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非只派了一个侍从负责照顾玄夏,如今偌大的宫殿没人打扫,处处都杂乱不堪。走到宫殿门口,他示意跟随的侍官和侍卫们在殿外等候,自己踏着满地的落叶和枯草走进了大殿之中。
殿内空无一人,那照看玄夏的侍从此刻也不知去哪里偷懒了。言子非走向一侧的寝室,听见了房间里传来几声咳喘声,他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弥漫着药味,言子非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玄夏,她睡的并不安稳,不停的翻动着身体,此刻正背对着他不停的咳嗽着。
似是她听见了房门开阖的声音,却没有转过身体,忍住了咳喘之后,声音黯哑的说道:“我不喝药,给我滚出去!”
言子非走到了床边,玄夏久未听见侍从的应答,扭过身体重重一甩手,“把药拿开……”
手腕被人一把擒住,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玄夏紧皱眉头,惊愕的抬起了头,却发现立于自己面前的,是她日夜思念着却也是将她困于这般绝境的男人。
玄夏抽回手臂,急忙抬手拢了拢杂乱不堪的头发,却又突然止住了动作,脸上露出自嘲的神情。自己已然这般,就算拢齐了乱发又能怎样?他怎会在乎,只怕是巴不得她早日病死。
她凄惨一笑,幽幽问道:“你是来看我过的有多惨么?呵呵……拜你所赐,我的确过的生不如死,终日只能在这冷宫之内品味孤寂。你是不是很高兴?”玄夏说完,又重重咳了几声。
言子非松手甩开她的胳膊,转身走到了房中的椅子旁,拿出手绢擦了擦上面的浮灰,才坐了上去。他定睛看着玄夏,深邃的暗眸平静无波。
这种平静的几近漠视的目光让玄夏心中纠痛且不安,她偏过头不敢与他对视,却听他淡淡的说道:“两年未见,原来你真的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是不是每晚都做噩梦?是不是自知活着更痛苦,所以宁愿病死?”
玄夏凄然一笑,转回头又看着他说:“看见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
没想到言子非却摇了摇头,垂眸说道:“朕原以为看见你这个样子肯定会很开心,现在却发现根本不是这样。”
玄夏不解的望向他,问道:“为什么?”
言子非抬眼看向玄夏,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朕之前会恨你,只是因为你派人毒害安若,让她生死未卜。可如今安若平安的回来了,朕又怎会再去恨你?见到你这个模样,自然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玄夏睁大了眼睛,不相信的追问道:“程安若回来了?怎么可能?她已经被我派去的人给杀了啊!”
言子非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玄夏的身旁,残忍的说道:“很失望么?今后安若会平安幸福的活着,而你却只能继续在这冷宫之中聊度残生。陪伴着你的仍是寂寞、孤独、悔恨和痛苦。”
玄夏猛得挺身向前抓握着言子非的手臂,哭诉着:“她既然回来了,你能不能放我出去?我可以放弃皇妃的身份,无论你是说我病死还是休弃我都可以,我真的不想在这儿继续呆下去了,求求你了!琲,求求你!”
言子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玄夏的身子跌落回了床上,却听他淡漠的说着:“知道朕为什么不废除你皇妃的身份么?知道当年朕为何一定要留下你腹中的胎儿么?这都是为了将来我能重新回到安若身边。等到小若成年,朕便把皇位禅让于他,而后以言子非的身份与安若相伴一生。所以你得好好的活着,你若死了,那些迂腐的大臣们又会不停的唠叨着让朕纳妃,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玄夏的身子在被褥上轻抖着,她缓缓抬起了头,脸上的泪水濡湿一片,让她苍白憔悴的面容更显不合年龄的苍老。她颤声说着:“你难道不怕我揭露百里若真正的身份么?不怕全天下人都知道云祥唯一的皇子早在两年多前就已被他的亲生父亲一脚揣没了么?而现在的百里若根本不姓百里,他只是你在两年前偷抱来的弃婴!”
言子非大笑了起来,无情的望着玄夏讽刺的说道:“你这话倒真的提醒了朕,得再增派些心腹侍卫加强这冷宫的防守,到时候莫说你走露不了消息,只怕连一只蚊虫都飞不进这聚荷宫!”
