很快,于母就带上礼物去做客了。周围都是和于家相熟的人家,这次于远夫妇搬回大宅,自然是要上门,一来是礼貌,二来联络感情。
于远也没有闲着,郑伯拿了很多张请柬给他,都是镜月湖周围和于家交好的人家送来的。
于端和于佳兄妹相视一笑,虽然于远不再管公司的事了,但搬到大宅后,许多需要交际的事,就可以交给父母去做,他们能落得清闲,于远夫妇出去也更加名正言顺。
虽然搬到大宅,不是小唯所愿,但她终于拿到了驾照,于佳也没有食言,把那辆红色的凯利拉斯给了她。作为交换,小唯乖乖地去学校上课,不几天,她突然对小提琴萌发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兴趣和热情。
她找到了兴趣,于端和于佳十分鼓励,在这方面的要求有求必应。她原来不喜欢大宅,只是因为大宅带给她的只有于老爷子在世时的那种生疏,这会儿,于远夫妇也搬了过来,于家工作的下人在郑伯的调教下,对这位表小姐毕恭毕敬,从来不敢怠慢,那种生疏感便像是潮水一样退走了。
在一个合适的时间,于端把阎俊青领到家里来,于远夫妇当面没有说什么,并不反对,但于母时候和于佳稍微抱怨了一下阎俊青的交际。婆婆对儿媳总是会百般挑剔,于佳笑着,也没有很说阎俊青的好话,怕引起母亲大人的逆反心里。在于佳心里,阎俊青和穆秀金比自然是千好万好,但于母现在并不认识穆秀金是何人。另外,于佳也认为阎俊青的交际需要提高,阎俊青也在为此努力,于佳看得到。
除了这一点,于母并没有其他挑剔。
“妈妈不满意阎姐姐的交际手段,您以后出去多带着她就是,人说熟能生巧,阎姐姐又不是蠢笨的,自然慢慢就能学得像妈妈一样长袖善舞。”于佳不着痕迹地恭维了一下于母。
于母好笑地在她额头点了一下,故意嗔了脸,“你就会用好话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