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希望报答菡姐姐过去的恩惠,不想菡姐姐为此陷入为难。你本来是为了刺杀紫夙才能获得玄蒙的解药,现在你为了爷爷的承诺放过他也算了。没有必要为了他如此犯险……就算琳儿求你了,不要那么拼命好不好。”琳儿说到激动处,鼻翼微微抖动,几欲落泪。
慕菡霎时呆在那里,她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拼命,爷爷的承诺就仿佛一道魔咒一般,让她在这个世界里所做的都拼命围绕这个圆心展开。当初的拼命去争取皇后的位置也好,想尽办法光耀门楣也好。诚然,琳儿是拼了命为她好,可是她却不能放弃承诺。纵使紫夙对她反复无常,她都没有理由弃他不顾。看着琳儿认真的模样,慕菡又想到远在琉泽皇宫中的春桃和晴素,她又何尝不是把她们当姐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的以后。
“琳儿,我向上天发誓,我势必会活着回来。”慕菡蹲下来,就这样跪在琳儿的面前,昂首挺胸不可侵犯的姿态。琳儿双眼有些红,她当然知道慕菡的性子,只要慕菡决定了,别人再难劝服。
说完,慕菡当即狠下心来,直起身一人往索桥上走去。她企图仗着在玄蒙的几月所学的舞蹈在迈出脚步前,找到平衡着力点。下棋输了还可以再开一局,这路走错了,恐怕永远都无法回头了。
当慕菡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她还是很小心地试了试,准备蹲下来匍匐着前进。她记得初中上自然科学课的时候,老师说过受力面积越大,压强就小。慕菡的身躯虽然娇弱,但毕竟也是一个人的分量,她也不知道这索桥到底吃不吃得消。
慕菡真的按照在冰面上前进的办法,匍匐下来的时候,忽然觉得这索桥有点异样。倒不是危险,是似乎稳妥的有点过分,没有吱呀作响的木板,没有锈迹斑斑的锁链。
于是,她用纤细的手用了敲了敲看上去好似残破的木板,真实的触感顿时让她石化。她没想这小子居然那么过分!
原来这索桥根本就是结实的很,所有看起来残破不堪的木板不过是人家用黑漆涂得阴影和破洞,画功足以以假乱真。这下慕菡真的凌乱了,一溜烟起身来,用脚使劲蹬了蹬。索桥自然纹丝不动,结实的不行,于是慕菡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裙子招呼琳儿上来。
这小子真是不按常理出牌。慕菡过了索桥,还是忍不住又感叹一番,现在看来这小子出的题目千奇百怪,还爱耍人。
索桥的对岸又是一片茂密森林,有一条大道从林中延伸而来。慕菡正打算向前走,却发现有一个人影伫立在远处。
“你还真有点意思,连闯了两关。”人影回转头来,正是昨天的的穿着兽袄的男子。此刻,阳光在他蜜色的肌肤上镀上一层金黄,而他的双目炯炯有神。
竟然这一夜的跋涉就是当初所设立的两关吗,慕菡心中的信念不自觉地燃起。
“放过他吧,我们真的都是过路的。”慕菡抓紧机会,希望能说服燕子。
“哦?但你们路过这儿,就要遵守这儿的规矩。”男子轻蔑的一哼,扎起的发辫在阳光里晃晃荡荡。“还有一关。”
说罢,他也不顾慕菡,径直扔来一支笔和一卷羊皮纸。
“写下你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人。”
男子看慕菡接了过去,反倒狡黠一笑,席地而坐,随手折了根狗尾草衔在嘴里,似乎不急着等待慕菡的答案。
慕菡抓起笔凝思片刻,却不知道写谁。她目前最重要的人应该是紫夙,因为有他才能完成爷爷的嘱托。可是,她写了他的名字,不就暴露了身份。假如随便胡诌了一个,那么人家又算她撒谎可怎么办。
于是,慕菡最终只字未写便将羊皮纸交还了过去。
男子本来是胸有成竹地接过慕菡手中的羊皮纸,展开后却大失所望。
“为什么不写?”男子似有不甘地追问。
“那人就在我心里,写出来便失去意义。”慕菡定定地回答。
“你赢了。”男子淡淡地说道。
慕菡却不明所以:“什么?”
