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元崇指着场上最小最瘦的十二娘说:“是高家十二娘,芸娘说的。”
沛王站起来趴在围栏旁,看清了十二娘的样子之后说:“女子有此宽广的胸襟,实在难得。我之前就看她与别人不同,不像一般小娘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气度已与别个不同。”
王勃自然也希望十二娘被沛王夸赞,附和说道:“十二娘的确与一般女子不同,她曾说过‘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这样的话,让我十分惊叹。”
沛王眼神更亮,说:“好个别致的女子咦,看来元之和子安跟这个芸娘很熟?”
两人笑着把各中关系和缘由说了,沛王十分羡慕:“你们由此红颜知己,真让我好生羡慕”
正说着,唐子甫突然在旁惊叹道:“呀,快看,不好了……”
众人连忙向场上看去,只见一个亮黄色的人影跟一个枣红色的人影缠在了一起,几乎要撞上了,可谁也不让谁,探出身子并肩奔驰,执着手中的偃月形球杖,抢夺着马蹄下的球。
马儿狂奔的四蹄激起漫天尘土,沛王费了好大劲才看到枣红色的人影头上戴着珠冠,脸色顿时变了变,焦急的说:“皇姐玩个球何必如此认真,要是撞上,这可是要坠马的”
陪在旁边的四人都惊讶的看着沛王,沛王这才说:“那是我皇姐,义阳公主。”
姚元崇的心反而定了下来,看来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少女的身份的确有点不同。想到他已经提醒过惊鸿队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念头闪过,已听唐子甫松了一口气说:“惊鸿队的退下来了,贵主抢到球了”
看台上的众人看到马匹渐渐分开,烟尘也降了下来,提起的心才放下,沛王感慨道:“没想到女子打马球的拼劲也如男子般精彩,万没想到会有两人对峙的情况出现。”
时下偶有贵妇打球,不过是骑着马踱步,赶着球慢慢跑,哪会有对拼的情况。
唐子甫奉承道:“贵主马技和球技精湛,胆识也是一流的,惊鸿队的小娘子们终究是输了一筹。”
姚元崇和王勃听了没说话,沛王也只是笑了笑。
待到比赛结束,惊鸿队三比十输给了女官队。
回到休息室,魏宜岚立即丢了偃月杖,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说道:“太不痛快了,十二娘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去抢球,那个球我明明能抢下的”
十二娘知道魏宜岚的率直脾性,输了比赛,她肯定有点脾气,所以并不怪她发怒,反而拧了一条干净帕子给她擦脸。
“我看你们靠的太近,又并肩抢了那么久,怕你摔下马。”
魏宜岚接过帕子抹了一下脸,说:“我才不会摔下马”
曹映嘉解开头上的护额,喘了口气,给十二娘帮腔,说:“岚娘你忘了十二娘比赛前说的话了?那个珠冠少女不是寻常女官,若你们拼下去,把她带下了马,出事后悔就来不及了。”
房玉馨也点头说:“比赛的时候,我看一直有两个女官护在那个少女的身边,不像是打球,倒像是专门保护她的。”
魏宜岚这才泄了气,嘀咕道:“输了七个球,也太惨了……”
十一娘在旁笑着安慰说:“我们能进三个球,我已经觉得十分厉害了,她们可是最厉害的女子球队,我们才建队半年,之前十二娘和箬娘都不会打球,现在已打的这么好了”
惊鸿队进的三个球,有两个是魏宜岚进的,另一个是鲁霖箬进的。
如此一说,大家心情才渐渐好了,抓紧时间梳洗后,随着女官去宴厅吃午宴。
宴厅里,沛王和他的四个侍读已经坐在了席位上,看席位的数目,并没有女官队的位置,想来也是,论身份,她们不能入席。
只是等惊鸿队的六人入席之后,在沛王的左侧方还空了一个位置,众人心里都有数,那是留给珠冠少女的。
片刻后,果然有个衣着华丽的淡紫色身影从侧殿走了出啦,若不仔细看,在这细致的妆容下,几乎认不出她就是之前场上的珠冠少女了
沛王与众人说道:“这是我皇姐,义阳公主,今天乞巧节,到我府上玩一玩。”
众人从席位上站起行礼,义阳公主笑着说:“诸位免礼,快坐吧。我好久都没有这样爽快的打过球了,实在痛快各位妹妹球技精湛,假以时日,必定技艺超群。”
义阳公主这样夸赞她们,众人自然得道谢,但魏宜岚却因为让她的那一球,心里老不舒服。
义阳公主却突然问魏宜岚:“你就是魏中郎将家里的岚娘吧?”
