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正打量着周围地形,熟悉着环境,就见后院一位翠衣的贵妇面容激动的走出来,朝自己急步走过来。那贵妇穿着一袭浓翠色的长衫,保养极好的白皙脖颈上挂着一长串颗颗大小差不多的圆润珍珠项链,耳朵上缀着琥珀色的,香菜也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耳环,头上的发髻用一只凤头金钗稳稳簪住。
“玥儿啊!你回来了,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跌了,摔了?”贵妇人激动的迎向香菜,紧张的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
香菜于是心中明了,这就是那个贱男人的娘亲,齐家夫人齐于氏了。香菜对那个男人不甚有好感,但面前的贵妇似乎对自己很亲切,香菜心中一热礼貌的冲齐于氏笑笑。
“玥儿啊娘的心肝啊!你知不知道你昨儿个没回来娘都担心死了!”
齐夫人心肝宝贝儿的叫着,让被人忽视惯了的香菜很不习惯,但心中还是暖暖的,开口安慰道,“娘--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能跑能跳的。”
“瞧你一身脏兮兮的,还说没事!”齐夫人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对蓝布衣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道,“春兰,去,给少爷烧点水,让少爷沐浴更衣,去去晦气!”
“玥儿,快去沐浴更衣,再来见娘。”齐夫人催促道。
“是,娘,我这就去。”香菜伸了个懒腰,哎呦,困在坑里也没睡好累死了,身上也脏的跟泥巴里滚过似的,正好去洗个澡提提神。
香菜随着春兰去了专门用来沐浴的东面耳房。耳房里放置着一丈高的木质大浴桶,丫鬟婆子们不断的烧了开水送进来,直到浴桶里的水满满的,一室都是乳白色的雾气蒸腾。
乖乖不得了,这公子哥儿洗个澡得浪费多少水啊。香菜暗暗咂舌。在自己家的时候,那想过专门的洗澡屋子?总共也就两间茅草房,自己和奶奶挤一间,爹娘大宝挤一间。洗澡都是拿个木盆,放在房间里,去厨房烧点热水洗洗了事。
热水放满了,丫头婆子们退了出去,只剩下香菜一个。
掀开紫色软帘进了内室,手伸出,解扣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解扣子的手僵直了半空中--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这是个巨尴尬的问题,这是具男人刚健的身体,而她是个女人……就这么洗,不太适合吧?可是不洗,这浑身上下真难受。哎妈呀,这咋整呢,不是要人命吗。猛然想到,那家伙不会也洗澡吧,那可是自己的身体呀……呜呜……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现下里自己这澡不洗是不行,这满身泥的,就是自己答应齐夫人也看不过去,齐家少爷搞的这么脏兮兮的,太丢齐家的面子。
香菜牙一咬,眼一闭,心一横,飞速的摸索着把外面的袍子脱了,然后是亵衣亵裤,心里暗暗念叨,贱男,不怪我啊,我可不是存心要看你的。我是没办法,我是被逼的!
盲人摸象似的摸到了大木盆,小心的探进一只脚,在水面拨了拨,哇,温热的水流立刻温暖的覆盖了脚背,水温刚刚好。一点也不烫也不会嫌凉,看来齐家的下人真是训练有素,调的水温都这么适宜舒适。
小心的把整个身体都浸泡进深深的水里,温热的水流立刻软软的包裹住自己,一直埋到脖颈处。香菜这才敢睁开眼,享受舒适的泡澡,那舒适的水温暖融融的,雾水弥漫里几乎要睡着了。香菜用手撩了些水泼到脖颈处,伸手解开发带,把长长的头发也湿漉漉的揉了揉,这样多好,顺带着把头也洗了。
双手捧水抹了把脸,拿湿帕子在身上胡乱的擦着,“哗嗤--”一条健硕的长腿露了出来,香菜尴尬的瞅着,这家伙养尊处优的,倒没吃成个胖子,真是典型的人见人恨型的吃不胖,腿型倒也保持的很完美,小麦色的小腿肌肉结实紧绷,盯着看久了,无意识的伸手,捏了一把,嗯,手感也不错,弹性相当好,Q的很。湿湿的小腿部那完美的弧度,流畅的行云流水般的俊美线条,勾勒出阳刚的男人味道。
索性再摸了一把,这毛茸茸的一些是……嗯,茂盛的腿毛?哈哈,难道这个富家公子哥还喜好运动?香菜咧嘴色色的笑。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男人贱贱的笑,眯眼嘲弄的道,“女人,你偷看我!”