言子非说完就打算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他背对着玄夏说道:“无论你现在喝不喝药,无论你是能再活一天还是十年,都改变不了你一生被禁锢被良心谴责的命运。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言子非说完便甩袖离开,没再看玄夏一眼。
看着言子非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外,玄夏绝望的扑倒在床上,清冷的聚荷宫里响荡着她悲凉无望的哭泣声。
正文 第270章 接纳
第270章 接纳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今年的中秋节对于程家所有人来说尤其珍贵和欢喜,这自然是因为安若回来了,而且正好赶在这团圆的节日前几天回来的,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大团圆的结果是多么意外的惊喜。
只是唯一的一点遗憾,就是这些天过去了用尽了桑梓想到的所有办法,都没能让安若恢复往昔的记忆。
但是对于程安若自己而言,因为不知道自己以前对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厚,因此并不觉得不能找回失去的记忆是多么重要的事。
虽然亲生爹娘是陌生的,唯一的女儿是陌生的,那七位俊美无俦的相公们也都是陌生的,可是在她住回到程府的这八天里却感受到了被捧在手心中溺爱的重视与美好。
爹娘自不用说,从她刚回到家,见到她的第一眼,两位算不上老的老人家便‘老泪纵横’的抱着她哭了许久。安若心里是有很深的触动的,眼前陌生爹娘的泪水让她想到了她前世的父母,便自然而然的将对父母的爱寄托到了‘新’爹娘的身上。
而她那唯一的女儿皎月,安若是真的打心眼里喜欢和疼爱的。虽然皎月对于她这个娘亲毫无印象,但是因着百里云他们七人还有爹娘这两年来一直对皎月提起娘亲,又加上母女之间血缘相系的情感,而且皎月是非常活泼伶俐的小朋友,竟未对安若生出抵触和排斥的情绪。
安若很喜欢这个女儿,三岁的皎月长的胖乎乎的,圆圆的大眼睛很有神采,而且非常喜欢笑。安若自第一眼见到皎月就生出了疼爱的感觉,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们母女俩已亲密无间,皎月每晚都吵着要跟安若一起睡,听娘亲讲有趣的故事,和娘亲一同玩耍,母女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
而最最让安若感到甜密幸福的,便是她那七位夫君,这些日子他们对她如同重获至宝,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他们都百依百顺,殷勤的几乎是巴不得将一切都奉献到她的面前。
她说希望早日把秋繁容宁和悠儿接来云京,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商议好如何将重病的悠儿安全的送来之后,桑梓当即就带着百里云的几个暗卫去了应州。
程安若不禁想着,他们的气度和胸怀是多么的宽广,竟然能这般自然的接受了她已另娶夫君的事实。同时,她的心里对他们又满怀愧疚,一前年她之所以会娶秋繁和容宁是有着苦衷的,只是理由一般人接受不了,这也关系到秋繁和容宁今后的幸福和命运,因此她不敢对他们七人讲明事实的真相。
这些天,她日日受到他们七人细心的呵护,时时刻刻沉溺在他们温柔的情感中,即使她面前的七位夫君对她来说仍然算是陌生人,可是又有哪个女人能在这样美男环伺的氛围里保持冷静和理智。有着小小虚荣心的她,自然而然的享受着这种常人难以享受到的齐人之福,却从未考虑过与他们的明天或是将来更深的关系。
吃过晚饭之后,一大家子人都来到了爱晚亭,一边赏月一边品茶吃月饼。
皎月喜滋滋的拿着一幅画递给了安若,眼神中满是期待表扬的神情。安若笑着接过,看到画上那八个身材比例不协调的人物,她鼓励的说道:“皎月真是聪明啊,昨晚听娘亲给你讲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今天就画了下来么?只是小矮人应该很矮小啊,怎么长的都比白雪公主高大了呢?”
皎月趴到安若的腿上,指着画上的七个头大身子小的人物说道:“娘亲,皎月画的不是七个小矮人,这是皎月的七个爹爹,这个漂亮的公主是娘亲,这张画皎月是送给娘亲的。”
安若高兴的笑了起来,抬手在皎月的小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又拍手鼓励的说道:“谢谢皎月,你画的太棒了,真是娘亲的好宝贝!”说完就一把抱起皎月,在她肉肉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惹得皎月呵呵直笑。
这温馨的一幕让坐在一旁的安若爹娘笑了起来,也让百里云他们六人都不自觉的上扬起嘴角,眼中满是柔柔的温情。
程秋心接过皎月画的画,故意有些伤心的说道:“皎月为何不画上爷爷奶奶?奶奶可伤心了。”
皎月从安若怀里蹭了下来,跑到程秋心面前奶声奶气的安慰道:“奶奶别伤心,明天皎月再画一张好不好?把奶奶爷爷还有娘亲,还有七个爹爹,还有皎月都画在上面。”