魏宜岚称是,义阳公主笑着说:“我常听贞娘说起你。”又问房玉馨,“你就是房司业家的馨娘?果真如贞娘说的美貌不可方物。”
房玉馨赧然道:“我常跟贞娘玩在一处,她夸赞我的话怎么能当真,贵主谬赞了。”
义阳公主心情显然十分好,说:“我看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都是实话。每每听到贞娘说起宫外多么好玩,我总是羡慕,今日托了六皇弟的福,我也到外面玩了一趟,下回贞娘再同我说起,我也有好玩的事跟她讲了”
众人从她话里读出许多寂寥和无奈,魏宜岚看义阳公主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对她说:“我还想跟贵主再较高下呢,下次我们再一起打球啊”
义阳公主连连点头,说:“但愿还有机会。”
第一百一零章 祥瑞
午饭刚毕,女官进殿请义阳公主回宫,义阳公主的眼神瞬间黯然下来,与她先前在球场上奔驰的飞扬截然不同。
她今日能够出宫,多亏了皇太子跟沛王两人在武后面前说好话,心愿已经达成,她没有理由再拖下去,与大家道别之后,就随女官摆驾回宫。
魏宜岚小声与房玉馨说:“公主出宫怎么会这么难?我二舅姥姥城阳公主未出阁时,可是常在宫外行走的。”
房玉馨低声回道:“人与人不同,境地自然不同。”并不多说。
球打了、饭吃了、义阳公主走了,她们也该请辞回去了。
众人正在向沛王请辞,沛王点头允了,让侍从捧了一堆小盒子出来,一人送了一个,权当乞巧节的小礼物。大家都为沛王的好意感到高兴,道谢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沛王说:“高家芸娘且留步。”
大家都是一惊,十二娘更是诧异。
她下意识的向陪伴在沛王身边的姚元崇和王勃看去,见两人微笑着,脸上并无异色,十二娘心中稍安,留了下来。
沛王见十二娘坦然,心中道奇,平日周围的女子见了他,莫不拘束紧张低头胆怯,她却嘴角微微含笑,端端的站在那里,且直视着他的眼睛。可见她真的如子安和元之所说,是个奇特的女子。
“听说你跟元之和子安是朋友,我今天下午准备带大家去西市赏花,你想不想去?”沛王问道。
十二娘惊奇说道:“西市赏花?可是乞巧赛花节?”
沛王点头道:“原来你也知道。午时之后才开市,我们现在过去正好。”
十二娘原本就想去西市看一下赛花节的情况,现在沛王要带她去,正好,连忙欢喜说道:“多谢沛王,我今儿可要跟着王爷大开眼界了。”
沛王微微有些含蓄的笑了,他刚刚从宫中搬出来,特地命人查清楚城中有什么好玩的事和地方,打算一一玩过来,好奇心比十二娘还要重。
沛王欲去换身便衣好出行,一个一直默默站在沛王身后,从未说过话的灰白色直袍少年开口说:“王爷,我昨夜秉烛夜读,现在有些困顿难熬,想先行告退。”
沛王点头道:“阿润既然精神不济,就先去歇着吧。”
叫阿润的少年转身走了,脸色冷冷的,不似精神不济,倒像是心情不好。
待他走远了,唐子甫在旁阴阳怪气的说:“妹妹成了太子妃,他在王爷面前竟然也摆起架子来了”
沛王听了眉头微皱,说:“子甫,休要胡说,阿润只是不喜欢出去玩而已,我们去吧。”
十二娘心中已经明了,当下没有第二个太子妃,唐子甫口中的太子妃必然是指取代杨书瑾成为李弘之妻的裴氏,这个叫做阿润的,应该就是裴家的子弟了。
姚元崇和王勃在旁并未参与讨论,领着十二娘坐在一旁等沛王去换衣服。
姚元崇悄悄对十二娘说:“裴润性格耿直,不喜欢沛王玩耍,所以从不作陪。”
因唐子甫在不远处一直拿眼睛看着他们三人,十二娘不想多议论别人,免得留了舌根,转而问道:“王爷怎会想着带我一起出去玩?”
王勃指着姚元崇说:“元之向沛王提议,沛王喜欢热闹,也就允了。”
姚元崇笑呵呵的开玩笑说:“怎样?我待你好吧,好事从不忘了你。”
十二娘便嬉皮笑脸的回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一早猜到是你的缘故”
王勃在旁听着两人说话如此“亲密”,但脸不红心不跳,他在旁觉得稍尴尬,又弄不懂两人是怎么一回事。
等沛王换好普通缎衣,带大家坐平顶小马车离开王府时,沛王稍显兴奋,看来他上街玩的次数也不多,一路上总想掀帘往外看。
姚元崇常在外面跑,一路担任向导给沛王做解说,十二娘则把注意力放在了唐子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