“咳咳--”香菜猛然惊醒过来,做贼似得看看四周,没人,掩饰性的咳了两声,脸红到了耳根,小声的嘟囔道,“我只是好奇,好奇。”
“哗敕--”翻身从浴桶出来,随手扯过屏风上搭着的干净长布巾子,闭眼就是一顿乱擦。然后套上檀木小几上叠放齐整的一套浅黄色长,胸前绣着几支翠绿青竹的长衫,对着落地的镶雕镂空海棠花的乌木框长铜镜照了照,一时有些恍神。
镜子里的这男人还真是俊美,削瘦的脸颊,清瘦的骨骼身材,修长结实的腿,长发湿漉漉的披散着,有些不羁的放肆感,浅黄色青竹衫又平添了几分儒雅的感觉。笑起来狭长的眼眸微眯,瘦极的脸颊上偏显露出甜美的酒窝来。
伸手恶作剧的戳戳那贱贱的酒窝。从上到下,分明是那个男人的身体,只那眼神,轻轻亮亮的,是自己的!
晾干了发,便挑了一只绛红色的简约静雅发冠束了起来,愈发显得丰神俊朗,英挺异常。在自己屋里休憩了一小会,连日来的折腾,虽是一小会倒也睡的沉,醒来便见日头已经西斜,透过窗棂射到屋内的阳光已经暗淡了,香菜伸了个懒腰,喃喃道,“这么快就傍晚了啊。”
“少爷,你醒了,一会子该用晚膳了。奴婢打水来给你洗脸。”一个青衣的小丫鬟伺候在一旁,此时见香菜醒了,便走出门去,一会就端着一盆温热的水进来,搁在架子上,绞了帕子递给香菜。
“不用的不用的,我可以自己来。”香菜不习惯这么殷勤的伺候,不好意思的赶忙接过来,擦了擦懵懂的睡脸,笑道,“以后我自己来就可以啦。”
打眼看去,眼前的小丫鬟也是双丫髻,齐宅的丫鬟清一色都是统一的发髻,她长得青涩秀气,文弱柔和的样子,香菜隐约想起,玄玥跟自己提过,有个贴身服饰他的丫头,叫做竹子,想必是她了。
竹子“扑哧”一笑,捂住嘴道,“少爷说什么呢,我们做丫鬟的,不做这个,做哪个?哪有让主子做这个的道理。”
香菜尴尬的咧咧嘴,她想说,我又不是你主子,我乡村丫头皮糙肉厚,哪有那么娇贵。可是说了她也不懂,也就懒得去辩驳了,摸了摸肚子,肚子很应景的“咕噜噜”响了一声,这一觉睡的,在马车上吃的那些小茶点造就消化干净,还真有些饿了。便抬头问道,“在哪里用晚膳?”
竹子奇道,“不都是在大堂吗?”
“噢噢,是,我一时糊涂了。”香菜尴尬的掩饰过去。自己初来,还是有许多东西不太弄得懂。要完全熟悉,还需要时日,自己也该注意些,别叫人发现了才好。
不多时,便到了晚上,晚膳是在北边那一排正屋的厅堂里。香菜到的时候,厅堂里的大圆桌旁已经坐满了人,气氛很是凝肃。香菜目光一扫,只见齐夫人坐在上位,旁边一脸威严板着脸的那个应该就是齐如海齐老爷了。其他人依次而坐。
“玥儿,快过来坐下!”齐夫人忙招手道。
“哎,娘。”香菜笑着点头,大大方方的过去,坐在齐夫人身边的位置。
“二弟,你可来晚了,大家都等着你呢。”一个与玄玥眉眼相似,笑嘻嘻的暗黑绸缎袍子的男子道。
香菜估摸着这个必然是那男人的大哥齐玄墨了,据说是个比齐玄玥还会吃喝玩乐的主。香菜刚想回答,坐另一边的贵衣女人嘴角一撇,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呀,玄墨啊,玄玥是你娘最疼的嘛,晚一会子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是无所谓,等他就等他咯,只是大哥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到家还吃不上口热饭,哼哼。”
“是,玄玥你也真是不像话,店里面的忙不帮也就算了,还在外面胡闹,昨儿个更是彻夜不归,让大哥担心。我虽说是你二叔,也忍不住要说你两句了。”坐那贵衣女人身边的中年男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香菜见那贵衣女人穿着鹅黄色的绣花外衣,下身是墨兰色的绸料裤子,眼神不善,嘴角时时带着讥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便知这位就是玄玥口中“口刁嘴滑,让人厌恶的”那位二婶了。而那位二叔,看起来倒是老实忠厚相,话里却句句是刺,似乎每句都是维护他大哥齐老爷,实则每句都是刺痛惹火他。只怕更是个难缠的。两人一黑脸一红脸,就像唱双簧似的。
“哎呦喂,我家玥儿是被困在坑里了,有些人,非但不帮忙找,还满口的讥讽,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思!”齐夫人不乐意了,脸一板,冷冷的看定两人,“不就晚吃会饭吗,还饿死你们了不成。”
“大嫂,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
“都给我闭嘴!吵吵吵,吵的不得安宁!”齐老爷“彭--”重重的一拍桌子,转头冷冷的看着香菜,“哼,成天的在外头疯,给我惹是生非,没死在外头,就算不错了!大的不中用,小的也是个没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