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身侧的小人儿没有什么动静之后,紫夙像是自言自语地缓缓说道:“朕绝不会再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末了,他抬手替她将凌乱的发丝撩平,替她掖好被角,神情仿佛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物什,然后才微笑着睡去。
慕菡虽然闭着眼睛,眼角却又淌下一滴晶莹。
卷一 梦起琉泽 识君颜 第七章 织锦生香识夙愿
慕菡醒来的时候,身侧的紫夙早已不见。
晴素递来的早饭里各色的酱菜、肉丝、白粥,就像以前慕菡在家时吃的泡饭。在吃饭的时候,慕菡毫无意外的想家了,她知道在此之前她需要寻到一条回家去的路。如果说以前,她一定会在古代闯出个名堂,回去好好分享下她的古代历险记,也能娱乐很久的时光。但是现在,她在琉泽皇宫里要面对是一个喜怒不定的紫夙,那么她再呆着也毫无意义。既然她是从水中穿越而来,那么所有的玄机就应该藏于水中。不过,她久居后宫,只有依靠过生辰这一次了。
“娘娘,黎妃娘娘门口候着。”晴素递来帖子,慕菡瞥了一眼,她没想到她这偏僻的昭泉宫,也会有人问津。看来是紫夙昨晚宠幸她的缘故。紫夙后宫久无主人,许多妃嫔都希望多为自己争一争机会,而昨天那留宿的事儿估计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许多妃子说不定背地里都有了盘算。慕菡生性就不喜好争宠,但是碍于面子是不能不见来客,要不然将来落了口实也不好。
“姐姐一直没来妹妹这厢,这就给妹妹陪个不是,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黎妃身着紫玫红色的薄纱裙,纱料密实而清透,反倒是裙衫的袖口挑着繁复的金丝的花纹,抬手间有隐隐地香味散发出来。
慕菡向来讨厌才见一面就称姐妹的人士,真姐妹才不会那么虚与委蛇。但来者是客她是主不能失了礼。她于是扯出一个自认为已经甜美到无可挑剔的笑容对黎妃道:“没关系。”你要道歉,她接受了还不成吗。
黎妃对慕菡的反应略微一愣但旋即恢复了亲切可人的模样,从袖中掏出一盒东西,道:“妹妹,姐姐没什么好东西可以赠予,不过这个香料却是真正的上乘的,安神养颜最好,妹妹可以试试。”
慕菡心里清楚,黎妃在这个时间来她的殿里可能太过危险,不能多和她纠缠,于是她接了香料则搁到了一旁,随口答应着会试试。黎妃见慕菡随便收下,也不多留。
慕菡送走了她,舒了口气,斜倚在椅子上,继续想着生辰的事。
偌大的宫殿里,只余慕菡一人。晴素被她差去送黎妃了。其他的宫女还有别的杂事。她一个人也坐在椅子上却是越坐越困,朦朦胧胧间,看到一道紫色的身影进来。
“皇上,你的黎妃来过了。”慕菡困得连头也懒得抬,更何况她还介怀昨日的风波。
“黎妃?”紫色影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不似紫夙那样清冷,看来不是紫夙。
慕菡使劲揉了揉眼,却是一个她从未谋面的男子,他的周身散发着明媚的光亮,长发用玉簪规整地簪起,面容却有点模糊不清。
“你是谁?”慕菡晕乎乎地发问,脸上有点微烫。
紫色的影子在屋子里兀自踱了两圈,然后把什么东西从昭泉殿门口扔了出去,接着又用手抚上她的太阳穴揉搓。“别人的东西,不要随便乱收。”他的话柔柔软软,好似在哄她。而有一丝清凉从他的指尖一直流淌传递到她的太阳穴。
慕菡脸上的热度慢慢降了下来,等她清醒时,紫色的影子早已不见,同时不见的还有殿里黎妃送来的“上乘的香料”。正当她对刚才发生的事莫名其妙时,紫夙一脸寒意地推门进来。
“你怎么那么愚笨!不知道不要随便收人东西吗?”紫夙冷眼看着慕菡,四周的空气瞬间凝固。
慕菡不明所以,正想发问。
“你哪来的织锦香?这种香轻则至幻重则至盲至死!”紫夙指着门口草堆里的一团东西冷哼一声。
慕菡想原来她又经历了一回生死,黎妃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而她原本以为近些日子紫夙都不会来打搅她,看来紫夙是为了这事专程过来的。
慕菡将大概跟紫夙讲了后,紫夙微微蹙眉,凤眸里的波光瞬时凝结成冰。然后下令,没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靠近昭泉殿。
于是,慕菡的宫殿又恢复了清冷。就在慕菡以为要一直无聊下去直到生辰的时候,那道紫色的影子又出现了。
这次她看清那个男子的眉眼。剑眉斜飞入鬓,黑眸墨如晨星,如果说紫夙是生得妖孽绢狂,那么这位绝对是俊俏大气。