“你闯过了我的三关。第一关是细心,第二关是勇气,第三关是情意。真没想到你和你的情郎真是默契十足,竟然都在纸上空着不写。”男子忿忿地抖出了另一张空白的羊皮纸。“行了,跟我去有情寨吧。”
“等等……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要寨子,不如你放他下山……”慕菡追上男子说。
不想男子看了她一眼道:“不要得寸进尺,放不放过你们,寨主说了算。”
慕菡无语了,原来敢情自己拼死拼活闯过三关,还要看人家寨主脸色……但是,在她没有见到紫夙之前,还真得跟着人家去寨子。不知紫夙现在怎么样了,她真怕紫夙一急就动用内力。云浅可是让她看着紫夙,别让他在两月内用内力。也不知道那个兽袄的男子用了什么办法让紫夙乖乖留在寨子里。
过了索桥再走一段便有塔楼,再走一段就可以看到一座矮石墙,上面挂着一张有些破旧的木匾,写着“有情寨”。看来那个男子并未骗他们。
只是还未走近,慕菡便觉得这寨子虽小却整洁有序,不像传说中的骇人。经历了一夜的挣扎,慕菡早就疲惫不堪,但终于在此刻有了一丝笑意。
卷一 梦起琉泽 识君颜 第三十二章 往事神殇有情寨
“先带两位姑娘去休息。 ”穿兽袄的男子俨然一副少主的模样。
后来带路的人也证实了这一点。慕菡没想到的是,这有情寨还真是有情,只不过这情是兄弟情。有情寨有一个老的寨主,而这个穿兽袄男子的名字叫承允,是这儿的少寨主。寨子里许多机关都是承允设计,他最擅长的就是召唤野兽。不过这山寨的来历,带路的人却讳莫如深。
承允给慕菡和琳儿安排的房间十分干净,但慕菡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情休息。所以她一安顿下来缠着带路的人,表明她要见紫夙。
带路的人被慕菡缠的没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慕菡会传话给承允。
不想在慕菡左右等候不见紫夙来的情况下,慕菡的心下愈发急了。正要推门的瞬间,门却被打开了。门口站着的不是承允又是谁?
“他人呢?”慕菡开门见山。
“你就这么急?”承允仍是穿着兽袄,腰间别着一个葫芦,扶着门框,就这样站在门口。慕菡这才发觉,有了门框这一参照物,承允真算得上魁梧,可偏偏脸上还带着一些孩子气。
“拜托,我都闯过你出的所谓的三道题目了,请你遵守承诺。”慕菡一本正经,杏眉紧锁。
“美女你生气起来,可真漂亮。”承允微微一笑,就踏进了房间。
“菡姐姐问你话……”琳儿适时地地替慕菡又强调了这个问题。
“我可没有不遵守承诺。”承允啪地丢出一把铜钥匙。“只不过你家情郎不听话,我只好用了点手段。”
“你!”慕菡有些生气,伸手去拿那串钥匙。
不想承允却一把捞起钥匙,避过了慕菡。“美女,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给你钥匙。”
“给我。”慕菡紫眸一凝,伸手去拿。
承允故意将钥匙举得很高,加上他又练过武,慕菡自然只能绕着他转圈,却争抢不到那钥匙。突然的一刹那,不知道谁一用力,慕菡原本为了乔装而扎起的发髻散了下来。一头墨发如丝一般瞬间倾泻下来,加上慕菡脸上本就已经残存无几的老妪的妆容,竟让承允看得痴了。一时间,承允忘了逗慕菡,让慕菡趁机一个跳跃够到了钥匙。
“告诉我,房间在哪里。”慕菡紫眸里平静如水,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仿佛刚刚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呀。”承允回过神,心里却有几分笃定。
“慕菡,倾慕的慕,菡草的菡。”慕菡咬牙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旋即反问承允:“可以告诉我了吗?”
“菡姐姐……”琳儿上前欲言又止。慕菡明白,琳儿是担心自己把名字告诉承允以后,留下把柄。慕家好歹也是琉泽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让这个不知底细的承允知道了,说不定见财起意……
“你是慕家人?”承允果然脸色一变,刚才脸上还有的笑意全都消失了。“慕菡……”他眼里忽然出现一种先前绝无仅有的沉思。
“那个男人是谁?”承允定定地问道。
“我夫君。”慕菡脱口而出,但不一会儿便被自己的话语羞得面红耳赤。她居然还是第一次当着别的男人的面,承认紫夙是自己的夫君。
“他是紫夙吧,对不对美女?”承允如同知道了大秘密一般,微闪的睫毛里已是得意洋洋。“你不用否认了!”
弄得慕菡猛地一怔,这承允到底是何人,居然那么快就猜出了紫夙……
“你不要为难他……”千言万语到了慕菡嘴边反而只剩这一句,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紫夙心急,先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恨他的,可是那一次紫夙不顾自己安危让她快走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不一样了。她仍然想谎称自己是因为爷爷的嘱托才一心一意想救他,但其实她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