“上次,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慕菡问。
“紫愿。”他微微一笑,却让她的心漏跳半拍。
早就听说紫夙有个弟弟,看来眼前这位就是。夙愿,一定寄托了他们父母深深的愿望。
“你为什么要救我。”慕菡把这个疑问抛给了紫愿。
“因为,你很重要。”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波深情流转,勾人心魄,吐字刹那,唇齿的气息瞬间迷醉万千。
霎时,她就呆住了。这句话从这样一个绝世的男子口中说出,怎么会不让人动心。
正在此时……
“紫愿!”紫夙果然是阴魂不散,一有风吹草动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哥。我只是来看看慕妃姐姐。”他天真无邪的笑颜,却没有在紫夙身上起到半分作用。
“你最好赶紧出去,不然我决不饶你。”紫夙的表情就像晴天里募地腾起一朵乌云,把漫天的阳光都收了。
“是。”紫愿若有深意地回望了一眼,然后笑意盈盈地推门出去了。
这唱的又是哪出戏。“他那天好歹救了我,不像你。”慕菡不知为何就想为这个天真无邪的紫愿说一回好话。
“你不要接近他,他没你想象的简单。”紫夙却瞥了一眼远处,佯装没听出慕菡话中之刺。
慕菡无语,紫夙连弟弟也要防吗,更何况紫愿还救了她。
“他是来看母后的,你能不见就别见。”紫夙脸上的凝重如刀刻一般。
自此之后,慕菡竟然又是很长时间都没看到紫夙和紫愿。空落的宫殿,一定能闲出水来。她一直都是个很敏感的人。最近宫里安静的让人觉得难以置信,这还是血雨腥风的皇宫吗?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随着生辰的临近,她觉得似乎有一个可怕的阴谋正在酝酿。
卷一 梦起琉泽 识君颜 第八章 生辰之日蒙托付
车轮辘辘,马蹄嘚嘚,慕菡还是第一次体验坐在马车当中的感觉。
“娘娘,出了这青龙门便是宫外了。”晴素一边替她撩起马车的幕帘,一面为给她一一介绍。这琉泽皇宫总共有四大门,分为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作为紫夙的妃子,不得随意抛头露面,所以即使是回家族过生辰已是太后额外的恩典。
只见幕帘外的世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没人敢大声喧哗,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退到了路边跪着不敢抬头。想必是慕菡的马车外有侍卫在一旁维持秩序所致,慕菡少不得又有点扫兴。她的排场大则大已,但少了自然的民风,便无趣不少,说来她更希望能坐一顶四人小轿。
于是,慕菡还是放下了幕帘,有些发闷地玩着手里的一串金链。马车中的她,早已被一头的金银箍的有些透不过气,但她也无法,作为皇家的妃子,礼仪和仪容来不得半点差池。
“娘娘,此次难得出宫,应该高兴些才是。”晴素察觉出慕菡脸上的不快,她不过以为是慕菡旅途劳顿,企图分散慕菡的注意力。
慕菡摇摇头扯了个笑容,她知道她其实是又想家了。她不爱皇宫里的纷争,也不要锦衣玉食,她只想做回那个没心没肺的叶筱歆。
马车在一处府院前停了下来,公公过来扶慕菡下车。而慕菡才掀开帘子,就发现车外不论男女老少刷刷跪倒了一片,连呼“娘娘千岁”。慕菡忽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红楼梦》,里面的元春省亲大抵就是这般吧。
慕菡颤抖地说出:“起来吧。”然后想去扶那些年长的人。却被晴素拉住,示意她先去另一个院里稍作休息。是了,尊卑有序,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明明她过生辰,她是小辈,但那些长辈却要大肆地操办,跪拜叩谢。
她看着这些人,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她儿时常在他们怀里撒娇,吃奶奶亲手做的青团和粽子。忽然眼里就泛出了晶莹。
“今天是娘娘生辰,要多笑笑。”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说出了一句俏皮话,他娘却吓得赶紧拉他。一面还不听磕头道歉:“慕妃娘娘,冬儿不懂事,还望娘娘恕罪。”
慕菡听到冬儿的这句话破涕为笑,走上前摸了摸冬儿的头,道:“冬儿说得对,平日里也要多笑笑,才能长寿安康。”
祭拜了先祖后,慕菡却被要求在一个雅间里用餐。看着下面开怀畅饮、吃菜行令的模样,她有时要问自己到底是这次省亲的主角还是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